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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秦慕直愣愣地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在那个名字即将滑出之际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他临走时那句冷冷的“管好自己的舌头”如那柄巨刀一般在脑海闪现,生生将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字眼儿咔回了喉咙。    她震惊莫名。    那个人……竟是卫桑?!    她这个脸盲记不得别人的相貌,却在他戴上面具之后立马如醍醐灌顶一般认出了人来。    身材高大一身黑衣背着巨刀还戴着面具的……不是卫桑又能是誰?    秦慕不由得将视线滑到床内的熙王身上,又转移回门口。揉了揉眼睛,依旧不敢置信。    那个卫桑,居然长了一张和夏行筠一模一样的脸?!    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他终日戴着面具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事吗?    到底要不要和郑游张庭他们求证?    ……    想到这儿,“管好自己的舌头”几个大字再次闪亮登场,将她的犹疑不定钉在墙上一般不动了。    秦慕摇摇脑袋,心想还是算了。这事太惊悚了,誰知道机密等级有多高,还是等他醒了直接问比较稳妥……毕竟,她还是挺珍惜她的舌头的。    她心有余悸地挪到床边瘫坐下来,抚摸着自己的小心肝定着神儿,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推门而入的正是郑游。    他拐进来瞧见秦慕,紧赶了几步上前,见秦慕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秦慕朝他摆摆手,舒了口气道:“先不说这个。他们都走干净了?”    郑游点头,见她脸色还是不太好,回身往桌上兑了温水递给她,瞧着她灌下去道:“今日当真好险。幸亏没事。秦姑娘……辛苦你了。想必主子醒来一定会十分感激你的。”    秦慕冷哼一声:“他?哼。不打击我就不错了……”    郑游笑了笑,继而敛容问道:“适才那种场面我不便出面,有一事想问一问。”    秦慕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郑游道:“刚才来的人里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吗?”    秦慕冷哼:“居心叵测的宁王,病秧子不怀好意的康王,还有个狗眼看人低的太子府长史,哪个不特殊?”除了猪队友夏行瑾,个个都心怀鬼胎好嘛。    郑游眉头紧皱着,沉默了。    秦慕瞧着他奇怪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    郑游讷讷地说:“刚才可黛被吓得不轻。回到房里还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好像中了什么魔障似的。我问了她半天,许久才听她吐出句莫名其妙的话来。她一直说,‘他来了’。然后就一直神神叨叨地不停重复着这一句,吓得跟见了鬼一样。也不知她到底是看见了誰吓成这样。”    秦慕听得很是纳闷儿。董可黛不对劲的情况她自然知道,但当时情势十分紧张也顾不上她。送她走了之后更是牟足了精神对付一群逼宫的皇子哪还有闲心去想这个。这会儿听郑游说起,也不免奇怪:“当时情况复杂,我也没分出神来注意这事儿。”叹了口气,只好说,“要不让夏巫臣给她看看?”    “不行不行。她是巫师之体,但名义上可是熙王的侍妾。这要是捅漏了可就麻烦了。”郑游连忙制止,又道,“我看她大概也不是得了什么病,只是吓坏了而已。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又抬眼看了看神色暗沉的秦慕,抱歉地说:“我知道原本今天该她来照顾主子轮你休息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只能再辛苦你一天了。”    秦慕耸耸肩,挤出一个苦笑来:“行啦。就算是黎明前的黑暗吧。不就再熬一天一夜么,哦不对,今天都过去一大半了,好说。”    想到还要再熬一晚,秦慕将语气凝重了起来道:“我现在也推断不出经过刚才那一番之后,夜里还会不会有突发情况。但有九成把握昨晚上的事大概就是那个康王指使的。也许还联合了宁王。太子知不知晓,我想不出来。这些事你都记着点,回头他醒了问起来,如果我遗漏了你可要提醒我。”    郑游点头。    正说着话,张庭和择琰一同进来。张庭拱手回道:“回禀姑娘,人我都给送走了。姑娘还有何吩咐?”经过了昨天那一晚,张庭已经对秦慕心服口服,几乎将她当成了半个主人。    秦慕点了点头。看了眼择琰,想到他刚才扶着假扮熙王的卫桑走进来的,也不知他晓不晓得内情……只好问别的:“冰要来了么?”    择琰一脸无奈地回道:“各处都寻过了,只和撩香院一个说辞,不曾要来。”    秦慕只得叹了口气。这么点小事竟然快要把她给难死了。要是搁在原本的世界,这特么算个屁,谁家还没个冰箱啊妈蛋。    正发愁,门口的卫桑推开门说了句:“沐王回来了,要见你。秦慕。”    秦慕微微诧异,不晓得他为何去而复返。对其他几人说:“你俩在这里等我,择琰跟我出去。”    择琰忙低头应下,随着秦慕再次去到客厅。只见沐王正背着身单手打着扇子站着。适才随侍身侧的沐清和那红衣男子也都在。秦慕刻意躲避开沐清冷冰冰的面容,对着沐王轻声唤了句:“瑾殿下。”    沐王闻声转身,冲她微笑道:“刚走出去才听闻你们遣了下人去各处要冰,可是没有讨到?”    秦慕叹了口气道:“正为这事发愁。熙王一直发热,这大热的天连井水都不凉了,没法子物……给他身子降温。”    差点顺口说出物理降温来。    沐王道:“果然如此。也不枉我回来这一趟。”    秦慕闻言眼前一亮:“殿下有冰?”    沐王招手,让那红衣男子上前几步,介绍道:“这位是楚楼,是孤的幕僚。杏已,来见过秦姑娘。”沐王在别人面前也直接用字来称呼他,可见的确相交匪浅。    那红衣楚楼含笑向秦慕彬彬一礼:“楚楼见过秦姑娘。”    秦慕只得还了一礼,有点纳闷沐王为何特意将他相好的小鲜肉介绍给她。沐王微笑道:“世人皆知孤与阿川兄弟情深,且喜好也相同,从不在府上饲养巫师暗卫。杏已和霍大人一样,是个例外。他确有巫师之血。当初机缘巧合之下投于孤王门下,与孤甚是投缘。可惜孤素来无争权扩势之心,他空有灵力却也无用武之地,今日却刚好可以帮上四哥这个小忙。”    秦慕更纳闷了。沐王对她笑道:“请秦姑娘盛些水来。”    一旁的择琰低头下去了。秦慕打量着这个楚楼,只见他玉面含笑,眉目间掩不住的一股风流韵味。举止优雅,从容自得,俨然一位翩翩公子。脑海中刹时浮现出那日里他俩交经缠绵的情景,现下这般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样子,令秦慕觉得多少有点错乱之感。    听说他竟然是个巫师,秦慕不由得问道:“楚公子也喝了那个什么……什么酒吗?”    闻听此言,楚楼与沐王相视一笑,楚楼率先拱手对秦慕道:“瑾殿下诚挚待我,并未视在下为巫师暗卫。所以不曾赐与那明志酒于我。但楚楼视殿下亦兄亦友,又深得殿下厚待,自当尽忠感恩,以报一二。”    沐王轻笑道:“杏已言重了。说起来,你若不是巫师反倒好些,免得没的遭旁人疑心于孤。”    秦慕也轻轻发笑。    是啊,多少也会惹来旁人猜疑他养了巫师意欲夺嫡什么的……确实要是个普通男人就更方便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啊,他有巫师之血就不能娶亲,正好还有断袖之癖,不影响俩人情投意合嘛。    联想到沐清对阿川的心意,她不禁抬眼偷看过去。沐清容色冷峻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淡淡望着这边。    秦慕心里揪起一阵难堪来。心里忽然打定了主意一般,想着这事完了一定要想方设法去见一见阿川。无论结局如何,目前这样的情况是她怎样也无法忍受的。    正想着,择琰已经端了一盆清水回来,恭敬地呈到几人面前。    沐王对楚楼点头示意。楚楼拱手道:“即如此,在下便献丑了。”    他将双手掌面朝下平展到水盆上,微微合起双目,只见水盆中缓缓起了反应。一盆清亮的水瞬间凝结成冰。寒气攀着铜盆边缘丝丝冒出淡淡白雾来。    秦慕惊喜过往,忙上前捧住铜盆,却被已寒住的盆边冰了手,一下子便缩了回来。    沐王笑道:“如今得了冰,可有法子替四哥退热?”    “有有有!”秦慕看见这一整盆冰高兴得什么似的,搓着刚被冰了下的双手感激地看着已经睁开眼睛微笑着的楚楼道:“真是多谢楚公子了!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又见择琰老实巴交地还端着盆,笑骂道:“这孩子!还不赶紧放下拿棉布去!小心冻伤了手!赶紧端到里面去!”    择琰这才诺诺地应着去了。    秦慕高兴着,才想起来还是没有趁手的东西来做冰包。这里可找到的布料都不是特别合适。普通的棉帛密度太低恐怕会被冰块黏上,弄不好还会透过去伤了皮肤。况且隔温的效果也太差。锦缎太厚丝绸太薄,简直没办法。    眼睛滴溜溜乱转之际,扫到沐清身上,不禁眼前一亮。一时也顾不上他那冰块脸,冲他走过去问道:“沐清,你之前那个云晶壶,能不能借我用用?”    秦慕看见沐清瞧见她走过来,脸上明显抑制不住地显出惊讶慌张之色,一时之间也没多想。急着问这事。    沐清怔愣了会儿,道:“你要它何用?”    “做冰包……”秦慕恳切地看着他,又蹙眉自语道,“其实还是有点不合适……要是再小点,口再宽些,可以用绳子抽拉,再多几个就更好了……”    她想到的是当初见到那只柔软透明的云晶壶正好可以做冰包的包裹物用。又轻薄又柔软,摸起来和硅胶很相似,比什么布料都合适。    这句自语被沐清听得清楚,他看着秦慕自顾思量的那副认真的小脸,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稍后便送来你府上。”    秦慕猛地抬眼,见到沐清脸上流露出一抹疼惜的神色,却转瞬即逝。再次恢复了一张冰块脸,冷冷地望向她身后的空处。    秦慕难掩心头的失落。那抹疼惜不管是真是假,却正是她所熟悉的沐清。而如今他们之间已经再不复从前的熟稔,一切都变了。    她眸光黯淡了下去,低声道:“那便多谢霍大人了。”    瞬息万变,沧海桑田。亦敌亦友,似梦似幻。    从几何起,她早就没空去分辨真真假假。一颗心随波逐流在乱世中颠簸。起伏翻转,早就找不到要去的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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