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小灵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日更……两万字啊555555　　59.小灵　　　　秦慕带着两个侍女四个侍卫，一队人马前呼后拥地往街市上走去。　　　　两个侍女同秦慕一样难掩面上喜悦之色，一左一右将秦慕护在中间，在繁华的芜阳城市集上随意闲逛。这由两个婢女四个侍卫组成的队伍颇为声势浩大，引得路人频频回首，指点私语。　　　　逛个街居然这么招摇。小人得志！　　　　看她那一脸得意的样子，不知羞耻。　　　　这狐媚子许不知在床笫间下了多少功夫，迷得熙王那般人物如此娇宠……竟也不知收敛些……　　　　哼，毕竟是勾栏里出来的下·贱女子，还指望她能有什么矜持端庄之态……　　　　这是女人们的非议，含着浓浓的嫉妒。　　　　看起来那四皇子当真是宠她，出个门儿这番阵仗，啧啧。　　　　瞧着许是在给自个儿筹备嫁妆呢，没见都在挑衣裳首饰？当真要嫁给熙王殿下了？那咱们九皇子……？　　　　自然是要娶姜姬的，难道你没听说？　　　　据闻姜府上催的紧，却还未见麒王府里下聘书呢，该不会有什么内情？　　　　……　　　　这却是男人们的揣测私议了。　　　　秦慕只当听不见，飞短流长她经历的多了，让他们嚼舌根去，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离火神祭的正日子还有不到三天功夫，眼下城里一片欢腾的节日气氛。每个路口都能看到扎得高高的彩杆，一众穿红戴绿的娇俏女子围拢着，内里几个红衣男子弯弓搭箭，用燃了火的箭矢在射彩。不时传来女子们的叫好声和男人们的欢呼声。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门前都悬挂着五颜六色的花环彩穗，邻里街坊揽着盛满各色红糯团子和花饼的笸箩互相馈赠。大街上人头攒动，车如流水马如龙，一派气象万千的盛世光景。　　　　秦慕被这热闹喜气的气氛所感染，心里只恨自己被那些烦人的破事纠缠，不是被捆在撩香院就是被关在熙王行驿里，这么热闹的集会竟然今天才参与上，心里一边将夏行筠腹诽了几百遍，一边兴冲冲地带着一干下人冲进杀出，瞧热闹逛铺子，高兴极了。　　　　一行人只捡街上最豪华的门面进出，不大会儿功夫已经买了形形色色几箱子绫罗衣裙，钗环首饰。那四个跟班的侍卫原本也算王府里数得上号的高手，今天被熙王点了差事，说是要保护这位秦姑娘，所以起初刚出来时个个煞有戒备万分警惕。可没想到这会子手里渐渐大包小箱地都拿满了东西，俨然被活活当成了挑夫……被这么使用，还是生平头一次……帮女人们拿东西……几个人互相瞧着无语凝噎。　　　　穿越过来也有几个月了，根本没好好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逛过的秦慕十分兴奋。直逛到下午三四点才觉得累了，拖着两个早已疲惫不堪的侍女找了间酒楼进去歇脚。几个人包了个雅间，将一天的斩获全数放在桌上挨个欣赏。　　　　“依我看啊，这套桃红的花拢不错，正衬着姑娘肤若凝脂，更显得娇俏可人。”　　　　逛了一天下来，两个侍女和秦慕热络了许多，此刻青碧正拎起一条衣裙比对着秦慕笑吟吟地打量着说。　　　　青竹一旁却摇摇头道：“到底是不比咱们府上司衣坊里的好。若说这手工确实不错的，只是料子还差了些……还不若这套月白底子绣金枝彩雀的，到底是上好的菱姣罗，总不会差到哪儿去。”　　　　两个侍女叽叽喳喳地笑逐颜开，四个侍卫好不容易将身上一堆大小包袱妆奁盒子卸了下来，均有些腰酸背痛地站着舒缓筋骨。秦慕瞧着这四个年轻小伙子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由失笑，唤了跑堂的小二在包厢里另外置了一张桌子四张凳子，又叫了酒菜，吩咐道：“今日辛苦四位兄弟了，都坐下歇着吧。”　　　　四个人闻言惊诧不已。虽然陪女人逛街这种差事当真出乎意料的疲惫，但他们领命行事，又怎敢有半个字的抱怨。片刻呆愣后为首的一位躬身道：“属下分内之事，不敢僭越。”　　　　秦慕托腮微笑看着他们道：“不听话，小心回去挨揍。”　　　　……　　　　四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只得整整齐齐地抱拳道谢，拘谨地坐了。　　　　秦慕算是明白了。封建社会，等级阶层森严的很。想对下人们好些，好言好语哄着是不管用的。一句不敢僭越就能把自己堵个半死。尤其是夏行筠这里的，平时这些下人见着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吓得恨不得脑袋扎进泥地里去。若要施恩，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吓唬人。　　　　百试百灵。　　　　秦慕看着他们四个如履薄冰地坐着大眼瞪小眼，酒也不敢喝菜也不敢吃，笑眯眯地比划了下：“喝酒，吃菜。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哥儿四个在秦慕笑眯眯的胁迫下终于把心一横，吃喝起来了。　　　　秦慕满意地转过头来，两个侍女正在讨论那套首饰配那套衣服，聊得如火如荼非常忘我，看着一桌子战利品自己也觉得很有成就感。正要参加讨论，窗口忽然扑棱棱飞进一只身材娇小的鸟儿来。站在窗棱上滴里里地鸣了两声，看见秦慕，扑打着翅膀飞过来轻巧地落在秦慕扬起的手上，双爪稳稳的抓住她一根手指，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　　　　秦慕诧异地看着她低呼：“小灵？你怎么跑出来了？”　　　　这正是麒王府里那只碧眼金翅灵。它不是被公主一般养在府里的金丝鸟笼里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小鸟滴滴鸣叫了几声，鼓着胸脯发出咕咕的声音。秦慕噗嗤笑了一声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抱怨了。我先给你找点吃的。”向小二吩咐了声，要几枚新鲜的碧棘果来。当下正是这种果实盛产之季，小二只当这位主顾要尝个新鲜，脆生生地应了下去，不大会儿功夫便呈了一盘子碧绿浑圆的鲜果进来。　　　　秦慕让小鸟站在自己肩头，伸手帮它剥果子吃。刚刚将一枚果实剥开外皮想用口去咬那内里鲜红欲滴的果肉，一旁的竹青慌忙摁住她的手道：“姑娘不可啊，小心刺到舌头。”　　　　秦慕茫然地将嘴巴闭上，看着竹青伸手接过那枚果子，小心翼翼地将鲜红的果肉用手剖开，里面露出一枚满是尖刺的果核来。秦慕惊讶不已问道：“这要是不小心直接用嘴咬了还不得被扎成刺猬啊？”　　　　竹青笑道：“正是如此。若不是奴婢头三年也曾随殿下赴过火神祭，见过这果子，这一节也是不曾知道的呢。还是奴婢替姑娘剥它罢。”　　　　秦慕接过竹青剥落的果肉，放在桌上，让金翅灵下来啄食。小东西吃的很欢实，秦慕看着它忽然一拍脑门儿：“我说怎么那么耳熟呢。”她忽然想起来了，当初这小家伙死活不出声，指名道姓要吃的果子便是它……又问道：“那个红糯团子的馅儿也是它做的吧？”　　　　“正是。”竹青一边剥着果子一边笑道，“这果肉鲜红欲滴，甘甜爽口，且此季正当盛产，用它做了团子，刚好应着火神祭的景儿，再好没有了。”　　　　秦慕想到这两天给她当早饭吃的红糯团子，又想到前日饲火神鹤时仆从俸上的那个大了许多号的火神丹，不由得认真的揣测道：“难道用来喂将……喂火神鹤的那个大号丸子也是它做的？”　　　　青竹笑道：“正是如此。不过比寻常的红糯团子大上许多罢了，外面的冰皮雕了花，却是一样的吃食。”　　　　忽而瞧见了那只正啄食果肉的小鸟，不禁惊喜道：“呦，这小鸟真是好看……如此亲人……是姑娘养的不成？”　　　　看着金翅灵，秦慕的心石沉入海一般隐隐钝痛。　　　　它是阿川的。　　　　它说，他们都很想她，所以今天趁饲鸟人不备，偷偷飞出来看她。　　　　它问她，为何不回去？那男人每日落落寡欢，好似是生病了。　　　　还对它说些它听不懂的话。　　　　回去可好？　　　　它抬着小脑袋，一双眼睛望着她询问。　　　　回去……　　　　秦慕苦涩一笑，点了点它尖尖的小喙轻声道：“你呀……吃过了果子赶紧飞回去吧。那饲鸟人见你跑了，估摸这会儿已经吓疯了。人家那么尽心尽力的照顾你，不要害得他们掉了脑袋。”　　　　小鸟发出一阵咕咕声，似是很不高兴。　　　　秦慕笑了笑趴在桌上对着它说：“必须回去。你是他的……”　　　　眸色黯淡了些许。　　　　我……也曾经是他的。　　　　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回去，可好？　　　　抱歉啊小灵……我，许是回不去了……　　　　……　　　　被这小东西缠了半晌，它却就是不肯自己飞回去。吃饱了果子便落在秦慕肩头依偎着不肯离去。看着太阳已经渐渐西斜，想到早上熙王答应她今天必当早归的话，秦慕别无他法之下决定先将这顽固的小东西带回去。　　　　一行人收拾了东西出了酒店，秦慕抬眼一看不由得怔住，街对面赫然屹立着一座府邸，朱漆大门上匾额高悬，俨然就是麒王府。　　　　秦慕心中顿时思绪翻滚澎湃，双眼直直地望着那座大门身形呆立不动。　　　　侍女们不敢催促，侍卫们更不敢多言，只好在她身后有些茫然地等候着。　　　　心绪起伏不定，一个念头缓缓浮出水面，逐渐变得清晰且坚定。　　　　见他一面吧……就见一下，到底是自己对不住他，如今再没什么好辩解的，只剩愧疚。　　　　到底是她变了心……不论当初怎样，现如今早已没了当时的委屈。移情别恋也好，偷了男人也罢，事已至此……就算是辱她骂她，也该做个了断吧……　　　　……　　　　下定了决心，秦慕开口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两个侍女惊诧不已，忙阻拦道：“姑娘要去哪里，我等自当跟随，怎好让姑娘独自……”　　　　秦慕侧了身子惨然一笑：“我快去快回，没问题的。”　　　　看着肩头乖乖趴窝的金翅灵，见那一干人均犹豫不决原地不动，秦慕好言好语地劝道：“听话。我把它送还原主即刻便出来。”指了指自己肩头的小鸟。　　　　几个人仍是面面相觑踟蹰不动。秦慕叹口气指着面前的麒王府道：“你们大包小包的要是跟我一起进去，不觉得更失礼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拐带了熙王府里的金银财宝私逃了呢。再说这是阿川……是麒王的府邸，那是殿下的亲弟弟，不会有事的。完了我让霍珏亲自送我出来。”　　　　到底还是为首的侍卫犹豫地开了口道：“只怕事后殿下问起我等无法交代，姑娘若有事还是先回行驿，等殿下回来。亦或让我等随同前往……”　　　　“就对面而已。”秦慕打断他目色严厉起来，“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见他们还是木头一般戳在原地不动，面蕴怒容嗔道：“老子还指使不动你们了，一个个都想回去挨板子是吧！”　　　　一干人等闻言面色大变，末了只得诺诺应了是。　　　　竹青上前几步焦虑道：“姑娘千万要速归……”随后咬了咬唇道：“要不还是让奴婢跟着您……”　　　　“在这儿等我。”　　　　和阿川的交代，她怎么也不想让这些下人看着。不仅丢脸，而且恐怕当着她们的面，她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抬头看看天色，再不等这些人聒噪，大步向对面麒王府走去。　　　　……　　　　守门的侍卫见是她，本不欲传报，但见到她肩头的鸟儿不由得大吃一惊，犹豫之下还是扣了门，不大会儿功夫，内里便有小厮将秦慕引了进去。　　　　街对面的一干人见她进了麒王府，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揣着大包小包原地等候。　　　　引路的小厮微微躬着身子头前带路，引她走过游廊，来到一处偏厅道：“有劳姑娘在此稍候片刻。”　　　　秦慕微微颔首，小厮退了下去疾步跑开。　　　　秦慕独自站在这偏厅中，这里的一景一物均是她所熟悉的。曾几何时，他们用过早饭便并肩去那条刚刚走过的游廊上同小灵玩笑，用饲鸟人准备好的果肉喂它，听它欢歌婉转，展翅浅翔。两人嬉闹逗趣，情意绵绵。　　　　而后阿川会带着她闲庭信步走到这里，因其蔽日房内极为阴凉清爽。那时他二人曾经在这里用些瓜果茶点，他会歪在里间榻上，看着自己翻检着多宝阁上的一件件古董珍玩，或是拿了书来与他同阅。　　　　往事历历在目，虽然那些美好的日子是那么的短暂，如今旧地重游，却已物是人非……　　　　秦慕心中苦笑。　　　　正兀自想着心事，忽然听见屏风后里间隐隐传来谈笑声。　　　　她下意识向里面走去，越靠近屏风，那谈笑声越见清晰可辨。　　　　“……到底是你疼我，适才服侍的极好，孤甚是受用。”　　　　这熟悉的清亮嗓音透着些许慵懒，亲昵，和一丝暧昧的撩拨，令秦慕心中一凛。　　　　眉间轻跳。　　　　秦慕不由得浑身紧绷，四肢有些发僵地又向前挪了挪。肩头的金翅灵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反应，刚动了动圆滚滚的小身子，被秦慕伸出一指抵在唇边，示意它噤声。小家伙乖乖地趴了窝，一动不动。　　　　“殿下喜欢便好。”　　　　另一个男声缓缓响起，秦慕只觉得不信，脚步僵住，那对话绵软柔媚，仍在继续。　　　　“沐清伺候殿下日久，自是比旁的女人多几分体贴。”　　　　轻柔的笑声如晨间小溪般缓缓淌出。那清澈的嗓音绵柔多情，软软哄着：“好啦，那蠢妇不是已被孤送与了哥哥？如今时过境迁，再无干系，到底要醋到何时？”　　　　房内突然一片暧昧的静谧。　　　　隔着屏风，秦慕只觉得两耳一片轰鸣，有些支撑不住地靠在了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