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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稍作调整。  65.害怕    秦慕咬着唇,一时间哑然无语。    当时姜婉华说了很多得意之词,那会儿她情势危急,想不得许多。而现在想起来,这一句,却字字诛心。    如果今晚她没有得救,真的被那三个男人糟蹋了……夏行筠……又会怎样对待她……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一个女人的名节比天还大,比命还重,她怎会不知。他可以不在乎她身份低微,可以不计较她与阿川的过往……但被凌·辱过……却情况完全不同……那便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名节,还会有辱他的声誉……他当真还会一如既往的毫不在意吗?    这答案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一点。何况是如今,何况是他……当朝皇子,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不用说正室王妃,连妾侍都要甄选门楣高贵的良家女子……被玷污了,连在他身边做个侍女,都是不可能的了……    她缓缓合上眼,心里沉沉发痛。    到底是自己蠢,能怪得谁去。难道还要去质问他,如果我被侮·辱了,你还会一如既往的待我吗?    愚蠢……    且幼稚可笑……    她自己那么霸道,连他身边伺候多年的侍妾都容不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对自己毫无底线的一味包容。    虚软低垂的双手渐渐绞起,拧得指节冷硬僵直。    若当真今晚让姜婉华得逞,自己失了身子,恐怕等着她的,便只有一条路……    恩断义绝。    姜婉华说的没错,熙王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要她……    她会失去他……    想到这里,心口一凉。一股惧意漫上来,铺天盖地。    ……    熙王听着她说着事由经过,心中沉郁杀心渐起。    原本针对姜府对麒王府的逼婚,他是有对策的,虽然略显下作,但因实属万全之策,且又是对方先行不义之举。所以早已谋算好,只等火神祭一过便要实施。却不想姜姬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    他实在无法揣度女人的心思。眼下他和秦慕的事早已传得满城风雨,加之在姜府午宴上,经由姜荻之口已将此事确凿无疑,姜婉华必定已经知晓。    既然已经知晓秦慕即将嫁与他而非阿川,既已毫无干系,又为何还要咄咄相逼使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来害她?    ……    心下微惊……他猛然想到那往生极乐并不是寻常的迷药,而是极为难得的。即便是他手中都未得多数只有寥寥些许,姜婉华一个名门贵女,如何能在闺阁之中得到这样的东西?    想必……是有人暗中授意抑或……    是暗中勾结,煽风点火,促使姜婉华痛下杀手……    又想到罗潜。偏偏在这关键时刻消失不见。    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禁心惊。    到底是什么人,机关算尽一定要致秦慕于死地。之前芜阳城外的三个刺客,他昏迷未醒时错杀了荣秀的死侍……今日的一番算计……    头两回都是摆明了要直接杀死秦慕。那会子她仍在阿川身边,而阿川势微疏于防备,秦慕初落世,比现在更要冲动三分,想得手并非难事。    而今她到了自己羽翼之下,想必对方也知晓这回想再下杀手必不是那般容易的了。此前特意命罗潜故意在人前现身,也是要警示他人,这女子身旁有暗卫随扈,不要轻易打她的主意。那之后确实安生了一段时日,他自是以为各路都有自知之明,便逐渐放了点心。    这一回借了姜婉华之手,若她奸计得逞,那秦慕身败名裂之下必受重创,以现世对女子的认知,他们许是以为她羞愤之下会自我了断也未可知……即便不死,料想自己身为皇室贵胄也不会再纳她为妃,会将她抛弃。失去自己的庇护,再下手,便轻而易举了。    熙王心头凝滞,同沉默不语的秦慕一样陷入沉思。    那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定要将秦慕除掉……难道……    ……    被心下所想惊到,猛然抬眼望去,却见秦慕怔怔地凝神发愣,似想着什么,比自己还要出神,脸色越来越沉重。    此事非一日可明……    熙王将心中所虑暂时放下,看着眼前的女人神色不对,有些担忧轻声问道:“怎么了?”    秦慕猛然回神,抬眼望向他。    那张平日里冷峻的面孔在暗弱的光线下轮廓柔和了许多,那双眸中闪动的盈盈关切之情呼之欲出,毫不遮掩。    秦慕心下微痛,强笑道:“没什……”    下颌被捏住,熙王探到她近前,沉声道:“不准敷衍我。”    他忽然觉得近来这小女子好似慢慢发生了些变化,不再如先前那般横冲直撞了,却也时常会露出这般好似无可奈何,心事重重的神色来。不同他说,怎么问也不肯开口向他吐露心声。    之前她因不确定自己的对她的心意,宁可自己整天憋闷着也不当面质问他。    现在她的表情和那时候像极了。    而起初的秦慕,并不是这样的……    她嫌他烦时,冷嘲热讽,大呼小叫的丝毫不把他这皇子放在眼里。    她有求于他时,阿谀奉承,厚颜谄媚,明目张胆对他提各种无理要求。    多的是有恃无恐,倨傲轻狂。即便屡屡被他打压,气焰也依旧嚣张。    而今……她的眼神中越来越多的躲闪和避讳,那双曾经光华四溢,灵光闪亮的眸子愈发晦暗……虽然多了温存,却好像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在悄然从她身上流逝……    那种让他也不禁为之所吸引,忍不住要去和她牵绊的……很重要的东西……    ……    秦慕合上双眼,心中下定了决心,再度睁开眼睛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抬起手,覆上他捏着自己下巴的大手,手指钻入他的掌中,将那大手渐渐拨开,牵着他移到自己颊,歪着头靠了上去。    “我在想,如果今天我没能幸免于难,真的被人侮·辱了……”她缓缓开口,眼帘低垂,并没看到熙王眼中闪过的一丝薄怒,“我能做的,也只剩离开你。”    薄怒渐成愠怒。    秦慕垂着眼帘并没看到,深吸了口气继续说:“就算你真的不介意我脏了身子,但心里一定会有芥蒂。我们之间会渐生嫌弃,有了隔阂,阴霾……情不长久,不得善终。唯有在你把我赶走前先一步离开你……至少到时候……”    熙王猛地将手抽出,不及秦慕惊诧一把将她死死箍住,满眼怒火。    芥蒂,嫌隙,隔阂,阴霾……赶她走……    他极力压着怒火沉声道:“我只问你一句。若今日是阿川而不是我,你也会这般想他?告诉我,不准敷衍我!”    秦慕微垂的双眸逐渐睁大,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怒火的男人。    他生气了。    可她想不出他生气的缘由。她已经如此坦白直言相告了,为什么他竟然生气了呢?    不仅生气,还提到阿川……这种时候提他做什么?    心中犹疑带着一丝惊慌,眼神中的扑闪不定,口不成言,让熙王更加确定了那未出口的答案,怒容更加凝重。他眯起眼来:“秦慕,我在你心中,便是如此不堪?女人遭了凌·辱便弃如敝履……是了,你一向如此看我,绝情寡义,冷血无情!”他接近咆哮难以控制地低吼。    肩膀被那双大手捏得发疼,秦慕从未如此近面对过他的怒火。盛怒中的夏行筠逼迫着她的身体和精神,使她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秦慕被盛怒中的熙王钳制着,怔怔地支吾着:“不……不是的……”    熙王强压着心头怒火:“是什么。”    秦慕不甘地侧过脸去要躲避他炽烈的目光,脸却被有些粗暴地扳了回去,再次被迫与他的目光相对,熙王低吼道:“看着我!”    秦慕死死咬着唇,脸移动不了,便将目光移开,眼中再也坚持不住溢上一层水雾来,唇间有些发颤,低低喃道:“……我害怕……”    熙王更逼近了她几分,鼻尖几乎抵着她的额头,将她锁在自己臂弯中不容她躲闪逃避,冷硬地逼问:“怕什么?!”见她死咬着唇不开口,心中暴怒急迫道:“告诉我!”    秦慕被逼迫得无所遁形之下眉目间忽然凝起一股绝然来,爆起低吼道:“怕你不要我!满意了吗!”    ……    熙王被这句言语所震慑,一时间怔住。呆愣地睁大眼睛望着被自己迫得无所遁藏的女人,满腔怒火瞬间化为不敢置信的惊诧,随即一丝莫名的悸动涌上心头。    心跳过快,两人几乎隔衫相对近在咫尺,胸膛迸发的灼热根本无法隐藏。秦慕感受到他刹那间的僵直后随即变得剧烈的心跳,奋力挣脱开他的双臂翻身便要下床跑掉。熙王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急忙伸出长臂将她重新揽回自己怀中,紧紧抱住她虚软无力的身子。怀中的秦慕并未过多反抗,挣了两下便软软靠着他依旧心跳如雷的胸膛不再挣扎。    熙王合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轻揉着她刚刚被自己钳制的肩头,稳住了心绪沉沉道:“是我不好……”    她不言语。熙王只能看到她眉尖蹙立,好似气鼓鼓的侧脸,长睫一眨不眨,挂着一颗泪珠。伸手将它轻轻拂去,声音放得更软了些:“……方才可弄疼你了?”    刚刚那种承认大大地折损了她的自尊。现下她羞愤难当,怪自己软弱也怪对方毫不留情的咄咄相逼。见他现在倒是心满意足了,又收了气焰软下来哄她,余怒未消冷哼一声赌气道:“高兴了?”    熙王心头那一直隐忍着的喜悦被这么点破,再敛不住,破出一声笑来。    秦慕更加懊恼,挣了挣身子,熙王连忙收紧怀抱不让她挣脱。秦慕愤然咬牙骂道:“混蛋。”    “好,我混蛋。都是我不好。别再气了。”熙王讨巧卖乖,顺势将下巴搭在她颈窝侧头轻吻了下她气鼓鼓的小脸,柔声道:“你倒说的轻巧,不要了?我绸缪了良久,威逼利诱,侧妃之位都拿出来哄人了,不惜和自己亲弟弟争抢,费尽心机夺来的女人,说不要便不要了?”他目色中盈上一抹柔和,“你太小瞧自己了,秦慕。”    秦慕被吻得有些发痒,缩了缩脖子躲闪,依旧满肚子不高兴:“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你对我太好了。百无禁忌,把我宠出依赖感了。没了你还不行了。”    她确实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很软弱很无助。她在那边没想过倚仗什么人,靠天赋和实力,比旁人多出几倍的努力给自己杀出一条星光坦途。就算和前任闹绯闻时,铺天盖地的新闻里也都是张艺川抱她的大腿,她什么时候依赖过男人?如今一想到他有可能会抛弃她,竟然觉得害怕……不仅如此,还被逼得说出了口……简直是耻辱!    熙王却和她的感受大相径庭,悻悻然似觉得很是受用,微笑着宠溺道,“依赖我有何不妥?必要没我不行才栓得住你总想野出去的心。”    是了。她总是想撇开自己野出去。天天和他说什么,经济独立。去选火舞姬,也是要给自己铺条后路,打着小算盘想独自闯荡江湖自力更生去……头次见她,更是信誓旦旦说要独自活得风生水起给他瞧瞧。    虽然结果是没过多久便一脸谄媚厚颜无耻地求他帮忙解围……但这颗想要独立的心却一直没有收敛,左不过是抱着能屈能伸的心态为了达到目的先向他这恶势力低个头罢了……    怀中的秦慕却摇了摇头。半晌,语带坚定地说:“我现在这样,早晚变成你的软肋。我又是个没脑子的,种种阴谋算计躲得过一次两次,难道躲一辈子。”她从他怀中挣出来翻身与他对视,“那两日你不省人事,我绞尽脑汁也不过做成那样,还搞砸了夏巫臣,逼你不得不改变计划给我收拾烂摊子。揣测人心,当真不是我的强项,即便后天努力也绝做不成你这般游刃有余。”    她抿抿唇,坚定不移道:“我需要力量。那种即便被人算计了陷害了,也能正面硬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的绝对力量。你图谋你的,算计你的。我要做的,就是冲锋陷阵,勇往直前。”她捧住他欲开口的脸态度强硬地说:“回去了,我要立刻醒血。越快越好。再这么窝囊着活下去,畏手畏脚的,保不齐哪天我真就变成那些普通女人,只会躲在你身后求保护,求宠爱。若你只想娶个会给你生孩子的听话女人,董可黛就在外面。好走不送。”    熙王看着她坚毅的小脸上还赫然透出徐徐醋意,心头霍然明朗起来。    她体内失去的,不是别的,正是那股似与生俱来的自信。那充盈的自信使她一直当真犹如女王般无所畏惧,使她眸色明媚灿若神女。这光华太过耀眼,晃了阿川的心神,亦将他引·诱着,无法抗拒。    起初的她无牵无挂,即便情系阿川也保持着随时抽身而去的心里准备,这样的秦慕是无所畏惧的。将她逼急了,甚至死也不怕。    而现在。    唇畔不自主地漾起一抹由心而发的甘甜。    她心中有了牵绊,有了顾忌。而那始作俑者正是自己。    她开始变得瞻前顾后,开始掂量自己的身份,揣测他的心意。她甚至开始为他打算,成功地游说了王乘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办事,赴姜府午宴也极其听话地应对着姜荻。知道自己莽撞易怒,不想给他添麻烦,耐着性子种种隐忍,甚至不惜自·残身体瞒天过海……    而他们起初相识时,自己那番直截了当的“交易”显然在她内心深处烙下深刻的印记。一而再再而三被旁人三言两语拨乱心智。董可黛在前,姜姬在后,无一不在冷酷地指摘她配不上他。于是她开始胡思乱想妄自菲薄。与其说不信任他,倒不如说,是对自己产生了动摇。    这份动摇,却恰恰印证了她的真心。有了牵绊,自然不再无畏。有了畏惧,那份自信自然便有了折扣。    动情则乱,情迷则危。    这句话,他对阿川讲过,亦对自己讲过。现在,他面前这个令他魂不守舍的小女子,也当如此。    誰都逃不掉的,诅咒一般的谶语。    她这个笨脑袋自然想不明白,那眼底坚定的光彩却让他心头一片温暖。    眼下……那身傲骨似乎又回来了……    每每她被搅乱心神,无计可施之时,就会使出她的杀手锏:豁出去,拼了。    眼下瞧着,她又开始拼命了。    管不得,也顾不上了。知道自己脑袋不灵光,想不清楚索性不想了。掂量不平索性不掂量了。不管不顾,只顺着自己的真实心意,信马由缰,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心下轻笑。    这样才好。这样,才是他认识的那个秦慕。    知道她的纠结忧烦全因心系于他,自然是高兴的。但却不愿见她因着这层牵绊而失了真我。    他身心放松了下来,向后歪在软垫上,有些慵懒地欣赏着衣衫不整的女王重拾威严,配合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醒血事关重大,过程血腥残酷,非常人可捱得住的。起初我于你无意,自然没有什么顾忌。可今非昔比。回了翼北我会同无风等人再行商议,若能找到更温和的法子自然妥当。若不能……”他瞧着秦慕玉白如洗的一张水嫩嫩的小脸,心下长叹,道,“若不能,能拖几日是几日……”    秦慕听完,嘿嘿直乐。    熙王对这透着无比傻气的笑容哭笑不得,问:“傻笑什么。”    秦慕扑通趴倒在他胸口笑眼弯弯:“你心疼我的样子实在太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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