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罗潜 虽然记忆中的景象朦胧模糊,但过程却逐渐清晰起来。 熙王说人是罗潜杀的。而且他受了伤,正在医治。 秦慕难得头脑一时清明起来。 罗潜是他身边得力的暗卫,自然功夫了得,又岂会杀三个没有武功的莽夫便会受伤。 秦慕心中已经大致捋清了思路。 事实是,罗潜并没有来。小灵要救她,被他们活活攥死在手里。她受了刺激,大蛇君又暗中帮忙,撕扯出一道灵力使她一只手臂恢复了气力,于是她拿着那柄短剑大开杀戒。 中了迷药一团幻境,她虽然看不清楚,却意识到那场面一定…… 一定虐爆了。 秦慕心中不由得一阵惊恐。 随即,那张冷峻的脸庞浮上心头。宽阔结实的胸膛,低沉磁厚的嗓音,无一不给她带来勇气和力量,以及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心中微定,不由得诧异。 竟然……慢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一旦意识到危险,惊慌,那个男人的身影便浮现出来。于是她便会心安,不再惶恐。 想到夏行筠,不禁苦笑。 这大概是他头一次骗她。她此生最恨别人骗她。但这一回,她却一点都不生气。心头反而一阵荡漾。荡得她有点想哭。 目的太过明显,连她这个笨脑袋都能轻易想得出来。他是怕她知道真相后会害怕。 那样一个冷峻的男人,竟然体贴得转着心思鼓励她自信地面对他。体贴得不惜编造谎言,生怕她承受不了亲手杀人的事实。 刚刚她是觉得很恐怖。但只瞬间她便不怕了。不但不怕了,心里还甜丝丝的,满当当的。好似这辈子都没这么满足过。 杀了人又如何。 幻象中那些在她眼里变成了怪兽的王八蛋该死!他们能伙同姜婉华做出这种事来,便该死! 血腥残暴又如何。至少她保住了自己的身体,亲手杀了仇人。他们惨死在自己手上,也是报应! 初时的恐惧只存在了瞬间,便被手刃仇人的快感所代替。又想到熙王甜蜜的谎言,紧绷的嘴角悄然放松,轻轻翘起。 看着地板上那滴暗红的血点,秦慕心中舒缓轻松。 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就假装不知吧……这份情,她领受了。 团了团身子傻笑了会儿,想完了凶险血腥的前半夜,画面一转想到了翻云覆雨的后半夜…… 被活活虐了一晚上后,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对滚床单这件事的认知,她发现自己之前真是……想的太简单了…… 以前她也看过些岛国动作片,那会儿她总觉得那些□□演的太假。很自以为是的认为这种事儿肯定没有那么夸张。一个个被摇得花枝乱颤,叫得百转千回的……怎么可能啊,那肯定都是假装的。 而有了亲身经历后她对此更加深信不疑。 阿川是个温柔的男人,处处顾忌着她的感受,怕弄疼她,怕她觉得不适,柔情似水地与她缠绵,那过程从来都是绵如春雨细密温存,从……从来都没…… 想到这儿,一股羞耻感油然而生。 她也不想在这种事上将两人做比较。可她寥寥无几的性·经历中也只有他们两个,而且实在是没法不让她去想……因为差异简直太大了好吗。 阿川的温柔让她错误的以为男欢女爱都是这个样子的。 而早先因为被段小松陷害,虽然和熙王鬼使神差地有了一次,但那一回一直是她在动,那个死人纹丝没动,无耻地躺着享受了全过程。她自力更生地解了药力便昏睡了过去,如今想来从头到尾完全没给他发挥的余地。 又想到昨夜种种……就算是她这种很没脸没皮,很不知羞耻,很能大方面对性·行为这种人类基本欲望的“先进”人类……都禁不住觉得害羞…… 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又将自己更深地团进被子里裹住,仿佛这样羞耻感就能被埋起来看不见似的。 不断上窜的血液将她的脸涨红。秦慕咬着唇心里既恼又甜,又甜又羞。 他怎么……怎么有那么大力气啊…… 她羞耻地被撞得花枝乱颤,羞耻地叫得千回百转,半点都没演,全是真的…… 想到自己昨晚上的动静可能比岛国动作片夸张的□□还过分,秦慕的脸、耳朵、脖子顿时火烧火燎的。 不仅力气大的惊人,还没完没了……得亏每回时间都不算太长,否则她觉得自己没被那三头禽兽弄死,肯定也会死在他床上。 伸手捂着脸,更烫了。 但时间不长不代表承受起来就容易些……它强度大啊! 她算是明白了,无论他对她多么细心体贴,在房事上,那是半点体贴都没有的!他身子本来就比常人魁梧健壮,又是习武之人,气力比常人更强也可以理解。昨晚的第一次,她药力发作之下迷迷糊糊的,现在想起来只觉得那股灼热的欲念忽然被倾泻而出身体很舒服。其他想不起来了。 第二回……他也算挺君子的。现下一对比当时应该是极力强忍着没肆虐她。当时她体内药力未散,感触也不甚清晰了。只隐约记得……很是受用。舒服极了。 特别清晰的……当然是她自作虐的中间那段儿。从被忽然暴起猛撞开始,她被撞得花枝乱颤时就立马傻眼了。身体被疾风骤雨狂袭之下她甚至懵逼地半天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面对对方的“暴行”完全没有一丝招架之力。自己的小身子在他健硕有力的躯体下,沉沦得好似一片小羽毛,扑棱棱地便被翻了个个儿;软趴趴地便被拎住了腿儿……她第一次真真正正意识到男女体能上的巨大差距,华丽丽的被TRIPLE KILL了…… 完。败。 秦慕觉得脑顶上好似忽然砸下来两个大字似的,一头黑线地龟缩在被子里藏起发烫的脸。 但是…… 虽然有点受不了……但……好像确实……挺……爽的…… …… 秦慕呆傻了一会儿,忽然尖叫一声,扬起被子把自己彻底埋了起来。 …… 但是……她错了。 其实昨晚熙王已经挺体贴了。每回急行军一般时间控制在极限以内,是因为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时间太长……可能会弄晕她…… …… …… 熙王离开寝室,脸上的柔和便敛了个干净。门口碰上正朝他走来的卫桑,他没有停住脚步,卫桑便随在他身侧一同前行。熙王问道:“收拾干净了?” 卫桑点头:“妥帖。” 熙王点头:“随我去看那瘸子。” …… 地窖中那被锁了一宿,又残了腿的汉子因失血过多已经昏了过去。熙王令人拿冷水将他泼醒。那汉子醒转过来,惊恐万状嘴里只念叨着饶命。 熙王言简意赅地问了一遍,对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回的话虽然乱七八糟,但该知道的,他也已经全知道了。 走到门口,他向一旁的张庭做了个手势。张庭有些犹豫,低声问:“主子……这也好歹算是个人证,不留活口?” 熙王目光阴冷:“让他吃够苦头再动手。给你三个时辰,尽兴发挥。” 张庭已经好久没从主子眼中见过这么凛冽的目光了。当下心中一哆嗦,领命应是。 人证? 熙王冷笑。且不说此人只是个贩夫走卒之辈,姜婉华却是名门贵族,所言证词根本没有说服力。再者说,若将此事闹开,秦慕的名誉便会被损毁。而且,根本没有留他活命的必要。他不配。 其他两人均已被秦慕当场屠杀,这一个,他亦不会放过,必要让他受尽了折磨再死。敢动他的女人…… 熙王捏紧了拳。 那个姜婉华,他也不会手下留情。原本那针对阿川婚事的计划,如今想来,倒有些宽容慈善了。 既然她能下得如此杀手,也莫怪他阴狠毒辣。血债血偿,无论是谁! 深吸了口气。 只剩下那幕后怂恿之人…… 深藏不露,埋得如此之深,到底图谋着什么…… 他缓步而行,迎面郑游疾步而来,抱拳禀道:“主子,罗潜找到了。” 星眸微张:“带他来见我。” 郑游却有些犹豫,踟蹰道:“……烦劳主子随属下走一趟……罗潜他……动不了了。” 熙王眼中闪现一抹疑问,略思片刻,便猜到了八分。让郑游引路,随他一路而去。 …… 罗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赭色帐幔,平静无波的心中仍有一丝希望。 他希望刚才郑游同他讲的话是真的,秦慕当真杀出一条血路,平安无虞的被救了回来。而不是像昨晚那人所说,已经被三个莽夫凌·辱,坏了身子…… 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对生的希冀。这条命,就算昨夜没有被杀死,出了这样的差池,主人也绝不会留他这条狗命。他唯一想确认的,便是秦慕的安全。 随扈她这么久,无论是出自忠于主人的命令,还是一直冷眼旁观她的为人……他都不希望她出事。这是个神奇的女子,耿直莽撞,却心地善良。爱笑,又坚强。主人性子清冷,被她的赤诚热情慢慢融化,动了真心,旁人看起来匪夷所思,但他却觉得理所当然。 昨晚,若不是…… …… 罗潜下意识要攥紧拳头,却猛然发现,他做不到…… 门扉吱呀一声,踏踏脚步声迫近。 他努力侧过头去,见熙王带着罗潜和卫桑走了进来。 他身子动了动,双唇紧抿。 熙王从头到脚打量着他。 一身灰衣,几乎被血染个透红。手腕脚腕四处有明显的淤黑,深深的血洞表示那里的伤势最为严重。胸口四处刀伤,伤口边缘的衣料似乎被烧焦,下身也有斑驳血渍。 若无差,筋脉尽断……毁了。 能将罗潜伤成这样,已全然可当场杀死,却没有。留着他一条残命,为何…… 未及他开口,动弹不得的罗潜却情急之下抢先问了出来:“主人……秦姑娘她……她……” 剑眉微蹙。 蠢货。于事无补。 缓缓凑近一步,沉声道:“将昨夜之事一一道来,不得遗漏。” 罗潜眼中闪烁着不敢置信的失望。见主人不答,只问经过,他以为郑游骗了他,秦慕到底还是出事了…… 当下心如死灰,重重地合了眼双唇微颤。 熙王愠怒。 一旁郑游见状,忙附耳道:“主子,我找到他时就是这么句话。主子先给他个交代吧,好叫他平心静气的答话。” 熙王沉了口气,道:“她无事。” 猛地睁开眼,罗潜惊喜地望向熙王,竟笑了。 郑游左右看看,亲自搬了把椅子,请熙王坐了。罗潜听主人亲口确凿了秦慕无事,心绪渐渐平静,将事情一一叙来。 昨夜他尾随秦慕的小轿一路跟到逐云小居,见他们入室便翻身上了房顶,揭了片瓦小心窥察。见二女在房中对话,秦慕也没动饮食半分,心下还挺赞许的。 但不多久,他便发现对面屋顶上出现了一道人影。恐那歹人是姜婉华寻来的杀手欲对秦慕不利,他即刻警惕起来。 手摸向腰间匕首,不料对面那人也已发现了他的踪迹,不向房内行事,却挑衅一般,对着他的方向,缓缓扬起双臂。 罗潜眼中顿时凝出一股杀气。这个动作,他非常熟悉…… 果不其然,对方面前的空气渐渐扭曲,赫然出现了一道火焰十字的形状。 那十字悬浮在半空中,烈烈燃烧,勾起了罗潜的满门仇恨。 想起惨死在一片火海中的满门老小,那血雨腥风之夜高悬半空的火焰十字,罗潜的眼中露出疯狂的仇恨,奋不顾身地扑杀而去。 那黑衣人却不想和他缠斗,纵身飞跃,引着他往郊外密林处而去。 耳畔猎猎风响,两条身影穿林越溪,不知追了多久,罗潜心中的仇恨越烧越旺,恨不得足生双翅即刻擒住那歹徒乱刃分尸,为一家老小报仇雪恨。 直追到一处乱石丛生之地,黑衣人缓住了脚步,不疾不徐地接下他连环的杀招,游刃有余,戏耍他一般。 一番死斗,罗潜使的全是毫无退路的杀招,而对方应对起来毫不费力,实力差距悬殊之下,他仍是杀红了双眼,只想战死也要揭下他那张山魈面具,至少也要知道,这不共戴天的仇人到底是誰。 然而,对方并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招纠缠着烈火的掌风将他重重击倒在地,随后,几道红光闪过,剧痛之下罗潜四肢经脉便被挑断,汩汩鲜血从各处涌出,瘫倒在乱石上再也无法起身。 他怒视仇敌,对方却毫不在意,冷笑着将喷涌着火焰的剑身指向他的咽喉,面具后发出嗡嗡沙哑的嗓音:“蠢货,你中计了。” 被仇恨染红了眼的罗潜直到此刻方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秦慕太久,也太远,心中不禁大惊。他想挪动身体,却已无力挣扎。 剑尖从他咽喉处下移,定在左胸处,那人不屑一笑:“那小娘子许是已经被疼了不知几回。”他啧啧轻叹,“那身子,当真是诱人。若不是要引开你,老子也想好好尝尝。” 随手轻轻一挑,剑刃破胸而过,一阵血花四溅。 罗潜闻言脑中一片光白,一口血喷出,满胸的愤怒和悔恨将他淹没。 …… 听着罗潜有气无力的叙述完,沉默了片刻,熙王问道:“他为何没有杀你?” 罗潜惨淡一笑:“他说,要杀我翻手而已。不若留我这条狗命,给主人凑个趣。” 熙王抿唇。 罗潜道:“属下有负主子重托,害秦姑娘险遭凌·辱,不敢苟活。若非郑大人来寻,自当烂死在乱石岗,无颜再见主子。请主子……”他说了许多话,已耗尽所剩无几的气力,奋力吐出了最后一句:“请主子……赐我一死。主子大恩,罗潜来世再报。” 说罢,再撑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熙王看着他昏死过去,暗自握紧了拳。 不仅给了姜婉华往生极乐,且知道秦慕随扈之人是罗潜,心智坚毅稳重,不易被诱,特意派了罗潜的灭门仇人来将他引开……真是滴水不漏,策划的好生周全! 心口欲壑难平,怒火冲天。 郑游有些惴惴地望着他,半晌才低声探问:“主子,那罗潜……” 熙王少许平复了下心境,沉声道:“叫夏巫臣来。能救几分是几分。” 郑游眼中一亮:不杀了? 熙王已撩袂而起往门口走去。身形顿住,悠悠道:“秦慕若问起,只说他被孤调去他用。若走漏半点风声,”他侧头瞥了郑游一眼,“孤让你和他一个模样。” 郑游浑身一凛,郑重应了声。 这话分明是专门嘱咐他的……卫桑才不会这么多嘴……郑游尴尬地自我反省了下。 还没回过神来,熙王又补了一句:“从今天开始,你亲自随扈秦慕。将眼下各处暗卫派遣事宜交给卫桑。” 郑游心下微惊,敛容正色:“属下领命。” 火神祭眼看就要到了,绝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熙王走出门外,天光一片灿烂夺目,夏末近晌赤日炎炎。 “火焰十字刀。”熙王沉声低语,“这么多年了,你可有什么眉目?” 当年罗潜一家正是被这异像天火一般屠杀殆尽。熙王赶到火光四起的山寨门前,当头便看到那高悬于天际中一把燃烧着的火红十字。 折损了七十二人,才救下他一个。而今,这罗门寨最后一点血脉再次险些葬送在同一把刀下,那烈烈燃烧的血红十字刀,到底是誰……所属何人…… 卫桑沉声道:“自罗门寨后便再无声息。此时出现,竟只为将罗潜引开。”他沉吟了片刻:“秦慕到底得罪了何人,这般不惜代价。” 熙王道:“既已现身,此时必当身在芜阳。”斜视了眼身边的卫桑,“查。” 卫桑颔首,大步而去。 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铁桶一样站住不动,见他目含疑问望过来才说:“女人柔弱。” 这没头没脑的,熙王没听明白。 卫桑只得又说了一句:“今晚让她小声些。吵得心烦。” 不等他发怒,转身走了。 熙王原本杀意四起的眸光,被他搅得顿时消散无踪。看着他大步离去的高大背影心下哭笑不得。 经他这么一说,脑海中又浮起那具玲珑曼妙,玉白柔韧的身子来……心头一热,看了看天色,大步朝内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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