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表白 宿醉的结果必然是头疼。 秦慕捧着热腾腾的醒酒汤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论喝酒,她还从没输过。可昨天却先醉倒了。这草原上的男人真是烦人,会骑马会打猎,喝起酒来也天下无敌,一条活路都不给! 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晦暗。 决比三技她全输了。世子不会帮忙,如今她该怎么办?这么大的将军府她又是个路痴,上次撇开了侍女迷路了,连大门儿都找不着,怎么逃出去! 难道真的乖乖等着嫁给那个胖子? 天哪……誰来救救她…… …… “夫人,世子求见。” 她正兀自发愁,青碧进来禀报。 “请他进来吧。”秦慕无精打采地说。 不大会儿功夫,熙王走了进来,青竹服侍他去了披风,又奉了热茶退了下去。熙王瞧着她落落寡欢的小脸,不由笑道:“嫁给我大哥真就这么让你难受?” 秦慕叹气,愁眉不展。 熙王见她捧着碗也不喝,道:“头还疼?” 秦慕点点头,皱着眉头说:“喝太多了……都断片儿了。说起喝酒来我还从没输过。世子好酒量啊。” 熙王微笑。顿了顿道:“我今日是特来辞行的。” 秦慕抬眼看去:“去哪儿啊?” “回族里几日,有事。”他温柔地看着她说,“你明日也要动身去锦云城了,那里有你家人在等着见你,高兴吗?” 秦慕垂下头去嘟囔道:“不怎么高兴。我这一病什么都忘了。家人……”她脑海中浮现出父母和哥哥的面容来,淡淡一笑,“忘光了。估计誰是谁都分不清了。他们见到我,可能会伤心倒是真的。” 熙王不语。两人相对坐着,室内一片静谧无声。这会儿小狼嗷嗷了两声,秦慕放下汤碗过去将他抱起来揣着,爱怜地抚摸着:“估计不会让我带他一起去,你又要回家,他可怎么办……” 熙王瞧着小狼亲昵地在她怀里蹭着毛,说:“我去跟大哥说说让你带着就是了。别担心。” 秦慕点点头,冷哼了声说:“说起来自打我醒过来还没见过他呢。他不来看我,我也找不着他人。还非得娶我。你说娶了干什么啊?有意思么……” 堵着气一屁股坐了回来。 熙王轻笑道:“大哥比你早一天动身,今天先去打点。他忙,算是很尽心了。大婚之前男女不得相见,你情况特殊,虽住在府上,他有所避讳也是应该的。并非冷落你。不是让我来陪着了么。” 秦慕缓缓抬起眼来看着他,又缓缓垂下眼去,低声道:“敢情这些日子你一直陪着我,是因为他让你来的啊。” 熙王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求来的。” 秦慕一怔,抬眼望去,男人满面柔色望着她。心跳不禁漏拍,低了头遮掩泛起红晕的脸说:“这回一别,是不是再也见不着了。” 熙王看着她,心有不忍,道:“不会的。” 秦慕淡淡一笑:“是啊,再见,我就是实打实的熙王侧妃了。你是他的好兄弟,该叫我嫂子,是吧。” 熙王端详着她,俯身过去伸手覆在她手背上。秦慕心头一颤,与他灼灼的目光对视下竟有些心慌起来。 熙王低声道:“玄儿,认命了?” 秦慕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抿唇道:“不认。” 熙王唇畔勾起一丝笑容:“你想怎样?” 秦慕眼中凝起一股坚定:“决比我输给了你,你不帮我,我无话可说。可我还是不想放弃。”她看着他,放低了声音道:“这回出去路上也有段时间,我看看能不能借机逃走。” 熙王的笑容立马凝固了。 怎么着……要在路上跑?卧槽……今儿得亏是多嘴问了一句,真是他夏行筠的女人! 可未及他深刻体会这惊讶,秦慕将另一只手摁在他手上,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说:“姮黎,我喜欢你。” 熙王错愕地瞪着她,百感交集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说,他再次被她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些日子鼓捣折腾了半天,图的就是她这句话。如今真听着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刚听见她要在路上逃跑已经让他惊讶,说完要跑立刻表白…… 不由得抿紧了唇,腹诽着真不知她这小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逻辑! 可秦慕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她说完这句似乎卸下了所有思想负担,凑近他的脸继续道:“你别担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我就是想着,这一别估摸这辈子就和你山高水长了,临了也得把这话说出来。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喜欢你。”她歪着脑袋,朝他笑了笑。小手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小狼蜷缩在她怀里,轻轻舔着他俩交叠在一起的手,弄得他有些痒痒的。 更痒的,是他的心。 此刻他很想一把将她圈过来揉进怀里狠狠亲上一会儿。强忍着,瞧着她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心里止不住地一阵激荡。 到底还是把她又追到手了……她亲口认了,她说,她喜欢他…… “有多喜欢?”他喉头有些发干,低声问。 秦慕甜甜一笑,俯身更凑近了几分,正对着他的脸说:“喜欢得……想跟你私奔。” 她笑眼弯弯,微扬的唇角勾起一抹甜美的弧度,清亮亮地说着毫无掩饰的情话,笑得纯真无邪,动人心魄。 熙王再也按耐不住,那芬芳的樱唇近在眼前,诱得他心神荡漾。他微微扬了下头,便吻了上去。 触到那柔软的双唇,压抑已久的欲·望翻涌而上,理智顿时被抛在脑后展臂将她弯进怀里肆无忌惮地缠上去,吮着她唇间的甘美狂吻。秦慕软软地依在他怀里,勾着他的脖子由着他索取。两人一番热吻,被夹在中间的小狼不堪拥挤嗷嗷直叫地扑腾起来。熙王这才将她放开些许,呼吸沉重地垂眸望着她。秦慕一面重新将小狼圈回臂弯,脸色潮红胸口起伏,一面给小狼顺着毛安抚他。 他拥着她,半晌,秦慕抬起头来,对上熙王未错开片刻的眼神,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敢不敢带我走?” “敢不敢跟我走?” …… 片刻沉默,两人相对而笑。 …… 秦慕将窗子闭了,又检查了下门,重新坐回来和熙王认真地商量起来。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在这府里我肯定出不去。只有借着明天出府的机会。路上我假装闹肚子让轿子停下,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了再说。虽然不能带什么盘缠,但我身上这套好衣服,再多戴几件值钱的首饰,回头找地方当了应该也能顶一阵子。你说呢?” 熙王也煞有介事地装作思考状,道:“不妥。从这里去锦云城只有一条路,而且是官道,你若没有马匹很难走出很远。到底还是会被他们追回去的。若如此一来倒打草惊蛇,以后再想逃就更加难如登天了。” 秦慕一听愁眉不展:“那怎么办啊。我一回去,真进了王府不是更没指望能出来了么。” 熙王戏很足地支着头思考了半天,说:“你别着急。眼下最好的时机,反倒是大婚当日。那天宾客盈门,为了迎客熙王府必定守卫松懈,侧门二门和后门也会全开着,方便各处下人们进出。拜过堂后,熙王本人一定会在前堂待客饮酒,而你,则会被人送入洞房里等着。到时候你只有一个人……” 秦慕听到这里双眼直放光,抓着他的手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到时候只剩我一个人……呃不行啊,我那俩侍女肯定会在门口守着吧?” 熙王微笑道:“我是白狄世子,届时一定也会出席婚宴。到时候我找人将她们暂时引开,你收拾好东西便去二门处,我一定会在那里准备好一切等着你。” 秦慕激动地握紧他的手:“筠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熙王热切地望着她:“什么?” 秦慕:“我是路痴。” 到时候她要是找不着二门该怎么办蛤? …… 熙王使足了全身力气才没笑场。只紧了紧她的手说:“你这回去王府里住下,离大婚还有月余,只需认清从新房到二门这一条路便可。时近年关我大哥有很多事物要忙,他不会在王府里驻留,该是明日事毕就要回来的。熙王府内宅里只有一个嫡妃,她体弱多病很少出门。想来不会有人能过多管束着你。你只需记住这条路怎么走,其余的事,我都会打点好的。” 秦慕吸了吸鼻子说:“你真的要和我私奔,他要是愤怒了怎么办?” 熙王笑了笑:“咱们跑的远远的,不让他逮着便是了。” 秦慕惊诧道:“啊,你连世子也不干了?” 熙王望着她,说了句实心实意的话:“有了你,莫说是世子,便是皇帝老子,我也不稀罕。”浅笑着望她,道:“如何,今后恐怕没有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跟着我浪迹江湖粗茶淡饭,舍不舍得?” 秦慕怔怔地望着他使劲摇头,忽然噗嗤一声,捂着嘴一边笑一边双眶泛红,泪光闪闪。 “筠祈……”她声音哽咽,却笑得很甜,“将来你要是后悔了,你走你的。回来和他认个错,继续当你的世子。他是镇北将军,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过多怨怒你的。我……绝不会拖累你。” 熙王心头一阵暖意流动。无论什么时候,她动了情,便会替他考虑。想着他的得失,做出最坏的打算。一走了之,不想累他半分。 这个小女人啊…… 他温柔地抱紧她,抚摸她的长发,低声道:“不许再说这种话。我要娶你为妻,此生绝不反悔。” …… 从梅居出来,熙王满面春风,唇边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秦慕直率的表白还在耳畔缭绕,那番缠绵激荡的吻仍齿颊留香。他好似回到懵懂的少年时期,心中兴奋雀跃溢于言表怎么都按耐不住。 怕她再出幺蛾子便让她安心回到王府等着和他“私奔”,绝了她半路逃跑的念头。给了她个不大不小的“任务”,好让她在府里这月余有点事儿干,老实等着大婚的“惊喜”。将她这颗不安分的心栓牢了,他才能安心回来将一切都安顿好,风风光光地娶她。 真的快要娶她了,他忍不住浮想联翩,连身侧赶上人来也没注意。 徐无风揣着账本儿追上来,刚要开口,却见主子面蕴喜色正在跑神儿,略有些奇怪,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梅居,心下了然,随着他缓步走着,轻声笑道:“殿下,呃,何时私奔?” 熙王被叫回了魂儿,侧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很想严肃起来,那笑容却怎么都收不住。忍俊不禁地与下属对视了半天,还是呛出笑来了。 徐无风也忍不住直笑。主仆两人笑了半天,熙王美滋滋地扬手指着他说:“扣你半年俸禄。”说罢转身便走。 徐无风笑不出来了。呆滞了片刻疾步追上去:“殿、殿下属下知错了!殿下!殿下!……” …… 熙王乔装姮黎无法与秦慕一同回去,便带着卫桑在她动身之前回了锦云城。嫡妃孟氏带着王府管家和乳母张嬷嬷领着一干人在门口迎着。今年他去了趟南州,回来后又一直住在永安照看秦慕,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孟氏远远见到他的行仗,看着头前高头大马之上端坐的男人身影,便忍不住双眼发红。直直望着,待得熙王门前翻身下马,她上前几步,领着所有人大礼相拜道:“恭迎殿下回府。” 熙王将马鞭交给侍从,低头看了她一眼道:“起来罢。”随即从她身旁走过伸手去搀扶年迈的老者:“嬷嬷,孤不是交代过么,你年岁大了不必行此大礼。” 张嬷嬷扶着他健壮的臂膀站起来,抹了把眼泪笑道:“老婆子怎敢僭越。王爷,瘦了。”老婆婆满脸的心疼,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末了笑道:“倒是气色不错,看着比往日精神了许多。这要娶新妇了到底是不一样,老婆子看着也替你高兴。” 熙王笑了笑,搀扶着她一面叙着闲话一面往里走去。孟氏缓缓起身,看着男人扶着老人的背影,落寞与心酸交缠翻涌,心口微微刺痛。 “王妃。” 孟氏回了神,侧头望去,卫桑正在同她行礼。她笑了笑,轻声回礼道:“卫大人,这半年来,辛苦你了。” 卫桑扫了眼已经进了门头也不回的熙王,落在王妃身后两步缓步陪着:“属下份内之职。” 孟氏望着前面男人的背影,想到他此番回来的目的心中苦涩又重了几分,强笑道:“殿下有小半年没回来了,不知这些日子,他身体可好,诸事可还顺遂?我听闻在南州出了些事,不知殿下可有损伤?” 卫桑垂头低声应道:“殿下一切安好,王妃不必忧虑。” 孟氏看着脚下的路,袖中十指绞着:“昨日苍岚余家夫妇和二老爷已经到了。现已安排妥当,等殿下稍事休息便可引荐。新房,礼堂,一应大婚的事物也都井井有条,烦劳卫大人告知殿下,请他放心,大婚之日必无疏漏。” 卫桑低头道:“王妃体弱,当好生休养。这些琐事交由下人打点便可。” 孟氏惨然一笑道:“我能帮上什么忙。照旧都是钱管家和张嬷嬷在操持打点。我不过一旁看着,替他看着……” 见她神色落寞,卫桑的手紧了紧,沉默不语地随在她身后,慢慢走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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