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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面对秦慕横眉冷对的质问,沐清一时哭笑不得,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    如今她的身份已今非昔比。当初她什么名分都没有。没有出身,来历不明,被他们藏在撩香院成了一名最低贱的舞姬——还是没挂牌的。而今她娘家是名赫翼北的苍岚余家,威震朝野的四皇子,堂堂镇北将军是她的夫君。等到了年关随熙王上京面圣后得了封号,便是名正言顺的四品诰命,荣显尊贵,再没人敢拿捏她的身份欺负她。    在她身为草民时,从未将他这番属的四品大员放在眼里。而今她一跃成了王妃,反倒这般规矩起来……沐清狐疑地偷眼瞄去,这男人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把个桀骜不驯的主儿调·教得这么乖巧听话起来?    上首的熙王瞧着再不说清楚秦慕都要发飙了,且眼下再无旁人,才微笑道:“以前你那性子狂起来还把他放在眼里过?如今这般端庄可不要吓坏人家。行了,都别拘着了。沐清,坐下回话罢。玄儿,过来。”朝她招招手,秦慕依旧一肚子不明白,慢吞吞地回到熙王身边坐了。    “谢主子。”    眼下只剩他们三人,沐清改了口便坐在绣墩上。    熙王将手里的拜帖展开随意扫了一遍问道:“阿川可好?”    沐清回道:“川殿下当初有主子的玄玉甲相护未伤到要处,且有灵力在身,外伤早已痊愈。只是……”    后面的话未出口,熙王却也明白。轻叹道:“所以让你过来瞧瞧。”无论那借口有多么冠冕堂皇,但到底是抢了他的。    在遇到秦慕以前,他这一生想的全是如何保护这至亲兄弟。甚至是皇位,如果阿川有心,他即为兄长也会毫不犹豫地竭尽全力扶保他登基。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竟会从他手里抢东西。且抢的,还是他视若珍宝的心头所爱……他难免有愧于心。    当初他信誓旦旦可保她万无一失。而血淋淋的事实将他的誓言直踩在泥里践踏。虽有书信报平安,但阿川还是不放心。他失信在先,又能怪谁。    且即便没有横生那段惨剧,她随他回了翼北,至此与他天涯相隔。他即便是信他的,想必那思念如狂,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息的。    自己脱不开身,派了霍珏替他看看她……也算是无计可施之下最稳妥的法子了。他过生辰,各位藩王远在封地历来没有专门派人过来贺礼的。但好在他们是亲兄弟,堂而皇之的过来贺寿倒也勉强说的过去。总好过暗地里偷偷的来,被人逮着消息反而不好。    沐清不语,默认之态。熙王垂眸想了会儿心事,啜了口茶道:“上回走的匆忙,也不知他后来有没有强行巫卜?”    “本是摁不住的。可那会子他身子坏成那样,自己强试了一回,刚起阵便昏了过去。昏睡了一天一夜,刚醒了又要去,属下死劝不得,正这时候……”他顿了顿,“她醒了血。”    熙王神色黯然,微微颔首。    秦慕听得一头雾水:“你们打的什么哑谜?阿川是谁?谁醒血了?醒血什么意思?”    两个男人对视一番,熙王道:“都是往事。眼下若真详说起来得是本长书。”又向沐清道,“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她。回书交给徐无风让他去办。”他想了想道,“过了孤的生辰便随我一同上京。到京里和阿川汇合了再回去。”    这原本也是阿川的意思,沐清应了。    三人说着话时,青竹门外回道:“殿下,赵大夫门外求见。请殿下的意思,是让他等着还是请进来给夫人问脉?”    熙王瞧见问秦慕:“你身子不适?”    秦慕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红晕,支支吾吾道:“没……没不适……”    “没有请什么大夫?”事关她的健康熙王哪儿肯放过,“到底怎么了?别瞒着我。”    秦慕尴尬死了,见他死抓着不饶,只得凑到他耳畔将声音压得极低:“我这几个月一直没来大姨妈不是……月、月信……”    熙王面上瞬间拢起一抹喜色,转瞬又逝去。    因被封印,她现在的身体呈停滞状态,不会继续生长自然也破坏了生理循环。没来月信,大概不是因为有了喜脉,而是根本不可能会怀孕……    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失落,又想到如今她的身体状况虽然不会被普通大夫发觉有灵力在身,但到底是生长停滞的。早前还可推说是昏迷日久身心受损,这眼看都几个月了,再用这理由推搪必令人生疑。瞄了眼沐清,向屏风外道:“就说夫人没事了,让他回去。”    青竹应命退了出去。    秦慕脸上发红,见他把大夫打发走了,有点纳闷儿。熙王看着沐清,问道:“我记得当初刚收了你那会子,你是懂些医理的。这些年在阿川身边,他身子有些不妥当也都是你给瞧的?”    沐清道:“回主子话。正是如此。属下醒血之前学过几年医。粗懂一些。川殿下因有灵力在身日常也鲜少身子不适。偶有些小疾,属下这点皮毛功夫也大抵能应对。”    熙王点头道:“如此正好。眼下她这状况再任由旁人请脉只恐日久生变。你既然来了,这几天便由你照看着罢。”    沐清怔愣了下,抬眼瞧去,只见秦慕也呆了,随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我其实也没什么不妥的……还是不劳烦霍大人了呵呵……”    沐清心头掠过一丝苦涩。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必不会如此抗拒。他们之间虽有嫌隙但毕竟熟稔。她初来此世,他是她最初的相识。无论期间发生过什么纠葛羁绊,毕竟是他一路相伴。而非如今这样,对她来说,自己已成了陌生人。    “跟他,你不必客气。”熙王挑眉,“这是我的人,你随便使唤。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不必手下留情。”    沐清心里咯噔一下,满头黑线。    秦慕狐疑地朝沐清瞄过去。听这话里有话啊,还让她不必手下留情……难道……这小哥以前得罪过他?    熙王是想起那会儿秦慕被逼无奈之下曾承认过沐清当初为诱她生情而吻过她这事来了……在那边一来事多二来明面上沐清毕竟是阿川的人,他没那个闲心也不方便找他算账。如今再度落到他手里,心眼儿立马变得针尖儿大,怎可能轻易饶过去。    沐清感受到这两口子那交叠的眼刀,后背一阵阵发凉。    “沐清。”熙王悠然道,“还愣着干嘛,过来给夫人请脉。”    沐清心头一沉,主人的命令根本无法抗拒,只得起身,挪到秦慕面前,垂首恭谨道:“夫人,属下僭越了。”    秦慕瞅瞅身旁男人,揣着一肚子纳闷儿,缓缓将手腕露出来伸了过去。    这些日子她心里很是忐忑。醒来这都几个月了,大姨妈一回都没来看过她。加上她这男人当真是半点时机也不放过,自打婚后就基本没消停过,回回一闹就闹她大半宿,这中奖的几率大到令她无法忽视。    见他方才不让府医请脉,反而让这小哥来看……其中必有隐情。当下不好缠着他问,这茬儿过不去,今儿晚上不说明白甭想睡觉。    秦慕揣着自个儿的小心思,沐清挽着袖子虚搭二指点在她脉门上,半晌收回手,退了几步依旧垂着头道:“夫人脉相平稳。只是大病初愈气血微亏,阴脉虚浮,沉脉不足,此乃……乃……”    熙王啧道:“乃什么?说。”    沐清低垂的脸有点微红:“乃亏虚之象……还请夫人……呃……呃……”    熙王抄起榻旁落地瓶里的鸡毛掸子照他的头敲了一下:“痛快点儿!”    秦慕本来还挺有点紧张,现在看着只觉得好笑。    沐清的脸涨红了,一咬牙全倒出来了:“请夫人节制房事,夜里好好睡觉。”    秦慕这会儿笑不出来了,恶狠狠地宛了男人一眼。见他被属下当面指出纵欲过度不但不羞愧反而满脸得意之色时,简直愣了。都开始怀疑这么不要脸的男人,会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    熙王瞥着秦慕:“听见没,让你好好睡觉。”    就跟每晚上没完没了那个人是她似的。秦慕气的破口大骂:“你个混……”突然意识到还有人在,蛋字生生咽了回去。愤愤不平地白了他一记扭过去不想理他了。    沐清尴尬得无以复加。心中五味陈杂都分不清自己在失落个什么劲儿,难受个什么劲儿。    秦慕咬牙切齿。扭头对上垂头躬身的沐清,想起方才他那套诊断琢磨了一会儿,探过身子问道:“你刚才的意思是……我没怀孕啊?”    沐清这会儿真想撂挑子不干了。旧主厚颜无耻当着他的面秀恩爱。秦慕这个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傻得令人发指。居然还问得这么直白……    无语凝噎了半天,吐个:“没”来。    秦慕直起身子认真地思考起来:“没怀孕……那我怎么一直不来例假……难道……”她拧着眉头神色非常凝重:“我月经不调了??”    ……    沐清只得硬着头皮道:“夫人脉相平稳,身体并无大碍……”    秦慕打断他:“并无大碍我好几个月不来大姨妈?小哥你到底行不行啊,我看还是找那个老头儿比较靠谱……”    熙王笑起,摁住她道:“他比老头儿靠谱。以后让他每天过来请一次脉,给你调理调理。别急,等身子好了自然能怀上。”    秦慕那个气啊,什么都顾不得了:“谁特么着急怀孕了?我现在才十六!十六啊大哥!你有没有人性啊?你这叫摧残祖国的花朵!”    熙王看着这朵气鼓鼓的大花朵,忍不住掐了下她的脸蛋道:“怎么着,摇滚女王一下变成花骨朵了?”    秦慕睁大了眼:“你……你还知道我……”    两人好似忘了沐清在场一般肆无忌惮互相闹着时,外面门声轻动,卫桑大步而入,进来扫了一眼,立在沐清身侧不动了。    沐清起身行礼:“卫大人。”    熙王见他这阵仗,笑容敛了去。秦慕见他神色有变,看了眼卫桑,一张面具脸啥都看不出,但这急匆匆的阵仗想必是有要紧事。很识趣地起身道:“你和卫大人说事儿吧,我去安顿他。”指了指沐清。又俯下身子凑近他耳畔威胁道:“晚上再跟你算账。”    熙王唇畔浮起一丝笑意,在她手背上紧了紧,放她带着沐清去了。    两人都走了,熙王端起茶来道:“什么事,说吧。”    卫桑顿了顿,才闷声道:“她呕了血。”    熙王啜着茶,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卫桑说的她是谁。手里的茶盏也随之顿住,蹙眉道:“你看呢?”    “她原本就虚弱,这些年又一直用着那药。刚才去了趟你那儿,是不是给了她气受?”    熙王冷哼:“难不成还哄她高兴?”    卫桑闷闷地说:“这么下去,怕是撑不到过年。”    这话才真的触动了熙王。    对于孟花迎,他不在乎她过得好不好,身体如何。正如方才与秦慕所言,若可以,他真的恨不得立刻杀了她以除后患,寥解心头之恨。但若他刚刚纳了侧妃,正妃这么快就死了,一来容易引人怀疑,将脏水直接泼到秦慕身上,而来也会延误她受封的时间。最重要的是,眼下还不是她死掉的最好时机。    熙王以杯盖轻拂着浮沫问道:“请了大夫去瞧没有。”    卫桑道:“若心结不开,瞧有个屁用。”    熙王抬眼瞄他。卫桑自知失言,微微垂了头。    熙王沉吟半晌,无奈叹道:“即如此,今晚你去一趟吧。”    卫桑忍不住道:“我晚上去只能让她身子更坏。你好歹去一趟,和她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熙王喝了口茶:“不去。”    “你……”    卫桑紧着拳头话到底没出口。    熙王瞧着茶色青青,说了句实话:“我看见她不发火就不错了,去了火上浇油,不是更催命。”    卫桑快急了:“就算为了秦慕,就不能忍着点?”    熙王无动于衷:“忍不住。”    卫桑真急了:“你!”    想到秦慕,熙王到底还是妥协了。长叹一声道:“行。我去。”    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腾起来,慢吞吞地往外走。卫桑看着着急,又不好催他。走到门口,熙王又顿住:“我去是去,可不保证效果。”    卫桑真想骂人了,极力忍着道:“忍不住就少说话。少说!”    熙王还是不动弹,想了半天又说:“还是你晚上再去找补下吧。”    卫桑当真是忍不住了:“秦慕骂你混蛋当真一点没错。”    熙王望了望天花板跟没听见似的:“怎么弄我不管,必须得让她缓过这口气来。至少也得撑到年后。”    说罢,悠哉哉地挑了帘子走了。    卫桑听完最后半句,一腔焦急忽然冷了大半。    撑到年后……    那个女人,只剩这么点时间可活了吗?……    没来由地,心里一阵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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