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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大宴3    待得宾主全部落座安顿好后,熙王示意允准,卡特琳娜·洛夏向众人婉约一礼后,朝身后几名侍从点了点头。一壮硕男子向众人行了个异族礼节,从胸前拿起一枚金色的勺子吹响。哨音在空旷的府院中回荡,朗朗不绝。    正在众人莫名其妙之时,只闻悠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众人皆惊,寻声望去,惊异之色愈盛。    只见落雪纷纷中,远空中一道白影振翅而来,那巨大的身形由远及近愈发清晰。巨鸟通身雪白,在空中盘旋翱翔,不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划破天际。美丽的翼展和尾羽在人们头顶上方投下曼妙的身影。巨鸟硕大无朋的双翅以及散成扇形的长尾在王府上空低低掠过,巨大的风压扇得桌上的杯盏叮当碰撞倾倒。妇人们的伞全被吹飞了去,惊声尖叫此起彼落,一把把五彩斑斓的纸伞飘的漫天都是。    那雪白的大鸟从漫天飞雪中稳稳降落在洛夏身侧,高昂的细长的颈,缓缓收拢起巨大的双翅,倨傲地挺立着,如神兽一般。    席间一团慌乱,安抚夫人的安抚夫人,扶椅子的,摆杯子碟子的,擦拭被倾倒的酒杯弄湿的桌布的,瞬间有些杂乱无章起来。    熙王看着那只雪白的大鸟,心头方才还在憧憬着秦慕的雪中旋舞,这会儿却愈发凝重起来。    这只鸟……除了通身雪白之外,竟与火神鹤一模一样……不,若说不同,看着比将军体型更为硕大,羽翼翎冠也更加绚丽多姿。    不知为何他心头很是忐忑不安,不时打量着身旁秦慕的反应,见她眼睛随着大鸟的飞旋转来转去,神色间的惊讶混杂着一丝疑惑。他伸手抓住她的小手,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    秦慕恍若没听到一般。熙王更加无法淡定了,紧了紧她的手:“玄儿?”    秦慕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惊奇的说:“这么大一只鸟啊……怪不得她说屋子里容纳不下呢……”    ……    熙王还是不放心:“心口疼么?”    秦慕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巨鸟的方向,有点心不在焉:“不疼啊,好好的呢……”说完才察觉到熙王很是有些不对劲:“王爷,你怎么了?”    熙王见她看起来并无异状,才稍微安了些心,紧握住她的手也松弛了下来,轻轻揉着掌中的小手低声道:“若哪里不适,随时告诉我。但不可显露出来。”话是同秦慕说的,目光却一直淡淡地盯着大鸟身旁从容而立的那个金发女子。    这会儿他突然发觉她很是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妥,一时还说不上来。身子向后靠了靠,徐无风往前一凑,熙王低声吩咐道:“退下去,找个地方看看他们中有无灵力者。”    徐无风颔首默默退了下去。    洛夏很是耐心地直等到席间的一番骚乱渐渐平稳下来,才伸手拉住大鸟颈上挂着的一条镀金锁链,扬声道:“据闻中原汉族素来以松鹤为祝寿吉祥之物,此前又曾听闻今年适逢大荣三年一度的火神祭,大典上曾有赤鹤犹如神迹般扑熄爆燃的火箭,救了身为主祭礼的九皇子一命。余暗自揣测此鹤当为祥瑞之兆,便千方百计搜寻到一只极为稀有的雪鹤,不敢私存贩卖,特来进献我王。愿祝我王得此吉兽相兆,祈祷翼北百姓安康,愿天神护佑大荣繁荣昌盛。”说着,她双臂平展过头,缓缓拢至胸前双手十指交叠相抚,有模有样地行了一个很是郑重的祭祀大礼。    熙王一直留心着秦慕的动态,见她一直没什么不妥,只是眼巴巴瞧着那大鸟面露惊讶之色,才开口道:“有劳洛夏姑娘携这祥瑞之兽不远千里而来。萨珊的诚意孤领受了。”    洛夏双膝着地下跪称谢:“恭祝我王福寿宜康!天赐遐龄,庚星长辉!”    洛夏随侍诸人均从主人大礼相拜,连那只雪白的巨鹤也微微抖开双翅,将颀长的颈弯下,低垂了鹤首低低嘶鸣,仿佛也在同主人一起向熙王拜寿一般。即便是在俯首相拜,巨鸟的姿态依旧秉承了鹤的优雅,令众人惊啧不已。    上首的秦慕看得惊叹不已:“真像是芭蕾舞演员在跳小天鹅啊……”    熙王惯了她时不时冒出几句那边儿的话来,平时虽不以为意,但此刻却有些在意她说出口来。好在声音很轻该是无人听见。握着她的手紧捏了一下,示意她慎言。秦慕自知失言,抿了唇朝他谄媚地笑了笑。    熙王缓缓抬手:“起罢。”    众人谢恩起身。翟尔坦适时地踱到洛夏身旁拱手微笑道:“殿下,此番萨珊商队跋山涉水来为殿下祝寿,不仅为殿下呈上如此稀世奇珍的贺礼,还为我大荣带来了更为利国利民的良机。若蒙殿下允准,可开通大荣和萨珊的商路,那么大荣将会以更低廉的价格得到更多珍贵的物资。到时候像那些五光十色的宝石,或者雪鹤这般奇珍异兽均可经由商路引入大荣,成为诸位大人府中消闲的新贵。更有诸多中原前所未见的新鲜玩意儿,只要是萨珊的商队,当真是无奇不有,无所不有。殿下……”    熙王扬手止住了他滔滔不绝的话头,沉眉看着他们。    翟尔坦见熙王目色不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对这位镇北的藩王他一向是心有惧怕的。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自幼亲眼目睹过太多次他驰骋沙场,一柄降龙猎影剑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每每在战场上看着他血染战甲,如弑神一般纵马飞驰,身旁血花四溅,杀人如麻却面冷如水,他便不由得心生畏惧。眼前这高冠阔袖,丰神俊朗的男人一旦穿上战袍便好似成了魔鬼的化身。他怕他。若非怕,堂堂草原牧族,风神的子嗣,又怎么会臣服于外族之王……    熙王目光阴沉,冽冽扫过他的脸。翟尔坦的笑容立马凝固,浑身发僵伫立原地再无法说下去了。    相比翟尔坦自幼形成的恐惧感,身为女子的洛夏却坦荡的多。实际上她是不太明白翟尔坦的恐惧的。战场上的熙王她没有见过,眼前高高在上的俊朗男子让她无法产生任何畏惧之感。熙王的确英武,身材高大凤姿龙章,颇有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君王之威。但这男人今日从头到尾对身侧的女子百般宠爱之态,即便当着满堂宾客也毫不收敛。一个宠溺女人到如此地步的男人,温柔多情,满眼爱意流转……这样的男子,威严冷酷的外表下有一颗柔情似水的心,有何好怕的?    素闻大荣四皇子夏行筠铁血无情,冷酷残暴,来的路上她早已做好被苛责冷待的心理准备。但今日亲眼得见,深感传闻多是虚妄无稽的。    心绪如此,便有些瞧不上翟尔坦的胆小怕事。怪不得他一直被白狄那个毛头小子牵制打压,空有一身蛮力和野望的莽夫罢了,成事不足的失败者,注定只能被人当作垫脚石。    察觉到熙王目光中的犹疑和探究,洛夏反倒更加镇定了。面对这样的要求,熙王的反应也是很正常的。通商本就是件大事,况且现在时机并不好,大荣与孟熙的关系愈发紧张,大战似乎一触即发迫在眉睫。他的犹豫在所难免。思及此洛夏淡淡一笑,率先开口道:“余虽为女子,不敢妄议朝堂大事,但也知晓两国通商是件大事。今日乃是殿下的大好日子,万不要因此而扫了兴致。愿请殿下顾念余率族人跋山涉水辎备贺礼而来,也请殿下三思而后决。我萨珊虽物产贫瘠,但多的是能工巧匠,且矿藏颇为丰富。近几年洛夏家族游历各国诸邦,商贸的足迹遍布西北广袤山河,总有些东西是大荣没有,而洛夏却可源源不绝提供给殿下的。比如,更先进的器械,更精妙的工具,更奢华的珠宝珍兽。”说到这里洛夏微微一笑,“孟熙已早一步打开国门,与萨珊开通了商道。此时余率族人拜会殿下之际,与孟熙交易的第一批物资已在途中。殿下乃当今之盖世英雄,睿智多谋,通商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既然孟熙厉帝行得,殿下也行得。”    熙王不语,心中却对这女子生出几分佩服。这番言辞由她口中说出,温软细儒,不温不火,却处处针砭利弊一针见血。    不愧是洛夏商队的大当家,颇有些胆色与见识。    洛夏见他不语,神色却缓和了许多,于是继续说道:“小女子言多语失,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海涵。哦对了,余听闻殿下新喜,特为夫人准备了一份薄礼,稍后还请殿下允准,私下呈于夫人赏玩。”    话头又扯到了秦慕身上,熙王不禁垂眸瞄了身侧的女人一眼。这小傻子似乎什么不妥之处都没发觉,一听自己还有礼物,两眼放光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道:“开通商道兹事体大,容后再议罢。洛夏姑娘一番盛情,稍后宴毕孤再设小宴款待诸位。今日是孤的生辰,不谈国事。诸位继续饮宴吧。”    洛夏含笑微微垂头应礼,款款生姿地退至一旁落座了。翟尔坦松了口气,看了洛夏一眼,也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空中的小冰绒已渐渐聚成片片雪花,洋洋洒洒如柳絮般漫天摇曳。雪景铺天,沐雪而坐倒颇有一番雅趣。    秦慕仍望着那被远远牵下去的雪鹤不舍得错开眼去,低声问男人:“王爷打算把它养在哪里?”    熙王瞧着她满脸的兴奋叹道:“带回永安去。那边儿有地方养它。”    秦慕重重地一声失落长叹:“不能放这里养着么?”    自然也是可以的。但谁让永安将军府后山还养着一只红的呢。这下可好,凑成一对了。    熙王心下腹诽,嘴上却道:“这里不比永安,人生喧杂,雪鹤体型巨大,想让它过的舒坦些,还是那边儿圈块山地养着好些。训熟了许还能让他飞一飞。”    秦慕听得高兴:“还是王爷想的周到。那……”她转转眼珠:“那王爷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臣妾还是跟王爷一起回永安住吧。这里虽然什么都好,但不能跑马射猎了,心痒的很呢。”    熙王笑道:“偌大的熙王府都容不下你了,非要跑出去野才高兴?”    秦慕拿脚尖偷偷磨蹭他的小腿,身子往他那边歪了歪压低了声音:“不野,王爷不喜欢……”    熙王眯起眼来,咬牙沉声道:“旁人的贺礼都送完了,你的呢?若不合孤意,晚上赏你一壶醉春浆。”    秦慕脸上倏然红了几分,脚勾住他的小腿不怕死的一个劲儿磨蹭:“人家偷偷准备了好久呢。王爷要是不满意……醉春浆就醉春浆。”    熙王心头微动,方才的不适感舒缓了很多。轻声道:“今日你可是高兴了。明明是我的生辰宴,你却得了不少好东西。”    秦慕美滋滋的:“还不是沾了王爷的光。现在连那么老远赶来给王爷拜寿的外国人都知道王爷新得了个妾,宠得不得了,誰想巴结你,求你办事,还不赶紧给我这上供来。巴望我得了可心的好处,替他们多给你吹枕头风呢。”    熙王却是一愣。想到方才洛夏那些供礼虽然看起来都和秦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难保不如秦慕所言。她是一心想要和大荣通商,才想尽办法讨他喜欢。他贵为皇子,又统领十万大军翼北拜疆封王,哪里有什么物什能得他的青睐,目标自然都对准了秦慕这个新得宠,且出身并不太好,大概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女人。那一箱子珠宝也罢,秦慕在南州时与阿川的纠葛,乃至火神祭上赤鹤救人的情报也罢,还有随后将至的私礼……    熙王唯有心中暗叹。    只盼着是他多心了。这其中并没有什么机要关节,只不过是那个异域女子为通商路而殚精竭虑的结果罢了……    正想着心事,秦慕在一旁浮想联翩,喃喃低语:“也不知这洋妞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礼物要私下送给我呢……”    熙王侧目瞧她,见她正卷着围子要起身问道:“哪儿去?”    秦慕拽了拽厚重的堆锦绣袍神神秘秘的笑道:“给王爷献寿礼去。等会儿请好好欣赏妾身的舞姿。”    盈盈含笑,款款一礼,在熙王渴望的目光中带着侍女退下去换衣裳了。    熙王看着空中纷飞的雪花,一阵凛风突起,卷着淙淙红梅花瓣从天际遥遥飘过。一时间白雪与红梅交相缠绵,如精灵仙子般空中曼舞,落红旋雪,美不自盛。    心头微动,憧憬和期盼卷着许多往事涌上心头。    熙王突然一把拽住擦身而去的袖子,秦慕险些踉跄绊住,回身来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天冷了,多穿件衣裳。”    熙王悠然开口,缓缓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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