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大宴5 熙王生辰宴上,秦慕于花雪中翩然起舞,引得满场惊艳。 熙王正觉得这曲子十分耳熟,犹自追忆着到底在何时听过,乐曲行至慢板开场告一段落,秦慕悠扬的嗓音徐徐响起,柔美婉转如娓娓道来。 这头一句词,便令迷惑的熙王顿时想了起来。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 这正是那日射猎在林中,他故意诱她展露才艺时,她唱的那支曲子。 这首歌的词并无辞藻华丽之处,但字字句句都仿佛映了他们的相知相许,仿佛量身定做一般。 他曾对她说,玄儿,我很喜欢。 他仍记得当时的秦慕似乎有些娇羞,默默低了头抿唇微笑。 没想到,她仍记着。不仅记着,还改进了曲谱,揉进了这里的丝竹管乐,加了开场的战鼓和竹笛,曲风也变得更像当世的曲牌风格……精心独蕴地改了曲,编了舞,因记着他那句喜欢,不知背后下了多少功夫编排得这般圆满,独为了给他庆生。 看着他的女人载歌载舞,锵金鸣玉的嗓音悠扬清亮,在满天飞雪中挥动着玉龙般的水袖,宛若冰雪仙子降临人间,熙王心头激荡不已,目光在她身上留恋不舍,不忍错过片刻。 全场宾客均屏息静听,连乐师班子里的徐无风也不由被吸引了心神,凝神望着那翻飞起舞的身姿,心中感慨愈深。 二是二了点……但论起歌舞来,确是当世无双啊……可见若真有神明的确是公平的。既给了她绝世盛颜,又有一身歌舞绝技……再让她端庄贤淑蕙质兰心,那对世间的其他女子来说也未免太有失公允了…… 一阕唱完,在众人皆以为这段绝美的歌舞即将迎来尾声时,那本来柔美缠绵的乐曲却突然再次铮铮而起势。从四周鱼贯而入六名手持缠龙盘凤雕刻火把的红衣舞姬,将秦慕团团围住翩然起舞。随着愈发高亢激昂的乐曲,中间的秦慕一改方才的温柔婉约,抬眼间陡然酝起一股夺人之势。突然间,她旋身舞动,脚下极速打着旋子犹如带风逐月一般,翻飞的水袖将她团团环护,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那原本通身雪白的长裙在她不停的旋转中竟然缓缓被染红,由桃粉成淡红,再至殷红。宾客中不住有人揉眼,不敢置信的凝神细看。哪里是眼花,竟是真的!那白裙竟然真的在旋转中渐成了红裙! 席间不约而同爆发出一阵惊呼,连首位上的熙王都诧异不已。红裙……果然是红裙……震撼人心的乐曲愈发高亢激昂,引着他思绪万千,想将那旋飞的身子拥入怀中的渴望越来越按耐不住。 是他的。 如今再次于大庭广众之下赏她献舞,早已不再是火舞姬甄选的那时那刻。那时候,她还不是他的。如今,她是他明媒正娶的侧妃,他的女热,他的挚爱。他一生的牵挂,一世的痴恋…… 不作他人,只是她。 …… 席间的沐清同样被震撼了。脑海中的卜相与眼前的真实场景渐渐融合成一体,在红梅缠雪中翻飞旋转的那抹嫣红,浓艳得令人痴迷如狂。心跳越来越快,握着酒杯的手止不住微微发颤。目光一丝不错地追随着秦慕于雪中旋转不休的身影,心绪波涛涌动,随着乐曲渐至高·潮处而无法抑制地缠上那初时的热吻,似余温尚存,挑拨着他无法平静的心涌起滔天巨浪。 乐曲的节奏层层高涨,秦慕也越舞越快,如同一朵持续吐艳的牡丹,在慕慕白雪和翻飞交缠的红梅中肆意绽放。 战鼓再度磊磊响起,低沉的急鼓伴随着激荡人心的乐曲一路将众人的心弦点燃沸腾,却在最高点戛然而止,一切皆重新归于平静。 院中一时间沉寂无声,唯有落雪与红梅徐徐飘洒,渲染天际与大地。 六个舞姬围在秦慕四周伏地举火,维持住一副仙子献花的姿态收了尾。而不停旋转的秦慕抖起水袖旋身而立,高扬的水袖缓缓飘荡徐徐下落,她昂首挺立,低垂的眼帘忽而掀起,洋溢着波光流动的兴奋神色直向熙王望去。随即冷艳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甜美的笑来,只因她看见,那首座上的男人正身披玄狐大氅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不顾一切地朝她疾步而来。 秦慕痴痴地笑着。 她的男人身姿高大挺拔,今日着了唯有皇子才可穿着的正装礼服,巍峨的玉冠高高竖立,厚实的玄狐大氅愈发显得他英姿勃发。 他正朝她走来,不顾众人的惊讶,毫不掩饰满心的渴望,走下阶梯,穿过宽阔的庭院,迎着她笑魇如花,在接近她的时候急不可待地伸出长臂,将她娇小单薄的身子一把揽入怀中,紧紧地团护住,不由分说垂首便吻了下去。 他顾不得了。也等不得了。他此刻就是想抱她,吻她,占有她。她是他的,独一无二。他亦是她的,矢志不渝。他不在乎别人会有什么非议,什么耽迷女色无法自拔,什么独专侧妃逆扰后宅……他就是耽迷女色,就是无法自拔,就是要独专她一人,史官爱他妈说什么,说去吧! 席间一片死寂。 起初是高·潮迭起的惊艳所致,一曲终了无人出声,乃是惊讶至极全看呆了。现在,则是震惊大于惊艳。他们那冷血无情的殿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自己的侧妃! 女眷们都傻了眼,纷纷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捂着嘴的挡着脸的遮住眼的。全都一副花容失色之态。男人们也全怔愣住了,好半天缓不过神儿来。 徐无风瞧着场中比较香艳的这番情形,一只竹笛在掌中轻轻拍击着,微笑不语。最近这种限制级……“大电影”还真是频繁呢…… 卫桑忍不住直翻白眼。两个疯子……不对,起初只有那女人是疯的。跟夏行筠搅和在一起以后,这男人就被她感染了!看起来市井间的说法是对的。疯病真的传染!红颜祸水!一向都是祸水! 唯有沐清,没有震惊,只有锥锥刺骨的心痛,无论如何也无法平息…… …… 秦慕被他突然爆发的热情震慑住了,被圈在温暖的怀中深吻着,饶是她不古板拘泥,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嘴儿也不禁有点脸红。且他的吻和怀抱来势汹汹,完全不给她喘息的余地。衔着她的唇厮缠了许久才缓缓放开她。秦慕深吸了口气,脸上两抹红晕满眼迷醉之色,仍扭了扭身子轻斥道:“你、你快放开。这像什么样子呀……” “冷么?”熙王全不管她的娇羞,只垂头看着她红晕笼罩的小脸,低沉的嗓音沉吻之余略有些嘶哑,更特么撩人了。 秦慕摇头:“不冷。王爷,我不冷。你、你快放开我……” 熙王微微一笑,这才松开双臂,即刻便解下自己身上的玄狐大氅披在她肩头。那大氅是姮黎为他量身定做的,熙王身量比常人要高大几分,秦慕此时只得十六岁的身高,大氅厚重,披到她肩头整个人都被压得一沉,回头一瞧,拖在地上很长一段儿…… 熙王旁若无人地为她系上结子,伸手牵起她的小手,含着笑在众人依旧缓不过劲儿来的目光中与秦慕并肩而行,一起穿过宽敞的庭院,上了阶梯,回到首位上坐了下来。 秦慕还未坐定,熙王便一叠声吩咐了下去:“来人,夫人的围子,手炉快拿过来。换热酒。拿厚毯子来。快!”择琰亲自领着吩咐刚要下去,熙王又改了主意:“算了,你这身衣裳太单薄,别在这里挨冻了,赶紧回去沐个热汤换身衣裳。早说了不听,让你多加件衣裳,到底还是穿成这样儿跑出来。我的话全当成耳旁风是不是?” 虽然是责备,但处处透着心疼不舍,秦慕心里甜丝丝地,给择琰使了个眼色,扭了扭身子撒着娇答非所问:“臣妾这份贺礼,王爷还满意吗?” 熙王瞧着她满脸的谄媚,无奈笑道:“满意。晚上有赏。” 秦慕贼笑,凑近他咬耳朵:“王爷等等,我去换身衣裳就出来。” 说罢起身,让择琰引着去了。 熙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头的喜悦激动方才渐渐平息下来。 遥望着,心头却涌起另一副凄凉的背影来。 “天冷了,让她多加件衣服。” …… 阿川…… …… 随着大雪纷飞,外头终是越来越冷,熙王又惦记着秦慕,怕她受了凉,便重将寿宴挪回了堂里去。一众宾客赴个宴被里里外外折腾了两回,没一个敢郁闷的。今年这熙王寿宴真是高·潮迭起惊喜不断啊。先是萨珊的洛夏要通商路,而后有幸一睹火舞姬献艺,最后还亲眼目睹了素以冷血闻名于世的镇北将军,四皇子殿下,他们的翼北之王,当着所有人的面旁若无人地垂吻宠妃…… 想八卦,一时间都不知该先聊哪桩好。 众人饮宴,不多时秦慕便再次返场而来。她换下了方才薄如蝉翼的舞衣,为了让她男人看着安心,特意穿了套带狐狸领毛十分厚实的冬装。落了坐,还没调整好姿势,熙王便又开始嘚啵她:“不在房里歇着还回来做什么。这午宴且要闹下去,连上晚宴的酒席还得熬上好几个时辰。不怕冻着。” 秦慕嫣然一笑,一双小手案下搭在他手背上:“你瞧,我手热着呢,不冷。跳舞的时候全身都在卖力气,不觉得冷呢。” 熙王果然感觉到那手心传来的热度,但却仍不放弃:“还是回去吧。稍后我讨个闲去陪你会儿。” “不要。今儿是你的生日,我一定要陪到最后。”秦慕甜笑着,扫了眼宾客,“再说了,他们一个个没完没了的敬酒,你哪儿是千杯不醉的,框得了别人罢了。有我在还能替你挡几轮儿。决比时你最后是不是耍赖了世子?” 熙王无奈发笑:“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秦慕轻哼:“嫁给你没多久就纳过闷儿来了。骗子。” 两人正说着小话,席间一名宾客起身前来祝酒拜寿。饮过一旬那人笑道:“方才夫人一场惊世绝艳之舞真真令属下大开眼界。夫人舞艺超绝,属下斗胆,与夫人敬酒一盏,望殿下允准。” 熙王瞄了他一眼,秦慕笑呵呵地执起酒杯。身侧择琰俯身轻声提示,秦慕笑道:“赵大人谬赞。”说罢一饮而尽。 赵阚没想到她这么豪放,竟然二话不说就干了,连忙接过侍从奉上的酒杯陪饮了一杯,又笑呵呵地道:“方才夫人一舞惊艳四座。尤其是最后白衣成绯那一截着实令众人惊诧不已。不知夫人可否将其中关节点破,与我众人解惑?” 宾客们见有人带头问这段,席间不时有人出声助阵:“求夫人解惑!” “夫人可否说与咱们明白,实在玄妙得紧!” 一时间纷纷攘攘全是要求问个清楚的。秦慕噗哧一笑,看了熙王一眼轻声道:“我就知道他们得好奇这个。” 熙王挑眉:“我也好奇。不若你大方点,便扬出来让他们知道了去,免得回去有人百思不得其解,整晚上睡不着。” 说的赵阚讪讪发笑。他在翼北服侍这主子多年了,熙王虽然看着寡情冷血,但对他们这些辅佐他料理政务的大臣们却个个了若指掌。方才说有了想不通的事就睡不着的,便暗指的是他。 秦慕一眼扫去宾客,众人摄于这股不怒自威之势喧嚣之声渐息。堂中安静了下来,秦慕笑着扬声道:“说起这舞裙来,虽当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但我为了它着实费了不少心血。紧赶慢赶地做得了,却又发愁如何才能说动王爷将好好的午宴摆到外头去瞧。幸而方才洛夏姑娘要献雪鹤,这才替我解了围。” 说罢她举起酒杯对着洛夏那一桌遥遥相敬:“这还要多谢洛夏姑娘,跋山涉水前来为我王祝寿。洛夏姑娘一路辛苦。” 洛夏从容举杯领受,与秦慕一起一饮而尽。 秦慕放下酒杯,瞧着诸人都一副急不可待等着解惑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既然大伙都想知道,今儿不妨,就给诸位点破这层窗纸。来人。”随着她的吩咐,一个小厮从后堂抱来一盆花,正是前阵子王妃让红萼送来的那盆熹妃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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