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晚上秦慕叫下人备晚膳,不见熙王人影,便亲自去书房寻他。 进去看见一屋子人围着小声议论着什么,见她来了一齐行礼。秦慕一看,沐清,徐无风都在,居然连郑游和董可黛都来了。见都是自己人,她很大咧地挥挥手打趣:“都平身吧,平身。” 几个人哭笑不得。熙王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叫我男人回家吃饭。”秦慕大刺刺地在他身边首位上挤着他坐了抄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东看看西看看,“你们说什么事儿呢?我能听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熙王毫不介意:“夫人都忙完了,可得了闲陪我了?” 秦慕笑眯眯地往他身上一腻:“嗯嗯,今儿该去的都去了,该嘱咐的都嘱咐了。现在你媳妇儿下班了,你呢?” 熙王呛笑:“我这儿还差点琐事。对了,说到这个,倒真是可以说与你听听。”他颔首示意堂下,徐无风道:“夫人,今日萨珊那位洛夏姑娘来府中私下求见属下,虽然她没有提及半字通商之事,但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哪里蹊跷?那个洋妞?”秦慕一听有好玩的事就两眼放光,瞥见下面坐在轮椅上的郑游今天也来了,顿时来了精神和郑游报备:“诶你那天没去,我跟你说,王爷过生日那天来了个洋妞!长的特别好看。一头金发蓝眼睛,乍一看,有点像……嗯……”她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那个谁……叫什么来着……哎呀我总记不住人名字……” 郑游眼巴巴等着她说。秦慕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就那个澳大利亚籍的女明星,长得特别高,演过红磨坊,哦对了以前是汤哥媳妇儿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郑游两眼都直了:“妮可基德曼啊?卧……”当着主子的面,槽字没说出来,生咽回去了。讪讪地瞥了眼熙王,吞了口口水小声嘀咕:“什么脑子啊连妮可基德曼都能不记得……还摇滚女王呢……” “诶你个败家子儿小混混……”秦慕指着他想骂街,又懒得和他一般见识:“算了算了。诶我就问,长成这样算不算大美女?好不好看?” 郑游一吸鼻子:“那必然是大美女啊。”说完,睨了眼身旁,董可黛果然一脸杀气地瞪着他…… 秦慕自然瞧见了,托着腮直乐:“董姐姐说,长成这样的是不是大美人?” 董可黛白了郑游一眼,应道:“自是美若天仙。” 秦慕长叹一声:“唉,可惜这里的人不但不觉得人家漂亮,还一个个嫌弃人家长的诡异。人姑娘怕吓着别人还戴了个那么大的帽子把脸遮了个严实。什么世道啊……” 当场的几个“本地人”全大眼瞪小眼地互视了一番,对他们这些“外地人”的审美表示无限的遗憾。 熙王倒很是好奇,看看他们仨,不像在打趣,问道:“在你们那边,生成如此样貌当真算美人?” 秦慕使劲点头:“那当然啊。金发碧眼的妹子啊,皮肤白到发光!多好看啊!倾国倾城啊!妮可现在一把年纪了走红毯还能艳压群芳呢。” 三个本地人不约而同望向三个外地人,只见那三个很是齐整地点了点头,由衷地表示肯定。 于是文化差异就这么出现了…… 熙王微笑:“无风,告诉夫人在这里是以何为美的。” 秦慕鼓着一股不服输的架势看着徐无风。徐无风轻笑道:“在这里,若论女子容貌,当以夫人之姿为马首是瞻。于属下之见识,当今无人可出其右。” …… 虽然他一票否决了洛夏的美貌,但这马屁……还是拍得秦慕浑身舒坦的。 她顿时收了一身杀气,笑呵呵地说:“没看出来,徐大人平常正儿八经的,谄媚起来居然这么6啊。” 徐无风直笑:“肺腑之言。” 沐清听得直叹气:“诸位,你们都让夫人插浑打科的带跑偏了。到底说的是什么事可还记得。” 一屋子人都有点尴尬。徐无风也敛了打趣,认真起来:“沐清说的是。洛夏姑娘虽则只是来索要曲谱的,可属下总觉得她的目的不会如此单纯,特来回报殿下。” 沐清便将会见洛夏的前后说了一遍。徐无风待他说完,又继续道:“宴中殿下曾令我暗自起阵猎寻灵力,属下探得萨珊此次随宴的人员中至少有六名身有灵力之人。而这洛夏本身,便是其一。” 熙王点头对秦慕道:“我记得你昨天说起什么洋妞,且她送你的那箱子珠宝又很是趁你的心思,便疑心她也是巫行者,将同为巫行者的郑游和可黛都叫过来一同商议了。昨日你是亲眼得见的,作何感想?” 秦慕瞪大了眼:“不会吧?那个洋妞也是穿越来的?” 熙王道:“只是怀疑。如今经由无风亲自猎灵,可确定至少她是身有灵力者。是不是巫行者还需多加探究。”说到这里他直瞄徐无风。瞧得徐无风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特意打听了你沐休亲自登门造访,只为了求一份曲谱?” “……表面上来看,确实如此。”徐无风老实的回答。虽然他也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但她确实除了与横笛有关的事其他一概没提啊。 “没提别的?”熙王又问。 “没……没提别的……”不知为何,徐无风总觉得这会子连主子的态度也变得诡异起来,心里惴惴,喉结游动左右打量……却发现不但是熙王,一屋子人都端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上下打量着他…… 徐无风顿时觉得脊背发凉,不由得退了半步:“你、你们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秦慕托着腮,与身侧男人对视了番笑道:“呃……内什么,那个洋妞不是说还有私礼要送我么?” 熙王点头:“明日于府中设小宴,请洛夏姑娘携礼前来呈送给夫人。无风,明日你来陪宴。” 徐无风莫名觉得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想推拒可是又找不到什么借口。众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都瞅着他眯着眼笑盈盈的。他愈发觉得心惊肉跳,结结巴巴地说:“殿、殿下……属下是外臣,这小宴恐不宜参与,属下还是不去了吧……” 熙王哪儿管他那么多,大手一挥拍了板:“就这么定了。” 秦慕也笑眯眯地说:“散会散会。”说罢完全不理会徐无风的浑身抗拒,起身拉着熙王扭股糖一般撒娇:“老公咱回家吃饭哈……” “嗯你叫我什么?” “我们那边儿管夫君都叫老公……走啦走啦……” “……一点都不好听……我怎么从未听你唤过我夫君,叫一个我听听……” “文邹邹的说不出口……还是老公顺嘴……” “……我不要……” …… 俩人粘在一起闲话着出门去了,完全不管一干下属听着各种风中凌乱…… …… …… 次日熙王府于后宅西院秦慕处私设小宴,款待携礼而来的卡特琳娜·洛夏。这回洛夏穿了一套流彩暗花云锦长裙,外搭绸缎罩衫,一头流动着波光般的金发从两侧各挽了一缕在脑后旋为一髻,用一支蝶翼镶各色彩宝坠翡翠水滴步摇别住,额前一抹牡丹盛华,衬得一张巴掌小脸愈发精致动人。 今天她这身装扮与当日赴宴时的低调内敛大相径庭,一看便知是特意精心装扮,雍容华贵中透出风姿卓越,金发碧眼由显异域风情。别人还好,秦慕看了不免为之惊艳不已。 侧眼偷瞄了下一旁陪宴的徐无风,心里更加笃定了几分。 洛夏脸上一直挂着淡淡微笑,举止优雅从容。起宴后对通商一事只字未提,只很是彬彬有礼地对熙王的寒暄含笑回应着。不过她时不时便偷偷瞄几眼徐无风这个小动作还是让秦慕逮个正着。 一番寒暄后,洛夏笑道:“若殿下允准,余这便将礼物呈献给夫人,请夫人赏玩。” 熙王颔首应了,洛夏击掌,门外有两名壮汉抬进一样盖着锦缎幕帘的东西,一瞧便不轻便。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人均垂头躬身徐徐前行,至堂中跪地行礼。 秦慕一看那个东西的大约形状心里便不禁一动,整个人都凝神望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洛夏微笑道:“素闻夫人擅音律,前日有幸一睹夫人绝世歌舞,实乃余三生之幸。来途中余曾忐忑不安,恐夫人不喜这蹊跷物什,今日却急不可待要呈献与夫人。望夫人笑纳。”随手轻摆,壮汉将幕帘全数掀开,秦慕立马看傻了眼。 熙王见她眼神发直,顿时产生一种不好的感觉。洛夏微笑介绍道:“这是今年初刚刚产出的新式乐器,暂名为‘哈罗那琴’。一并奉送乐师及像胥一名。” 那随行二来的一男一女俯首纳拜。 秦慕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架乐器吸引住了,根本没心思看那对男女,瞠目结舌地看着堂中静静摆放的乐器,愣着半晌没说出话来。 熙王见她神色有异,一面暗自将手覆在她腿上轻轻捏了一把,一面目光凌厉地扫向洛夏。洛夏笑容可掬,全瞧不出哪里不妥来。 秦慕呆怔了好久才被熙王捏得清醒了片刻,随即立马咳嗽了两声:“王爷,臣妾好似感了风寒,有些不适……请王爷准臣妾暂且退下歇息片刻。” “孤陪你一起去。”熙王搀扶她起身又道:“无风,好生待客,不得怠慢。” 徐无风与洛夏均起身恭送主人回后堂去了。待他们走了,徐无风赔礼道:“夫人身体单薄,府中适逢属臣新婚又值殿下生辰喜宴,眼看又致年关,想是素日操劳所致。洛夏姑娘切勿介怀。” 洛夏垂眸笑道:“不敢。叨扰夫人修养,倒是余的罪过。”眯眼望向消失在侧门后的两道身影,洛夏唇畔牵起一丝浅笑,示意跪着的两人暂且退到案后去,便饶有兴致地与徐无风攀谈起来:“昨日登门求赐的曲谱余已让乐师研习了。可他们技艺不佳,总让人觉的差强人意。徐大人可否透露一二诀窍?余自备了薄礼相谢。” 徐无风微笑道:“此曲并无甚诀窍可言。但凡新曲自当多加演奏练习,熟能生巧,姑娘可多给他们些时日。” 洛夏摇头:“技巧可以演练,但意境乃由心而发,恐我府中乐师无法与大人的气韵相提并论……”无奈地一声低叹,蛾眉轻蹙,那一瞬间的愁绪令人望而生怜。 徐无风看着洛夏失落的脸,忽然觉得这金发碧眼……似乎也没那么诡异了。竟还透出些许娇美动人来…… 进了后宅秦慕立马收起那副西子捧心的德行急不可待地抓着熙王的袖子一顿猛摇:“王爷……钢琴啊……王爷!!” “……什么琴?”熙王刚才见她神色不对便满心忧虑,这会儿又见她满脸兴奋抓着他只跳脚,心里纳闷不已,“不对啊,她方才说的不是这个名字……” “甭管它现在叫什么吧,可改变不了它是架钢琴的本质!!”秦慕雀跃不已,“盖着布我就觉得可能是,但没想到真的是!你们这时代都这么发达了?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儿应该17世纪才发明的吧?现在就有了?不可思议啊!” 她全顾不上熙王错愕神情下愈见凝重的忧虑,兀自喋喋不休地嘚啵着:“我可是从四岁开始学琴的……整整十六年基本没断过一天啊!这过来以后再没摸过手都生了!也不知手感和现代钢琴有多大差别……估计还不是击弦的……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王爷,能让我收下吗?能吗?求你了王爷……”摇着他的袖子撒娇哀求。 熙王扶住她的手肃然道:“你是说,这新产的乐器,是你那边的东西?” …… 秦慕蓦然愣住,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慢慢冷静了下来:“……这……这么说,她真的是巫行者?” “虽不能单靠此事便下定论,但……”熙王拧紧了眉头,“许是也八九不离十了。”随后又哼笑道,“怪不得短短数年便将一支小小的商队壮大到如此地步,原来如此。若如此想来倒也可以解释为何孟熙会答应与之通商,想必是许了他们什么那个世界里的稀罕玩意儿。” 秦慕这下不知如何是好了:“那……那王爷,咱们该怎么办?” 熙王沉吟半晌,看了看她道:“当真喜欢便收下吧。不过先不能送到你这来。我先让人仔细排查了你再拿去玩儿。” 本来秦慕一听这里头有内情,以为肯定不让收了。没想到熙王竟然答应了,高兴得跳起来抱着他的脖子狠亲了两口:“王爷你真是太爱我了……噢不对,我真是太爱你了!” 熙王哭笑不得,抱着她道:“别高兴的太早了。这个‘洋妞’到底打着什么算盘还不得而知。万事还需小心谨慎。你方才忍着没当众说出来,表现不错。” 秦慕讪笑道:“王爷真以为我傻呢。”又有些不安道,“既然她不妥,那收下这礼……会不会有风险啊?要不……还是算了吧。无非就是个玩意儿,我可以不玩……” 熙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确实有风险。但一来她那日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提了此事,我也应了设宴款待。今日若推拒不收反而惹人生疑。二来,我也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后招。”说完沉思了片刻道,“要探出她的底,最好的法子不是将她拒之门外,而是反之。” 秦慕想了想也点头:“王爷说的对。远远避开就更难查到什么了。那……就让徐大人多和她套套瓷?” 熙王无师自通地明白了套瓷的含义,笑道:“你也觉得她对无风有意?” “有没有意的,多处处就知道了吗。”秦慕一乐,“我看啊不如直接给她来个美男计,干脆诱拐她嫁给徐无风,成了自己人再有什么阴谋,不招也得招了。” 熙王笑道:“无风素来不通男女之事,万一反倒被人家算计了去怎么办?” 秦慕嗤笑:“不通什么啊……”想到他对董可黛的一番心思,不由得抿唇笑道:“前儿随口一说有美女等着他,如今还果然来了一个。” 熙王蹙眉:“何时的事?” 秦慕笑眯眯地推他:“王爷别问了。咱们赶紧回去看看吧,免得徐大人被她的一腔热情给烤化了……” 熙王反身顿住道:“我自个儿回去罢。你还是别出去了。免得一时激动说漏了什么。好生在屋里等着,都完事了自然把琴送过来。” 秦慕很是纠结了下,顾虑到自己确实很激动很兴奋很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好咬牙答应了:“那王爷……你……你快点啊,我等着你啊!” 熙王苦笑摇头,捏了她的脸一把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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