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晚膳过后,洛夏送来的钢琴被抬进了西院儿暖阁。秦慕雀跃不已,爱惜地轻抚着琴身,按耐不住试了试音,一首接一首的曲子如流水般被演奏出来。熙王坐在侧旁饮茶听着,见她这么喜欢,唇角一直挂着淡淡笑意。 直到秦慕弹琴弹得手都有点酸胀了才恋恋不舍地摸着琴键兴奋地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都想抱着钢琴一起睡了……”激动的什么似的。 熙王笑道:“那可不成。我怎么办?” 秦慕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跳到他怀里瘫了进去,勾着他的脖子亲他的嘴:“老公我好爱你呦~” 熙王忍笑蹙眉:“叫夫君。” “好好好,夫君~~~夫君说什么都是对的。”秦慕浑身沾满了糖似的和他撒着娇。 熙王放了茶盏搂着她微笑:“刚最后一支曲子叫什么,很好听。” 秦慕想了想,抽身而去在琴上弹了一段简单的旋律:“这个?” 熙王点头。 “哦,这个是DJ OKAWARI的FUV LETTER。”秦慕顺口说完又解释道,“是日本一个音乐家的作品,翻译过来叫情书。王爷喜欢吗?” 熙王点头,又看了看那架钢琴:“这音色确实与丝竹管乐全不一样,这曲子更是柔情百转,脉脉动人。” 秦慕笑道:“钢琴可是西洋乐器之首。要论浪漫,还得是肖邦。王爷听听这个。”她再次撩袂而坐,一首享誉盛名的夜曲从指尖缓缓淌出。 音乐自古便是跨越语言和文化的流转,其间的情愫如情人低语徐徐道来,娓娓动情。熙王不由迷醉于其中,被深深打动了。 一曲缓缓收尾,秦慕也陷于回忆中无法自拔。 她的肖邦弹的最好。并非是因她喜欢。小时候她领会不到肖邦深沉的美好,只是因为哥哥喜欢,她才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他高烧昏迷不醒,她哭着弹破了手指头,把这曲子弹得再不磕磕巴巴,搬着电子琴在他房间里彻夜弹奏,终于将昏迷不醒的哥哥唤醒…… 秦熙那个混蛋……小时候的哥哥……慈爱温暖的爸爸……虽严厉但不失关心的妈妈…… 心绪郁结,目光散了神没有焦距地洒在错落有致的黑白之间,指尖的触感是冰冷坚硬。 肩头一重,秦慕扭头回望,熙王垂眸瞧着她,低沉的嗓音似水淌进心田。 “想家人了。” 蓦地,秦慕心头暖流涌动,哽咽着一把抱住男人的腰身,脸全埋了进去。 她的心思他全都知道。哪怕只有一丝半点他也能洞悉,事事都瞒不过他的眼。 总不过是因为在意着她。她岂会不知…… 秦慕鼻音有些重,嘟囔着:“……我想起……” “不会是想哥哥了吧?”熙王蹙着眉头沉声问。 秦慕语噎,抬起头来满脸惊讶:“……王爷,我到底还有什么事是没告诉你的?……你居然连我有个哥哥都知道?” 一想起当初他病着,秦慕没头没脑给他来了句“像她哥”,熙王就一肚子憋闷。含着压力摸她的头发:“你们兄妹情深,我岂会不知。” 秦慕哭笑不得:“兄妹情深那是小时候的事儿……长大了的秦熙简直是个大混蛋!专门欺负我!……”说到这儿不由得转了转眼珠,“诶你说你俩名字里都带个熙字……” “老子那是封号!封号!”熙王再一次忍不住爆槽了…… 秦慕扑哧笑了出来:“行行行,封号就封号,恼什么呀……” 熙王那个气啊。一屁股坐了回去。秦慕跟过去哄他:“我说王爷……我对你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我的工作,家庭成员,你门儿清啊!王爷能不能告诉我,我还跟你坦白过什么啊?” 熙王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说你哥哥也是病了不肯吃药,必要你亲自去哄喂……”越说越胸闷,“不许再提你哥。老子堵心。” 秦慕一愣,随后笑眯眯地窝了过去:“王爷你可真是……我这现在对你忠贞不二守身如玉的,实在没醋可吃连我亲哥哥都要酸一酸。那可是我亲生哥哥,同父同母的好不好……好好好,不提不提。我还不想提他呢。那个混蛋长大就变坏了,天天变着法儿欺负我。看我倒霉他就高兴。你是不知道,来之前不久我才被我妈一通电话从上海飞了15个小时,漂洋过海地去伺候他吃药……我这亲妈和亲哥哥联合起来简直能把我折腾死。我穿越过来能躲开他简直是上天开眼了。好端端的没事儿我提他干嘛,我还堵心呢我……”搂着他的脖子,见男人神色有所缓和再接再厉灌迷汤:“现在有了王爷疼我,每天好像泡在蜜罐里似的,比在那边可幸福多了。可见那些穿越小说也不都是瞎编的,我就是活生生一玛丽苏女主啊,一来就当上了王妃,男主又高又帅又多金,啧啧啧……” 熙王搂着她哭笑不得:“你在那边都看的什么乌七八糟的闲书。”说完又心思发沉。 哪里是一来就享福的,如今的日子,不知是用了多少血泪换来的。只不过是她忘了……忘了,如今看着,却仿佛是件好事了。忘了那些诡谲阴谋,忘了那些惨烈血腥,只剩下如今看似从天而降的宠爱…… “秦慕。”他环着她的身子,嗓音低沉柔情似水,“如今的一切,都是我应过你的。也全是你应得的。我只盼这日子能长久些,哪怕多一日也是好的。”手指顺着她的发丝,眼神中尽是恋恋不舍。 不知为何,这种痴缠的不舍最近每每呈现在他眼中,于秦慕看来总隐隐有些不安。 这样的日子,平安静好,看似无波无浪的生活却总让她觉得似乎隐藏着什么一触即发的灾祸。那是与她身上的秘密紧密相连的祸源,所以她虽有些好奇,但却总是不愿去追问……只是那股没来由的恐惧每每浮现,便令人忐忑难安…… 她男人是誰啊。 他是大荣的四皇子,是威赫天下的镇北将军。他是翼北的王,是这片广袤北境的主人,坐拥千军万马,一杆军旗便可令敌方闻风丧胆的盖世英雄。 有这样一个强悍的男人护着,爱着,还有什么可担心,可忧虑的呢? 那颗不安的心慢慢沉静下来,秦慕捧着他的脸笑吟吟地调侃着:“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今对我这么好。总不会只因为我长得漂亮那么简单吧?” 熙王微笑:“还能因为什么。没见两回就强占了我去,如今要全数讨回来罢了。” 秦慕嗤笑:“你力气这么大,真不愿意把我推一边儿去。我一个弱女子还真能霸王硬上弓那?我才不信呢。借口,都是借口!” “吃了醉春浆浪成那样儿谁抗得住,有脸说我?”熙王忍不住拦过她吻她的脖子,秦慕觉得痒推着他的胸膛拼命躲闪,她越是抗拒他越是急迫,臂上力道愈大,箍着她的腰身不让她逃出去,嗓音也愈发低哑迷离,“不仅强占了我去事后还警告我不许说出去……那百般的不愿意,当真是气人。那会子让你唱个曲儿都得想尽了法子……不看看老子是什么人,哪儿受过这种待遇……”不由分说一顿狼吻,秦慕又痒又觉得好笑,雀儿似的笑得花枝乱颤一个劲儿的求饶:“王爷饶命……再不敢了……哈哈哈哈……别闹了……痒死了……”又捶又打的跟他拼命,“大白天的让人听见丢死人了……哈哈哈哈……王爷想听曲儿我现在随、随时给你唱还不行吗!” 到底还是因为大白天的,熙王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番终于还是放了她一马。秦慕挣脱出来整理着狼狈不堪的衣裙,小脸儿两团红晕拢在腮上,捂着起伏不定的心口平复了下,才回身摸了摸钢琴道:“如今有了钢琴,王爷想听什么我可以自弹自唱了,连乐班子都不用传唤来,多方便啊。”满脸的喜欢一寸寸扫过琴键,爱得不得了。 熙王也自平复着心绪。也是认命了。这二十九年来一直以为自己清心寡欲的,如今全毁了。当初她二十岁,身姿丰满妖娆,又很会搔首弄姿的戏弄他,南州气候湿热,她又总穿得轻薄撩人,他身有巫过之血□□被撩动便按耐不住,总还有情可原。可如今她身子小了四岁,小姑娘的身板儿,少了几分妖媚而多了几许清纯,且终日都裹着厚实的冬装,他还是按捺不住的总想要她……再没借口怪她撩拨他,总归是自己意志不坚……铁一样的事实不容置疑,熙王无奈轻叹。 红颜祸水……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瞧着她围着钢琴打量转悠在喃喃自语:“说起来还挺奇怪的……按说要是能造出钢琴这么复杂的机械来……那不是应该也能造出别的东西来么?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 熙王心头到底意难平,恨不得赶紧日落月升好把她摁回床上……瞧了眼窗外天色,无奈地歪在床上道:“造不出。全靠的灵力所为。” “啊?”秦慕很惊讶。 “你看看后面。” 秦慕绕到钢琴后面,很是熟稔地将后盖掀开用杆子支撑住,往里一瞧不禁傻眼了。 只见里面排列整齐的弦列上被一团明蓝的光晕包裹着,像果冻般浓稠,琴盖被打开后发出盈盈暗光,映在秦慕惊讶不已的脸上。 她错愕地看了半天,扭过脸来两眼瞪得溜圆:“……王爷……不是让人查过了么,这是什么鬼啊?” 熙王轻笑:“你近日不是一直在跟沐清研究巫师之事么,就没看到过御易师这门?” 秦慕愈发惊讶自己叨咕着:“司……御……尊者……易……嗯……” “嗯。御阶的巫师也会因能力的强弱分为高阶低阶。高阶的御易师不仅变幻形态,还可以将灵力实体化,操控物体受控运行。比如这架琴。”熙王朝钢琴昂了昂下巴,“光凭技艺当世无人可造出这么复杂的机械,所以只能靠巫师利用灵力达到目的。这种靠灵力运作的东西好虽好,但到底不能长久……” “为什么不能长久?”秦慕追问。 熙王一笑:“灵力和主人是一体的。虽然被分开,但到底受控于主人的神魂。一旦主体消亡,这附着在物体上的灵力也会随之消散。这琴就再也弹不响了。” “啊?”秦慕听了不禁很是失落,更加爱惜地抚摸着琴身,转念一想又乐观了起来,“好在那个洋妞看起来还很年轻……呃再让我玩个二三十年应该没问题吧……” 熙王轻笑:“你如何肯定这灵力是洛夏的?” 秦慕纳闷:“王爷不是说她是巫师么?” “她是巫师没错,但无法确定她到底是哪门的巫师。她是萨珊洛夏的大当家,此次游商而来,光赴宴那日便带了五个身有灵力者,难保不是她手里的暗卫或者工匠所为。” 秦慕转了转眼珠:“要不干脆直接问问她得了。” 熙王挑眉:“哦?” 秦慕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了道:“我觉得吧,她既然肯把这样一个东西送过来,肯定知道咱们会发现它内里的结构。而且她明知道王爷是何许人也,手下人的情况她大概也都知道个七七八八。既然如此还会带着这么多巫师去赴宴,又送了这么个礼物给我,想必也根本没想瞒着她有灵力这事。咱们在这儿瞎猜不如堂堂正正去问个明白。” 熙王点头轻笑,刮了下她的鼻子:“小了几岁反倒聪明了许多。你这是越长越回去么?” “我……我这是身体变小了脑子又没缩水!”秦慕拍掉他的大爪子满脸不高兴,“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说的主意行不行得通?” “可行。”熙王言简意赅,“随琴送来的两个下人也全是有灵力在身的,无风已经亲自问过了,他们并无否认。其中一个便是洛夏当日所提过的那个。因精通萨珊语又会汉话,当作是像胥和琴师一道送了过来。” 秦慕闻言很是兴奋,拉着熙王说:“王爷,当天我就发觉了。萨珊话我也精通!” 这回熙王立马直起身子来,颇为惊讶地问:“你还会萨珊话?从未听你提过……何时学的?” 秦慕洋洋自得起来:“什么萨珊话,不就英语么!语法习惯上有些不同罢了,估计是和古英语类似……我在那边可是留过学的啊。语言可是首先攻克的一门儿。不然课都听不懂还学个屁。” 熙王恍然想起当初在芜阳时她仍在撩香院的霜园里关着,他瞬移过去找她,正瞧见她裹着头发抱着吉他对月弹唱,唱的歌便是一种自己从未听过的语言……且火神祭前日,秦慕穿上了穿越来之前的那身衣服为他和阿川献舞,唱的也是那种听不懂的语言…… 原来如此…… 秦慕兀自得意着:“嗯我看这琴我会弹,也就用不上琴师了。那个像胥是什么鬼?……” 熙王缓着神儿说:“长四方之语,通七国之言,可为传译者,官像胥。” 秦慕听着只瞪眼。理解了半天才恍悟道:“哦……翻译……” 妈的英语她就没问题……文言文她竟然经常听不懂…… 要不那些藏书阁拿来的书还用的着沐清陪着解读么……就是因为总看不明白…… 想到这里不禁有点自愧。当时熙王大宴上她就发觉了。一洋妞,说起这些文邹邹的汉语来比她还上档次,妈的丢人…… 摇了摇脑袋把这不愉快的想法扔一边去了:“我琴会弹更用不着什么翻译了,不如打发他们回去吧。” 熙王点头:“我也如此打算。东西无妨,但人到底不妥。既然你也不需要,明日我打发他们走了便是。” 秦慕甜腻腻地说:“好,都听王爷的。我只要琴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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