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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冬日晴好,阳光温煦,透窗洒得满室暖融。窗下榻上矮桌摆了一盘棋,一男一女隔桌执子相对。男子单手把玩着一枚光润透亮的白棋,俊秀的侧颜在阳光的映照下勾出一轮金边,眉眼间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轻抿着唇,目光在女子认真思索的面容上停驻不舍离散。    秦慕捏着棋子十分认真地凝神盯着棋盘,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地举起子来,纠结不已地朝棋盘落去。刚放下又捡了起来:“诶不行不行……我再想想……”    阿川目光似水,瞧着她悔棋,含笑不语。秦慕蹙着蛾眉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在了原位上。落了子,便一脸紧张地抬头看他。阿川抿唇微笑,从容地将手中把玩良久的棋子落了下去。    棋子落盘之声嗒嗒作响,眼见着局势愈发艰难,秦慕嚷嚷起来:“不行不行!我刚走错了……重来重来……”说着伸手便去摘自己的黑子。    “落子无悔。”阿川嘴上说着,却并未阻拦她,浅笑望着她一番忙活。    秦慕捡完自己的黑棋又捡他的白棋,一边拾掇一边不住地抬眼瞄他俊美的面容。阿川垂了头去瞧棋盘,只是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终忍不住道:“再瞧我恼了。”    秦慕噗嗤笑出声来,特别没脸没皮地坏笑着:“诶我说,当初我是怎么瞧上你的,是不是因为……你长的好看啊?”    阿川接过他送还的棋子挑眉道:“不告诉你。”    “切……”秦慕冷哼,又鬼鬼祟祟地问:“那……你是怎么瞧上我的?”    阿川敛着棋子,抬眼瞧她,忍笑道:“长的好看。”    “切……”秦慕又是一声冷哼。随后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转着眼珠轻轻点头:“殿下眼光的确不错……”    阿川忍不住笑出声来。秦慕盯着他笑得爽朗明媚,险些在他笑容中融化了去,托着腮一脸的想入非非,不要脸地毫不掩饰。    阿川见她一副花痴德行,小了几岁脸上肉嘟嘟的,这么一托更显得娇嫩可爱,按耐着不去捏一把的冲动,掂着手里的几枚棋子摇头笑道:“为何不找哥哥对弈,哥哥棋艺精湛,川十局九败。”    秦慕顿时翻了个大白眼:“找他下棋……那就是青铜五对王者……一点活路都不给,下不到五分钟就沉着个脸对我说‘你输了。’‘你又输了’。‘怎会笨成这样?输了。输了。又输了’……”秦慕粗着嗓子学他说话。完了很是懊恼地抱怨,“而且完全不知道让让我,简直就是血·腥镇·压,单方面屠杀……游戏体验极差……我才不找他玩儿呢……”然后又色迷迷地瞧着他,“哪儿像你啊,这么有耐心,我这耍赖耍得自己都过意不去了,你都不烦我。”特别狗腿地凑过了过去,“还是你对我好。”    阿川落下一子心头微微荡漾,挑眉道:“如今觉得我好了,不如跟我回去?”    “跟你回哪儿去?”    秦慕还没接话,随着一阵脚步声门口闪进一条高大的身影来。熙王挑帘就听见这么一句,没好气儿地直怼道。    阿川笑着起身来迎:“哥哥回来了。”    熙王白了他一眼,不客气的往榻上坐去,伸手接过青竹俸上的茶来送到口边,暼向那盘棋微蹙了眉,果不其然说了句:“怎会如此笨?让成这样儿都赢不了……”    “你看他!”秦慕指着他责道:“你就知道欺负我!哪像阿川!阿川对我可好了!誰像你啊,一步都不知道让着我。跟你下棋,就好像我是你杀父仇人似的。赢了我跟让我高兴哪个重要啊!”    熙王蹙眉:“你赢不了是你棋艺太差,与我何干。想赢就要自个儿努力精进,靠我让着才能高兴,你就这点出息?”    秦慕气得头顶冒烟:“玩个游戏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吗!让让我会死啊!”    熙王觉得她开始胡搅蛮缠了,很是无语地暼向揣手旁观的阿川:“以前你就是这么没底线地一味纵容,把她惯成这样无理取闹的?”    阿川笑道:“女孩子需哄着,落败几局讨她欢心,有何不可。哥哥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熙王指着棋盘很是诧异:“真难为你处心竭虑让成这样她不是也没赢了去?”    秦慕一旁叫嚣:“那我也高兴!这就是个态度问题,态度!阿川这是温柔体贴,比你强多了!”    熙王一把撂了茶盏:“觉得老子不好跟他走!”    “走就走!”秦慕腾地直起腰板来把小脸一昂,“我瞧着他对我还余情未了呢,正好换个男人疼去!”    “我看你是皮痒了……”熙王开始撸袖子,作势要揍她。秦慕忙尖叫着往阿川身后躲去,阿川看他俩吵闹很是乐呵,非常配合地伸开双臂忍笑拦着:“哥哥当真是小家子气……如此开不起玩笑……”    秦慕贴在阿川背上,扒着他肩头对着熙王吐着舌头扮鬼脸气他。    见他俩一唱一和,熙王那个气啊,指着一心袒护秦慕的阿川道:“连你一起揍!”    一时间秦慕的尖叫,阿川含笑的劝阻,以及熙王佯怒的低喝搅成一片,三人笑闹逗在一起,下人们都吓跑了,房里只剩三个主子没大没小的胡闹。    三人笑闹了半天,中午一同用了午膳,有秦慕喋喋不休的插科打诨,一顿饭吃得笑声连连。下午熙王还要出去应酬,临走前很是不放心地看着那两个在门口并肩而立送他,想到上午那情景,越想越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又折回来,上下打量了弟弟一番狐疑道:“该不会真趁我不在把她拐回去吧?”    阿川笑得很是坦诚:“川谨遵哥哥教诲,自当把握时机,能拐则拐。拐不走,勾搭几分是几分。”    秦慕忍不住大笑起来。熙王气个半死,抖着手指头对着阿川摇了半天咬牙切齿:“好你个夏行川……趁火打劫是不是?”    阿川极力憋着笑,侧头望了眼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的秦慕,拱手道:“臣弟恭送哥哥。”    熙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秦慕也收敛了笑意凑过来躬身一福:“臣妾恭送王爷。”    俩人一副狼狈为奸相,熙王险些背过气去:“老子在外头拼死拼活的替你们挡风遮雨,养着你们两个在家里一起气我。老子也称病不去了!”    两人一起大笑,一面服软劝他一面把他往外面送。    “同哥哥玩笑而已,怎地当真了。今日是太子家宴,母后也在,哥哥不好去迟了,还是快些出门罢。”    “阿川说的是,王爷也太小心眼儿了。这不是你心头肉的亲弟弟么,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啊。我还真能让他拐跑了不成?快去忙吧啊,有阿川在家陪我玩儿,我保证乖乖的哪儿都不去……”    熙王被他们两个一左一右一言一语地推搡着送出们去,愈发纳闷儿不安起来,喃喃低语道:“现下我怎么觉得有他陪着才不妥……要不还是让沐清过来吧……”    “那个笨蛋哪儿看得住我啊,王爷也说了不行嘛!”    “哥哥放心,阿川素好男色不喜欢女人的……留在家里陪她最为妥当不过。”    秦慕纳闷儿地瞄向阿川:“阿川……好男色?”    阿川笑眯眯地凑近她,故意作耳语状声音却又可让熙王听到:“骗他的。”    秦慕傻兮兮地醒悟状:“哦……”    熙王觉得这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了,摔开俩人八爪鱼似的手臂含恨道:“你们俩给老子等着!”    择琰在一旁尾随着,只忍着笑跟着,不敢言语。卫桑这会子却再也瞧不下去了,紧了几步上前沉声道:“麒王殿下适可而止吧。”    阿川见他严肃的很,顿时没了兴致再逗他哥哥,耸耸肩不言语了。卫桑说完这个又说另一个:“还有你。这是在宫里,不是在锦云王府,可由着你胡闹。给我收收性子吧!”    秦慕被数落了一通,摸了摸鼻子也不说话了。    熙王正觉得挺解气,刚想夸他两句,卫桑矛头一转直冲他来了:“平日里那般精明,一沾她的事就全糊涂了。被个这么蠢的女人处处拿捏着,属下耻为人臣!”    一口气怼了仨,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哥两个都怔在原地。唯独秦慕来气了。怼她还好,说她男人,那可不行。    当下插着腰指着那道身影叫嚣了声:“回去我就把丹参灵芝都撤了!”    卫桑大步远去的身影蓦然又折了回来,在两个皇子目瞪口呆之中对着秦慕恭恭敬敬地一抱拳:“属下鲁莽,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秦慕很是得意地一昂下巴,端着架子道:“卫大人,再对我夫君不敬,小书房我可再不让他去住了。”    隔着面具都能感到卫桑脸红了。这么大一条壮汉在一个娇小的身躯前毕恭毕敬,躬身礼道:“属下省得了。多谢夫人教诲……”    阿川是莫名其妙的,熙王则是看得连连感叹不已。卫桑送他出门时熙王到底忍不住调笑了一句:“被个这么蠢的女人拿捏住了,嗯?看你还有脸说我。”    “还不是你娶的好媳妇儿。”卫桑闷闷不乐,简直郁闷死了。被她拿捏了短处,今后没好日子过了,“早知当初不收那五分力道,一刀劈死哪儿来这么多麻烦……”    熙王笑了几声带着择琰悠然远去。    ……    昭璃宫这边过的欢声笑语,沐王府里却没那么气氛祥和了。    那日皇家年宴散了,因要守岁,回府后已近三更时分。姜婉华怀着身孕更是疲累,和秦慕闹了一通,又和阿川说了那些话,心神损伤,早早被送回去休息了。    沐王回府后,楚楼门前相迎,二人并肩入室。沐王将事由大致说了一番,楚楼蹙眉道:“殿下便这么忍了?熙王如此嚣张,不予他点颜色瞧瞧,殿下忍得,杏已却忍不得。”    沐王冷笑:“本想忍了,毕竟新的罗网已布好,只等他们回去便可见成效。可今日此事……”他一紧双拳:“我不是对手……呵呵……不给他点苦头吃,真当我夏行瑾是好欺辱的。”    随与楚楼私语了一番。楚楼隐隐露出笑意,又问道:“即如此,何不干脆当真……”用手做了个斩的动作。    沐王摇头:“毕竟是皇宫内院,且不说真要将刺客带进去很是艰险,若当真闹出人命来,又是父皇最为疼爱的幺子,必定会龙颜震怒,彻查之下难免不会被揪到首尾。若自身难保,便得不偿失。不妥。”    楚楼点头:“还是殿下思虑周全。”又问道:“引夏行川入局很是容易,但如何能一并将秦慕也引去同处?宴中熙王必定与她寸步不离,殿下可有良策?”    沐王轻笑:“今日他既能将我绊住,我也自有法子将他绊住。至于秦慕……我自有法子。等会儿咱们这样……”    两人又私语了一番,楚楼仍有些不放心:“姜姬与秦慕素有隔阂,她当真会如此行之?”    沐王托腮瞧他:“我这位宠妃心里想的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今儿又刚被老九灌了一壶迷魂汤,估摸这会子满心都是旧情人的一颦一笑。”撩袂而起,楚楼也起身为他整理外衫,沐王道:“本王这就先去催一把火。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伸手挑了下他的下巴,楚楼含笑道:“属下遵命。”    ……    姜婉华早已回府,梳洗完毕便独自靠在床头发呆,满脑子都是夏行川月下盈着关切的温柔眼神,搅得她一夜心神不宁。    她以为他会恨她,从未奢想过今生今世还能得见他会用这般柔软的目光看着她,宽慰她。心里想着自己的际遇,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心头一片苦涩难言。    “小姐,”画月不忍见她忧虑,上前劝道:“小姐不宜忧思过甚,恐伤及腹中胎儿。”    姜婉华苦笑一声:“不过是顺水推舟……到底最挂念的还是她……”    画月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正欲再劝,听到门口脚步声,下人通传:“殿下来了。”    画月忙到门前恭迎。沐王褪下大氅交于她拿了退了出去,径直往内室走去。    姜婉华充耳不闻,裹了被子歪在床头愣愣的出神。    沐王在屏风旁顿了顿,在床侧坐了,望着她迷离的眼神直勾勾瞧着地板,半眼也不看他。静默了良久,长叹了一声。    “就这么恨我。”    沐王的声音低沉清冷,似含着委屈与不甘。    “恨到……连亲生骨肉都下的了手。”    姜婉华有些惊诧地抬起眼来看他。沐王满眼落寞,自嘲冷笑:“我本以为你再不甘愿,只要有了你我共同的孩子便会慢慢好了。没想到……我真是小瞧了你,也高看了自己。姜姬为了自己的所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布局迷·奸的事都做得出来,腹中骨肉又算得了什么。”    “夏行瑾……你……”姜婉华心头惶恐,瞪着眼前这容色清冷的男人,唇齿瑟瑟发抖:“……你别以为你这些惺惺作态的示好会蒙蔽了我。你要我这个孩子,不过是为了我爹的五万南军……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不要以为我便一无所知!我姜婉华不是那等无知的深闺怨女,我是三朝重臣,忠武将军之女!夏行瑾,你的确小瞧了我。我是不会让这个孩子生出来的。我是不会让你拿捏着我要挟我爹的!”    夏行瑾目中带痛:“我要夺嫡,没错。我也嫉恨阿川。这也没错。我恨我皇兄,同为母后之子,他不过早生我几年东宫之位便唾手而得。我恨阿川,年幼无争却独得父皇的宠爱,偏又毫不爱惜任性乱为!我恨他们,恨不得他们一个个都去死。”痛楚的目光中渐渐蕴上一层柔软,盈盈望向震惊莫名的姜婉华:“可我对你的心却无半分虚情假意。你从小心里只有阿川,从未将我看在眼里。每隔三年南赴火神祭,我都满心欢喜。只因能看见你。这回阴差阳错间竟能娶到你,我做梦都不敢相信。可我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不堪到如此地步。五万南军……呵呵……”他冷笑,“你知我为何明明暗有夺嫡之心却不要封地?因为我夏行瑾要行事,根本用不着动用大军!”他苦涩的目光中忽然露出凛凛凶恶之态,逼近姜婉华的脸,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冷道:“你不是对阿川念念不忘么……”    姜婉华顿觉毛骨悚然:“你……你要做什么……”    沐王隐怒死死盯着她:“他若在南州我还动不得他,如今来了宫里……这是我的地盘,休想活着回去!”    说罢摔开她的脸,起身欲拂袖而去。    姜婉华心中大骇,什么都顾不得了,翻身下床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要在宫里杀死你弟弟……夏行瑾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沐王瑾大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在后宫里厮缠了半晌,情意绵绵都说了些什么!你宁愿小产也不愿留下我们的孩子,不就是为了他?”他钳住姜婉华的身子,恶狠狠道:“是不是只有他死了,你才能绝了这个念头,安心的当我的王妃?”    姜婉华被唬得失魂落魄,使劲摇头:“你不要杀他……我不再动这个念头了……殿下……我发誓我不再动这个念头了!你不要杀他……他是你弟弟啊!”    “莲妃的儿子,又明目张胆勾引我的妃妾,算得上我什么兄弟!”沐王怒吼着。    姜婉华全吓懵了,顾不得肩头被捏的生疼,泪滚了满脸:“我再不想他了……殿下……我求求你……不要杀他……我、我以后好好和你过日子……给你生孩子……我再不想着他了……殿下,我求你……我……”    沐王逼到她脸上,直勾勾地盯着她:“夫人便在府中,静候为夫的佳音吧。”说罢,将她推开,转身大步离去了。    姜婉华看着他的摔门而去的背影,再撑不住瘫倒在地,泪流满面浑身不住的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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