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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烂人,现在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就像烂俗言情小说的情节,我的兄弟爱上了我喜欢的女人,或者说,是我爱上了我兄弟的女朋友。丑闻的硝烟还未散去,三角恋又华丽登场。如若换成旁人的戏码,我一定摆好瓜子板凳,安心看戏。可换成我自己来主演,方觉苦海无边,回头也看不见岸。我想,这一定是老天爷给我那庸俗人生的一个惊喜,提醒我不要活得太得意,生活永远会用你想不到的方式让你吃瘪。  回国以后,我的空闲时间忽然多了起来。安排好的工作业已结束,新的工作受丑闻影响尚处于暂停状态,或又迟迟无法敲定。李非凡开始频频主动联系往日被他疏远的一些关系。可这一行里,跟红顶白才是常态,一个丑闻缠身的演员前途基本也毁了大半。我明白只有时间才能让人们遗忘,现在我能做的只能是等待。而李非凡自从此事后势力大减,手上跟进的几个项目也被调整至其他高层手中。  仲夏的天气闷热得让人躁狂,胖子见我闲来无事,就约我到城郊的“味蒓楼”去吃他家出名的芝麻羊肚。我一早便到,熟门熟路的摸到常去的包间里等着喝茶。此时窗外阴晴不定,天空中乌云渐渐聚拢,一转眼间就电闪雷鸣的下起雨来。  我端着一杯茶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忽见一辆牌照有点熟悉的车驶进院子里停了下来,我不由得探出头去仔细端详。只见车门打开,张九方从驾驶室有点狼狈的跳了下来。他缩着脖子连蹦带跳的打开后备箱取出了一把伞,又来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一个女人下车后钻进了伞底,我这才发现,那是安樱。  安樱自然的挽住了张九方的手臂,两人在伞下携手并肩走了过来。看着他们甜情蜜意的样子,我忽然间豁然开朗。安樱为什么要安排人偷拍我和她的照片,为什么要故意帮忙炒作绯闻,孙东石为什么要调妖怪到张九方那里工作,为什么又让妖怪回来,一切的一切,只为了现在。  胖子、猥琐与萝卜推门而入,见我神情异样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胖子大概以为我情绪不佳,就打着哈哈说:“这家店最近新上的几个菜还不错,要不……”  我打断他:“安樱和张九方的事你们都不知道?”  猥琐吐了一下舌头反问:“你知道了?”  我冷笑一声,转身看着窗外的。胖子没头没脑的说:“雨可真大。”  “不是不告诉你,只是以前你和安樱的关系……”猥琐吞吞吐吐的说道。  胖子接过话头:“不是不告诉你,我们也是事情发生之后才晓得的。”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她这件事做得可隐秘得很,也是最近她的一个小助理说漏了嘴,我才曲里拐弯的打听到安樱和张九方在一起有段时间了。”  我咬了咬牙,为自己的幼稚和愚蠢长叹一口气。  萝卜愤愤的说:“那俩人可真不是东西,明明自己一身泥还这般造谣栽赃,老天爷早晚收拾他们。”见屋里的气氛如此沉重,萝卜轻咳一声,故意岔开话题道:“妖怪今天怎么没来?”  我眉头轻轻跳了一下,萝卜说:“告诉你们一个八卦,周公子和妖怪在谈恋爱。这件事在公司的小姑娘那里可炸了锅了。”  我的脑袋里像进了一窝马蜂似得嗡嗡直响,心里难受得要命。只听得萝卜还在继续叨叨:“如果不是周倜天天来看妖怪,谁能想到妖怪和周倜搅在一起了。公司的小姑娘们都酸不溜溜的说,按周倜那花花公子的德性,肯定只是玩玩,两人长不了……”  不等他说完,我低着头走出房间,只觉得心里的邪火直直窜上了天灵盖,喉咙被灼得又干又疼。我必须要干点什么,于是在走廊的尽头踢开那个包间的房门,冲进去揪住了张九方的衣襟对他一阵胖揍,我的耳边响起了女人的尖叫,还有杯盘碗盏跌落地面时发出的碎裂声。包房里昏黄的灯和安樱美丽而惊恐的脸在我的眼前晃动,随后高大强壮的男人们一拥而入将我摁在地面。在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的时候,房间的灯光遽然熄灭,趁所有人都在愣神之际,几个人影拉着我逃出了房间。  我们不停的往前跑,好像正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耳边呼呼刮过的风让我想起了十七岁那年,我在喜欢的女孩面前骑着新买的自行车从斜坡上一冲而下。我们一边大笑一边向前奔跑着,直到实在没了力气,终于瘫倒在泥水里呼呲喘气。  雨已经停了,月亮又悬在天空,杨树的枝桠在夏夜的风中轻轻摆动,我蓄了一肚子劲,向天大喊一声:“老了老了。”  胖子在一旁笑得喘不上气,猥琐边笑边骂:“胖子你吸了笑气怎的?快停,老子肚子疼。”  “诶妈啊,婶子你可吓死我了,还没见过你发这么大脾气呢。”萝卜哼哼唧唧的说:“累死了累死了。”  胖子从地上坐起来,一身的肥肉在月光下微微颤抖,他说:“得亏我见你不对劲跟着你,不然今天你可要吃大亏。说好了,下次打架得叫上我。有咱这种身大力不亏的在,至少场面上占个优势。”  “屁的优势,”猥琐道:“如果不是萝卜机灵去关了电闸,咱们都得陷在那儿,不仅打不赢,还得去公安局蹲着。”  胖子从怀里出掏一包被压得瘪了的烟,挨个丢给我们。四个红点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气息。萝卜笑着说:“如果妖怪在,就该换他们跑了。妖怪今天怎么没来?”  我心头一沉,无奈的说:“你他妈别说了行不行?”  胖子歪着脑袋借着月光仔细的端详我,忽然问道:“你喜欢妖怪?”  我没有说话。他吐出一口烟,笑得像一头呼哧喘气的猪,他说:“我操,早干嘛去了?她跟着你快三年了,今天你才说你喜欢她?嫌不嫌晚了点?”  猥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吸溜了一下鼻子说:“读高中那会儿,我参加了一个课外兴趣班,经常和同学到山上露营,夜观星象之类的。其中有一个圆脸妹子。。。”  胖子适时的插入解说:“观众朋友们,故事开始了。”  猥琐继续说道:“那妹子长得吧一般,但是眼睛大大皮肤白白,说话也软软糯糯,现在想起来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最后一次露营正好赶在我们高三快毕业的时候,因为只有我和她一起参加过几次兴趣班的活动算是认识,所以一路上自然结成了一组。到了晚上安营扎寨完毕,她说要出去走走,过了一会儿又说山上黑很害怕让我陪她。我当时心里还想,女人真他妈奇怪,害怕还要出去走?”  胖子、萝卜和我都叼着烟笑了起来,猥琐又说:“还别说,那天晚上的星星可真美。在星空下面我陪她走了一路,她最后在山顶找了一块大石头坐着。我站旁边心里还背着化学周期表呢,她忽然问我考哪个大学好。嚯,这可问对人了,我人生导师的名头岂是白混的?于是我开始滔滔不绝的帮她分析各个学校的专业、学风、就业前景。阐述得大概得有一个小时呢。”  “然后呢?”萝卜忍不住问道。  “她终于打了个呵欠,说有点困了。我们就沿着来的路走回去了。”  “漂——亮!”我和胖子嚯嚯笑着鼓起掌来。  “后来,我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可是她却考上了。我去了另外的城市,没多久就听说她从那所学校退学复读了。我当时还想她大概准备考更好的大学。没想到的是,第二年我在学校操场碰到了她,她说自己成了我的师妹。我还挺高兴,因为终于来了个熟人嘛。可我一直忙着追女孩谈恋爱,也没太多功夫理她。后来到了大四毕业那年流行各种聚餐,她因为是老乡加校友偶尔也会参加。一天晚上吃完了饭,她送了我一个毛绒熊猫,还特意嘱咐我回去后好好看看。你们知道大四的时候,大家都在为前程忧心忡忡,谁有功夫理会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送的小孩子玩意。再加上我又喝醉了,回去后就把那熊猫扔一边去了。毕业几年后的一天,我接到我老妈的电话,说我侄儿把我那熊猫弄坏了,在熊猫肚子里发现了一封信。我侄儿读小学认识字,拿了那封信在电话里一字一句读给我听。我才晓得那傻姑娘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为了我才考到了我的大学,还说了许多她为我做的事情……我当时的工作和感情都不是很顺,一听到这封信……算了不说这头。当时我马上向高中同学要了她的电话给她打过去……”说到这里,猥琐停了下来。  我们静静等待这个故事的高潮部分,可是过了好一会儿猥琐都不说话。萝卜终于忍不住问:“后来呢?电话里怎么说?”  猥琐这才掐灭了烟头道:“哦,通电话的时候,她正带着她的孩子在府南河边晒太阳呢,还挺幸福的样子。”  猥琐的故事就此结束,虽然都知道这个故事不会有如同电影般的完美结局,可我们还是像皮球一样泄了气。胖子对着天空吐了一口烟,摇摇头道:“猥琐,我他妈都差点忘了你也有纯洁的时候。”  猥琐看了看我们三个,忽然笑得弯下了腰,他说:“瞧你们那傻逼样……编的事也骗得你们一愣一愣的。”  猥琐乐得要命,看得我只想一脚踹他脸上。他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说道:“你们也忒俗气!谁没有遗憾?遗憾也是一种美。”  “要是都能圆满,谁特么想要遗憾?”我翻了翻白眼说道。  “哦,”猥琐向胖子眨了眨眼,转头冲我说:“你特么原来也不傻啊?”  我忽然愣住,不由得想起妖怪曾经说的那句话,你们真是奇怪又麻烦。  胖子掏出电话开始拨打,我看着他,不知他要捣什么鬼。只听他开口问道:“妖怪,你在哪儿?”妖怪大概在那头说了什么。胖子又说:“婶子有事要找你,你在那等着不要走,他马上过来。”  胖子和猥琐一左一右架着我开始向停车场的方向疯跑,随后我被塞上了车,胖子一脚油门,载着我向妖怪驶去。萝卜在后面撵得呼哧喘气,一边还冲我们的车大声喊:“别怂啊沈致!”  我的身体随着车子行驶的节奏晃动,一想到马上要面对妖怪,我竟然紧张得有点喘不上气来。我故作轻松的看着街景,摇头晃脑的吹着口哨,只觉得有很多话梗在喉咙里想要对她说,可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还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开场白,我抓了抓头发,心里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车很快开到了公司门口,我远远看见妖怪和一个人正站在那里说话。胖子视力好,首先开口说:“卧槽,妖怪在和谁说话呢?”我眯起眼睛,只能隐约看见和妖怪说话的是一名穿着一身老旧的迷彩服的男人。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楚那人有一张饱经风霜,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脸。他的面色黧黑,五官似乎都淹没在这一片阴暗之中,唯有一双眼睛能看出一丝人气,可是眼神却浑浊而呆滞。头发又脏又乱布满尘土,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梳洗过。他的皮肤上蔓延着暴起的青筋,手指关节粗大僵硬而突出。我们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都能看得出这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全靠体力讨生活的男人。  胖子停下车,我们疑惑的看着妖怪和那个男人。忽然间那男人拉住了妖怪的手,猥琐大喊一声:“耍流氓呢?”我脑中“咣”的一声响,推开车门便冲下车去,猥琐和胖子紧随其后。我将那人从妖怪的身边推开,大声问道:“你想干嘛?”那男人见了我们的阵仗顿时吓得有点哆嗦,他一边紧紧攥着荷包一边带着哭腔说:“我没钱,我没钱,大哥行行好,大哥行行好!”我正欲说话,妖怪却一下挡在我和男人的中间,惊讶的问:“沈致,你干啥?”  男人从妖怪的背后偷偷看着我,看起来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此时妖怪转过身去轻声对男人说道:“没事,都是认识的人。”  听着她说话的语气,我忽然明白这似乎是个误会,于是只好指着他们两人吞吞吐吐的问道:“你们……”  妖怪瞪圆了眼,大声对我们说:“这是我哥。”此时那男人大概也明白了这是误会,佝偻着背对我们说:“我,我叫秦大川,孔雀是我妹子。”  那叫秦大川的人忽然从臭流氓变成了大哥,我们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此时胖子反应倒快,立刻笑着对妖怪说:“误会,全是误会,原来是你哥哥。我们还以为……”说着“呵呵”干笑了两声,一时间场面更为尴尬。  妖怪站在秦大川身旁,她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沾满泥水的衣服,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我用求助的眼神向胖子和猥琐望去,但这两人显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想着无论如何这不是一个表白的好时机,只好借口说忘了带家里的钥匙,才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在那天晚上,我鼓足勇气从远方狂奔而来,满怀期待的扑向自己的幸福。可到头来却以一出闹剧作为结尾,也算是倒霉透了顶。回家路上猥琐见我精神有些涣散,便安慰我道:“婶子,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不想说话,却听胖子嘟囔道:“妖怪来历不明也就罢了,来个哥哥也是古里古怪。一个姓秦,一个姓孔,长得差了十万八千里,还说是兄妹。”他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脑袋。  沉寂中,我缓了一口气道:“我估计,妖怪的哥哥也是因为前段时间遭了地震,才过来投奔她的。看他的样子可能经济也比较困难,你安排一下他的吃住的地方,如果他要到什么地方去,就用我的车。另外,你得空问问妖怪,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胖子听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转头对我说:“嗯,不错。这娘亲舅大的,安排得还挺妥帖周到。不过我可不去问她,又不是我喜欢她,要问你问去。”  猥琐也在一旁凑热闹说:“俗话说不打不相识,缘分啊这是。先让你见见家里人,以后有啥事也好说。”  两人一路上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我只觉得实在聒噪,便一个人静静靠在椅背上发呆,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开始打盹。昏黄摇曳的灯光,黑暗中等待着的陷阱,安樱与张九方正在欢快的调笑,从天而降的秦大川……忽然间安樱、张九方与秦大川全部化作巨蟒向我扑来,我往后退了一步,立刻跌入深不见底的陷阱之中。我惊恐的不停挣扎,猛地一下便从梦中醒来,耳边却传来胖子和猥琐的不停交谈的声音。我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喘着气打开车窗,清冷的风灌进来吹得我打了一个喷嚏。我看着窗外平常而熟悉的街景,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危险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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