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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是来叙昌宫赴宴的?”皇上问。    “是。”    “那倒是稀奇了,你一向是哪热闹哪就少不了你,可今儿个居然宁可误了赴宴的时间,也要瘸着一只腿帮王爷找蚯蚓,你这是操得哪门子心啊?”    皇上的眼神里少了几分一贯的正经。    皇上身边的桂嬷嬷也忍不住插嘴,眉角提得老高:“九殿下,您既是去叙昌宫赴宴,怎么会晓得三王爷在这里钓鱼,还缺鱼饵的?往年先皇垂钓时,也没见殿下没这么上心啊?”    三个人站在一起,肩并肩的拿眼审她。    胳膊肘往外拐,还拐出理来了?    李京九真恨不得上前,把他三人狼狈为奸的嘴脸给撕下来!    但想归想,她还是个很惜命的人,同皇上翻脸还是划不来的。    她忙解释道:“我路上瞧见那小宫女蹲在地上猴急猴急的抠着什么,就好奇过去问了两句。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有心之举。皇上,王爷,你们好生聊着,我去迟了,要罚酒的。”    她提裙子要溜,皇上从后头拉住她的袖子:“你啊,就是性子太急了。吹拉弹唱,吃喝斗嘴的事情,耽误了就耽误了。有功夫同她们闲混,不如跟着淮王钓钓鱼,收收性子。”    皇上这意思,是想把她推给沈彧?    李京九觉得不妙起来,转头就要拒绝,皇上却已经麻溜的爬上轿辇,那身手速度,绝对是她生平之最。    皇上正襟危坐的谛视着二人,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李京九最见不得皇上转扳指,只要一转,十之八九都是在动坏心思。    回想自己十二岁那年,她提着养大的鹦鹉去讨母上开心,当时凑热闹的皇上就暗地里转了转扳指,当晚,鹦鹉就死了。    皇上冲着小宫女和沈彧的侍卫道:“大热的天,难不成要主子们一直晒着?还不快去端些茶水,举顶华盖过来。”    这是要支开下人,让她和沈彧独处。小宫女很有眼力劲儿的赶紧领着沈彧的侍卫走了。    李京九垫着脚:“皇姐,你听我说……”    皇上威严的对她挥了挥手:“好了,清荷池的红鲤出了名的机灵,待钓到了尾鳍长的,就送到朕的安生殿来养着。”    说罢,明黄的轿辇晃着走远了,她又实在放不下脸面去追。于是,只好站在偌大的清荷池畔,和奸夫沈某面面相觑。    石桥上,他二人距离不过三尺。    她不说话,分明是在等他道歉。    他不说话,八成是想见招拆招。    这场面,活像在斗鸡一样,各自先把各自的毛耸起来,纵使不了解对手,也要把气势摆要足了。    就这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桥下的鱼都不耐烦了,以为她俩是死物,肆无忌惮的浮在水面上,吐起了泡泡。    不经意的,他突然动了一下,折身往桥下走,一把将岸上的鱼竿抄了起来。    四下无人,他莫非要动手?    “你想干什么?”李京九指着他,后退了两步。    他振臂一甩,铁钩子飞了出去落进了池里。方才还在吐泡泡的鲤鱼,一溜烟全吓跑了。    他弯着腰,左挑右捡了几块有棱角的石头,把鱼竿牢牢实实地压好,回过身,倚着身后一颗老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碧绿的枝条在他面前左右拂动。李京九远远看着,画面极其不真切的转到她家西院。她仿佛看见白宣笨手笨脚的正顺着这颗槐柳在爬,一点一点的爬到他怀里,与他缠绵交叠的场景。    他肯定是故意的!    李京九心里如此想:左边有颗梨树他不站,右边有株桂树他不站,为什么非要站在槐树下头?    皇姐走了,他就一直不说话,分明是在给我脸色看。    如今又站在槐树下头,根本就是在羞辱我!    越想越窝火,她大步迈了过去,质问道:“你……”    刚说了一个字,槐柳枝儿随风在她脸上抽了一下,生疼,下一句想说什么来着,她就全忘了。    她当时那个气不顺啊,觉得全天下都在同她作对!    “我……我……”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灵机一动指着池中心大喊:“喂,鱼好像上钩了!”    沈彧两步转到池边,朝池里扫了一眼,她当机立断,抬脚就朝他后背狠狠踹去!    下去吧你!    她用的是没跛的那只脚,力道极其狠辣,在抬脚的一瞬间,裙子发出了撕烂的声音。    眼看着就要贴上他后背的一刹那,他后脑勺却跟长了眼一样,就地转了一圈,像条泥鳅似的滑走了。    李京九踹了个空,剩下的那只瘸腿完全掌握不住重心,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    “噗通!”落水了。    她一点也不会凫水,在水里上上下下的浮沉着。    那一刻,她猛的意识到,小时候田娘给她讲的贞妃溺水的故事完完全全是假的。    什么大喊救命,侍卫就把他从湖里捞了起来。先不论是不是每次溺水,都有侍卫在旁边。    但真正不会水的人掉进水里,怎么可能喊得出救命两个字?    她一张嘴就是一口水,呛到了,便要咳嗽,一咳嗽又是一口水,如此循环往复,根本不带消停的。    她在水里张牙舞爪,死去活来,可沈彧只是在岸上风姿卓卓的看着,还伸出他白皙的食指在空中划出她落水的弧度。    她不被水淹死,也要被他活活气死了。    “救……咳咳咳咳……救……”    她断断续续,反反复复,也只能喊这一个字,力气眼看着就要消磨光了,周围除了沈彧幸灾乐祸,一个围观群众也没有。    “倘若救你起来,你还记仇吗?”他手里抓着一把小石子,一边问,一边抛石子砸她。    她不能摇头,整个身体都必须有条不紊的挣扎,但凡有个地方不协调,即刻就要沉下去。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不”字。    “九殿下真硬气。”沈彧撂下这话,起身就要走。李京九登时想起父亲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如有能让尊严屈膝的东西,就只有命了。”    她再顾不得其他,只能服软摇头。    整个身子“嗖”就沉了下去,她闭着眼,猛吃了几口水,出于本能,又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拍打着水面,勉强露出半个脑袋。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她不停的吐着泡泡。    “得了,先把你这只长尾巴的捞起来,送到皇上的安生殿里养着。”    沈彧把斗笠摘了,然而李京九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连他的眉眼都看不清楚了,只依稀瞧见他慢条斯理的卸下那块天河石,绕在柳枝上打了个结,然后再优雅的解开衣带,脱下衣服,十分优美的纵身跃下。    水波不断朝两边推开,一双有力的手把她的腰往上抬了一把,她仿佛就此骑上了一只大鱼,一直被驮到了岸边。    沈彧把李京九甩到青石板上,压了压她的胸口。    一溜水从她嘴里挤了出来。    “唧!”    水溅了他一脸。他嫌恶的揩了一把,又按。    “唧!唧!唧!”一脸又是一脸。    待她再也不吐水了,才把她拖到阴凉处风干。自己走在池边捡起衣衫,一点一点的穿起来,斗笠也重新戴上,天河石系回腰间。    整个过程淡定得不能再淡定,风雅得不能再风雅。    好像他刚才跳进水里,只是一时起兴,捞了一截莲藕一样。    他临水照了照自己纹丝不乱的行头,待一切规整完毕,才重新走到她跟前,打量了一眼。    沈彧的目光太过锋利,即便她看不清,也有种清晰的刺痛感。她艰难的翘起还在不断痉挛左手食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他:“你敢害本宫!”    沈彧意外的眨了眨眼,倏儿一笑,弯下腰来。斗笠的白纱自然而然的拂在她面上,轻轻的刮蹭着她面庞。    “我推过殿下吗?”他口中的热情轻轻喷洒在她面上。    李京九气得肝都要炸了。好好好!这也只能怨她时运不济,临门一脚都能踹空了。    但她输了里子,但绝不能丢了面子,小时候同姐妹几个打架,就算是打不过,最后一下也必须是她打的。    “起开……咳咳……离我这么近作甚么,不是好男风吗?”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有尊严的转折了。    谁知,他不仅不对自己的特殊癖好赶到羞耻,反而肆无忌惮打量起李京九的身材来。目光从颈项滑到胸口,又从胸口滑到腰间。    他一把揽过她的腰身,事出突然,李京九毫无防备的道:“大胆,光天化日,你想做什么?”    接着,身子被他顺势一掀。沈彧迅速将她身下的钓竿抽了出来,拿在手中一圈一圈的收着蚕丝鱼线,嘴里冷不丁的蹦出几个字来:“怪不得白宣不喜欢你。”    “什么?!”    “身材不好,自作多情的能耐却不差。谁高兴碰你了?本王是心疼这竿子,皇上才送的,压弯了可惜。”    李京九是气得咬牙切齿,口鼻冒烟,心里咒骂着:你把我绿就绿了,扔水里就扔水里了,到头来还笑我长得不好!    我活了一十九载,你是遇到过最不守男德,最厚颜无耻的男人!    沈彧,你等着,我们俩没完!    “哐当”一声脆响,李京九随声转过头,见远处小宫女的脚下砸了一滩的茶水。    “九殿下!九殿下这是怎么了?”小宫女急得直跳脚,脸都吓白了。    沈彧瞥了她一眼,把绑好线的鱼竿朝宫女怀中一扔,说:“本王钓鱼的时候,她从后头……”    “咳咳……本宫从后头不慎滑落池塘,幸得王爷仗义相救。”她赶紧堵住沈彧的嘴。    她从小害人,极少失手。踹人落水不成,自己反倒被溺的事情倘若被他揭露,先不论别人信是不信,她自个儿听着都觉得丢人。    先皇曾教导她,女儿家能屈能伸,再让他一次又如何?反正到最后,他都要娶宗室里的人,四个公主,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随便乱娶一个,笑到最后的人,终究是她。    她如是想着,气便消了很多,等情绪慢慢平复,便把小宫女招到跟前来,小声地道:“去请个太医来,切忌,不要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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