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他又怎么地吧,沈彧我都敢踹,何况你个宵小之徒!” 李京九对自己的气场向来深信不疑。这般狠话一出口,对方通常会收拾收拾东西,回家洗净脖子,乖乖等她来砍。 所以她踹完沈彧,还习惯性的呲了几句,此时此刻,她若憋得住才奇怪了。 可有句话叫有眼不识货啊!这几个粗人,哪知道她是什么阶*级人物,直接一膀子给她勒进了咯吱窝里,李京九只觉得味儿很重,自己很矮,翻着白眼才能瞧见那胖子的嘴。 那胖子浑圆的嘴唇一张一合地道:“小娘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这么不识抬举,那今儿晚上也别怪咱们兄弟几个不怜香惜玉了!” 真他*妈虎落平阳被犬欺,李京九被勒得说不出话来,胖子拽着她就往店外拖! 掌柜的看了一眼,默默的走过去,把碗儿给收拾了。茶铺里的人心痒痒的看着,见人走远,才颇为遗憾的收回目光,恨自己不能参与其中。 沿着巷子,李京九被拖行到一户人家,像扔猪一样往里一抛,大门一合,谁也管不着了。 几人色眯眯的看着地上的可人儿摩拳擦掌,只听得歘歘几声,她觉得周身一凉,纱裙已被撕得四分五裂。 李京九从小到大没见过这种的阵仗,着实惊着了,手心里直出汗。她支着身子,朝后头划了两步:“滚,否则剁了你们!” “小丫头,口气倒不小啊!剁,怎么剁?拿什么剁?大爷这就先尝尝你胸口的两个白团子,看你怎么剁!” 胖子伸手就朝她胸口袭来,那厮的十指又短又粗,像泡在泥里的蛆虫朝她软糯的胸口袭去,只听得“呲”的一声,一只断手擦着李京九肩头飞了出去! 血噗噗的从他手腕喷溅出来。李京九嫌恶的往后一仰,忽见初满从楼顶跳下,正正落在她身后,拉着她的衣领簌簌退了两步,那血渍就只来得及溅在她足前三寸。 “手……我的手!我的被砍了啊……”那人抱住齐展展的腕口,血水按都按不住,即刻就疼得摔倒在地,抽搐打滚儿。 几个纨绔惊愕的抬头,见一眉如飞电的少年护在李京九面前,一身灰色土布束衣,普通是普通了些,却掩不住他傲骨通透,冷漠无常。 看完了人,又低头望向竖插在地上的雁翎腰刀。寒光耀冰雪,三尺三寸长。刀背很利,刀头很钝,却直直把一般都插进了地里,这等力道又岂是一般的练家子能有的? 几人的大腿胯子忍不住抖了抖,任凭地上的胖子如何叫喊,愣是不敢上前扶他。 初满走到胖子跟前,俯身“噌”的一声把刀捞了出来,纨绔们身子一摆,慌忙后退,退了两步又觉得对不住自己的面子。毕竟是在道上混的人,以多敌寡还畏畏缩缩,往后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几个人眼神勾兑一通,伸脚把地上鬼嚎鬼叫的胖子勾到边上,再扶到井边坐着,猫着胆子,抄起袖子,在柴房边上拾掇拾掇几根棍棒走了过来。 “好一对狗男女,敢伤我兄弟,今儿个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说完,棍棒齐飞,狠狠朝初满头上砸来,他还有空朝回头看了李京九一眼,李京九嘴唇抿得死死的,意思是别下手太重,他当即拨刀翻了个面,刀口向里,到背朝人,趁着他们同时抬手的一瞬间,狠狠击其肚腹,悉数震飞出去。 被砍了手的那个,发疯似的爬出去了。剩下的几人想爬却爬不动,瘫了在地上叫了好一会儿的“大侠饶命”,再急急吐了两摊血,一有点力气就赶紧从门槛里爬了出去。 初满嫌恶地将角落里的断手踢了出去,那带血经脉杵在灰滚了一圈,已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他合上门,回头望去。 李京九一身衣裙撕得稀烂,却立月下十分坦然的立着,既没有以手捂胸,也没有闭腿羞站,断然没有女子受辱后的表象。得亏有里衣遮着,什么都没露得出来,初满才敢打量她一眼,确定她究竟有没有受伤,但饶是如此,他也臊得满脸通红,即刻低头把刀收进腰间。 李京九攒了攒那已经被撕成条状的袖子,轻叹道:“还好只破了裙子,本宫生得这样美,差点被这些……这些什么来着,陆安国把这些男人叫什么来?” “登徒子。” “对,差点被登徒子揩了油。” “奴才的错,奴才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初满惯爱自责,不劝慰他两句,他不知道要偷偷愧疚多久。李京九立马换了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哪里,此事是本宫的错。本来说好了的,若有突发状况与你失散,便用钗头在墙上地上打记号。奈何今儿个有些靡靡不振,许多岔路便忘了记了。断然怪不得你。” “那殿下为何不回府?”初满眼珠转了转,心想着,要是他二人吵架就好了。 这一问把李京九给噎着了。踹了沈彧命根子的事情好意思说吗?太不好意思了,她堂堂九公主,有的是气概风度,怎能对一个男子下此狠手? “咳咳,本宫与沈彧起些争执。他回府了吗?” “王爷早就回了。” “他……”李京九把头转到一边,眼珠子转了转:“他有没有说什么?” “殿下,淮王在北院,奴才住在西院,根本连面都见不着。” 李京九一拍脑门,自嘲道:“是我糊涂了。那府里可曾来过大夫?” “没有。”话到这里,初满便晓得,他二人之间断不是吵架这么简单。初满低头思忖了下,忽然睁大眼睛道:“殿下你该不会……” “没有没有。”李京九急忙摇头:“方才情急时我都未用,又怎会对沈彧使出那招?” 当得知李京九要和亲,初满就两天两夜没能合上眼,想来想去,终于把师父授于他的独门暗器交给李京九,已备完全。 一盒极柔的软针,只有指头般长短,封在衣带里也好,缝在袖子中也罢,只要抽出来轻抵针尾,便立刻坚硬如刺,毒汁充盈。无需使用者有任何功底,只要随意扎入,对方便立刻瘫软,毫无还收之力。若无解药,三日之内必定身归黄土。 李京九的脾气本就不好,沈彧又处处压她一头,她哪里受的这种气,难免有出格的时候。当她问及“大夫”二字,初满便顺理成章的和暗器联想到一起。 “没有就好。”初满松了口气。 “北院当真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与平常一般无二,若不是巧儿来找我,奴才根本不知道殿下迟迟未归。奴才可否斗胆一问,殿下如今作何打算?” 北院没有动静,不等于沈彧没有动怒。他越是装得平静,越像是怕打草惊蛇。 李京九手负在身后,抬头望着头顶的半轮明月踱起了步子:“今次吵得有些厉害,先在外面歇一宿再说。你先回去打探打探动静,有了消息告诉我。” “你在外面怎么住?”初满一担心,又把尊称给忘了。 住宿确实让人头疼,没有符牌,客栈是不敢收钱的。指使初满偷个符牌吧,人家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立马就报官了,倘若沈彧正在搜她,那她岂不等同于和沈彧叫嚣:老子在这儿,你来抓我呀! “本宫这身衣衫,正好博得同情,找个民家借宿一晚,当不成问题。” “你可知平头老百姓的房子是何模样?” “便是小些,破些。” 李京九自小身体不好,除了住过皇宫里的文芳宫,便是后来的昭坤府。她朝中挂职也曾微服体察民情。但无非是问问百姓做些什么,吃些什么,收入几何,断断没到过百姓家里,亲自看上一看。 “殿下怕是忍受不了,壁毯先不说了,火墙和炉坑也是没有的。地上莫说毯子,连地砖也没有。褥子也只是……” “不怕的,两月的车马劳顿都挺过来了,还怕将就这一晚上不成?再说了,我大奕国女子,再大的委屈也受得起,再难得关头也熬得过。” 车马劳顿是白天,晚上住得是当地最好的客栈啊! 可惜,李京九一向都挺自要好的,受了一点点委屈,便觉自己有了宰相的肚量,遇了一点点挫折,便觉得自己已百炼成钢。 她自认为没有吃不起的苦头迈不过的砍,即使风餐露宿,流落街头那又怎样? 不过一顿安稳觉而已,可有可无。 “先出巷子吧,这些人自己龌龊在先,没理由报官的,但会不会喊帮手就不知道了,我们先行离开比较妥当。” “是。” “对了,沈彧一直在北院没来过找过阿奇吧?” “没有。” “那便好。”若是被沈彧趁火打劫,那便白忙活了。“阿其暂时让巧儿喂着,天冷了,再给它添点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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