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贺诞辰帝后到访

第七十五回贺诞辰帝后到访　　　　待得我和白玉堂终于从八宝乡返抵开封府，天色早已入黑。可是，让我意想不　　到的是，府中各人都尚未用膳。为什么大家都不吃饭呢？原因是，开封府今　　晚来了两个大人物，而这两名贵客一天不下令上菜起筷，那就谁也不敢动吃的念　　头。无他，只因为这两人并不是别人，而是不知为何有皇宫不待，偏偏要选在　　今晚到开封府串门子的皇家母子赵祯与李后。　　　　我的天啊!他们怎么一起微服跑到开封府来了？　　　　「小蝶参见皇上，太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白玉堂参见皇上，太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一轮参拜三呼的例行仪式过后，李后把我召到了她的身边去： 「来来来!小蝶　　你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你! 都双十年华的姑娘了，可是你却怎么连今天是自己　　的生辰都没有告诉哀家和你的皇兄呢？」　　　　「不错!」赵祯也加入数落了我一番。 「你这丫头啊!居然要劳动朕和母后亲　　自来开封府找你，你说你该当何罪？」　　　　我的妈呀! 本姑娘和从来没有要你这皇帝陛下和你的母后娘娘亲自摆驾前来，这　　好像是你们两母子自作主张的好不好？现在是阁下一声不响忽然驾临开封府让府　　中各人坐立不安，怎么居然把罪名安到我的头上来了？这未免也太过莫须有了吧？　　　　「小蝶不知皇上和太后娘娘来了开封府，要你们久等了，还请皇上和娘娘降罪!」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错，不过谁叫人家是皇帝？所以，我还是委委屈屈地请　　了罪。　　　　「皇儿，其实今天本是我们自己要来的，小蝶事先并不知情，又怎能怪罪于她呢？」　　李后自然是不可能容许任何人为难她的宝贝女儿的，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赵祯闻言却是哈哈大笑： 「母后你大可以放心，朕哪里有怪罪她的意思？朕不　　过是逗逗她而已!况且，母后你没有听到这丫头刚才是如何回答朕的吗？她说　　她不知道我们要来开封府，也就是暗指朕和母后没有事先通知她，所以那不是她　　的错。正所谓不知者不罪，既然这不是她的错，朕要是还要降罪于她，那就反　　而是朕不讲道理了!」笑着看了我一眼。 「更何况，你刚才话中虽说要朕降罪，　　自己却不曾认过罪啊!」　　　　好个赵祯，果然是个精明厉害的小皇帝，居然把我话中的暗示都悟出来了!我禁　　不住嘴角上弯，并向他盈盈一福： 「小蝶言语无状，还请皇上和娘娘恕罪!」　　　　「朕就是喜欢小蝶你的直率敢言!」赵祯笑道。 「你是明知道朕不会听不出你的　　话中有话的，是不是？」　　　　「皇上又在取笑小蝶了。」好了赵祯，小女子服输了，你就放过我了好不好？　　　　心情似乎很好的赵祯听了我这等于是承认的答话，眼中笑意只有更盛了： 「不过，　　你让堂堂一国之君的朕和母后在开封府等上了半天，朕觉得还是该罚的!只是罚　　你什么才好呢？」　　　　「皇儿…」李后听到了这个「罚」字，开口又要护我，可是却被早已料到她会　　有此反应的赵祯作了一个手势打断。　　　　「就罚你明天进宫陪朕一天好了!」看来是早已算计好了我将会受到什么「刑罚」　　的赵祯作出了宣布。　　　　哎呀你这赵小龙，根本就是来寻我开心的!不过你是皇帝，说的话就是圣旨，　　我又有什么办法？所以，我只好再度福了一福： 「小蝶遵旨!」　　　　「皇儿，你这就不对了。」怎料，李后听了赵祯的话却摇头表示不同意。 　　「哀家适才听展护卫说，今天是小蝶的生辰，所以还一直烦恼着着该送什么给这　　孩子当贺礼，可是仓促之间却未曾想到，只道要让她明天进宫来陪哀家，也顺道　　让她自己选一份喜欢的礼物。然而，现在皇儿你却抢了在哀家前面，那么哀家　　要怎么办才好呢？」　　　　不是吧？这位娘娘千岁，你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要跟自己的儿子争？我的天啊!　　这对天家母子难道还想把我剖成两半，然后一人分上一边不成？我连忙上去握　　住了李后的手堆笑道： 「太后娘娘别恼!皇上也国事繁忙，日理万机，后宫又　　有三千佳丽等着，小蝶总占不上他一整天时间的。这样好吗？小蝶明天一早便　　进宫陪娘娘你用早膳，等皇上下朝后，小蝶再到长安殿见驾，又或者在御花园陪　　他下棋聊天，娘娘以为如何？」不能够将本姑娘一分为二，那就唯有在时间上　　平均分配一下好了!　　　　「当然好!」李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你这孩子都不曾进宫来见过哀家，　　所以哀家正想念你得紧呢!明晚你就别回开封府了，陪完皇儿后直接回来永和宫　　留宿一宵吧!」　　　　「小蝶遵旨!」　　　　「还好小蝶你这安排够八面玲珑，否则朕几乎就要担上这不孝的罪名了!」赵祯　　笑道。 　　　　「皇上又取笑小蝶了。」我堆着笑，却是暗地里抹了一把汗。嘿!看来太受　　这些皇室中人欢迎有时候也并不是好事!　　　　「对了，小蝶，怎么你就一直没有告诉大家，原来你的生辰就在中秋节这天？」　　打趣完我后，赵祯微笑着问道。 「要不是展护卫今天进宫时跟朕和母后提起，　　我们现在恐怕还蒙在鼓里呢!」　　　　我闻言转头看了一旁站着的展昭一眼，而后者则向我报以温柔一笑。难道这名御　　前护卫之前所说的有事要进宫一趟，居然便是为了这个？看来，这只内力深厚，　　听风辨器功力以臻化境的猫儿是把我在马车上跟小刘凯的对话都听进去了。想不　　到，他居然还大费周章地跑进皇宫里去把皇帝和太后都惊动了。不过，他的这　　一份心意，却还是让我感动的。因为乌盆一案，我这几天都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这猫儿大概是把我那低落的心情都看在眼里了，所以才会如此大事张罗的吧？　　然后，毫无来由的，我忽地想起了从八宝乡回程时白玉堂跟我说过的话：那官　　猫，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好… 是吗？我的脑中不禁浮出了跟那名锦毛鼠当时听了　　我那无棱两可的答案之后的反问。也许，看在别人眼中的确会这样的吧？可是，　　偏偏我知道故事的结局，也知道他将来身边的另一半姓甚名谁，甚至还知道他们　　孩子的名字。所以，这一切都只可以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以及他对我好意的　　捉错用神，根本不可能有别的。 　　　　由于我不欲再往这方向继续想下去，所以我逼自己将视线从这名南侠身上移开，　　并回答了赵祯刚才的问题： 「回皇上，小蝶之所以一直没有说起过此事，是因　　为从来没有想过要庆祝些什么。」心下一阵黯然。 「小蝶的身世，皇上，娘　　娘，还有开封府的上下都非常清楚。」至于不清楚的部分，就容我就此略过了。　　「两个月前，小蝶遭逢巨变，一夜之间失去了至亲。」说到这儿，我不禁想　　起了自己在现代的父母亲人和朋友，以及过去每年中秋我们既为共度佳节也为庆祝　　我生日而团聚的欢欣。 而这些都沦为了曾经的片段，不禁让我的眼眶热了。 　　「以往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们都是一家子人的过。可是，今年他们都不会在我　　身边了。所以为面触景伤情，小蝶便一直没有提起。」　　　　众人听了我这番话，不约而同地都沉默了起来，本来轻松而欢乐的气氛亦一下子　　变得尴尬无比。展昭则是一脸歉然地走了上前来跟我道： 「小蝶，对不起。 　　展大哥见你这几天因为刘世昌一案而一直郁郁不乐，所以自作主张进宫请来了皇　　上和太后，想不到却反而因此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我使劲地摇头： 「不!展大哥你不要跟小蝶道歉!其实，小蝶要谢谢你才对!」　　然后，我走到了赵祯和李后的跟前，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蝶还要　　谢谢皇上和太后娘娘，包大人，师父，五哥，王马张赵四位大哥，以及开封府　　的上上下下。 本来，小蝶已经失去了家，可是你们每一个人却重新给予了小蝶　　一个家!先是展大哥和包大人收留了我在开封府；接着师父更不嫌弃小蝶资质鲁　　钝，并收我为徒，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从陈州一路回京，娘娘又不曾嫌我笨手笨　　脚，服侍不周，后来更认我作女儿；及后小蝶不识抬举，拒绝了郡主的册封，　　娘娘也没有生小蝶的气；皇上更是把小蝶当成了亲妹妹般疼着，尽管小蝶对于　　宫廷礼仪一窍不通，也从来不予责怪，还给了我君前不须拘礼的特权；还有五哥，　　平时虽然老爱跟我抬扛，但其实也是把我疼在手心里的!小蝶何德何能，竟然　　得到大家对我如此的爱护和包容？所以，小蝶一定要谢谢你们!」　　　　「傻孩子!赶快起来吧!」李后连忙扶起了我。 「今天是你的生辰，应该要高　　高兴兴，可不能哭的!大家都疼惜你，是因为你值得我们疼惜啊!想当初，你　　是如何舍身救了包卿，又为了哀家把自己身陷险境，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这　　孩子，平时智计过人，当日狸猫换太子，你如何几度献计助哀家化险为夷，自　　己却几乎送命，哀家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以你所立下的功劳，就是向哀家而皇　　儿要求任何赏赐，我们都没有不答应的。可是你却偏偏什么都不要，这一份视　　荣华富贵如粪土的胸襟，实在是世间难求!还有，你说你自己笨手笨脚，对哀　　家服侍不周，怎么哀家却没有发现呢？依哀家说，你的细心体贴无人能及才对　　!所以你说，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你，大家焉有不把你疼到心里去的？」　　　　白玉堂则在此时走了上前来递了一条手帕给我，好让我抹去早已流了满脸的泪水：　　「不错!虽然蝶丫头你平时总是牙尖嘴利，又刁钻古怪，并且老是跟你五哥我　　过不去，可是别说是太后娘娘，皇上和开封府的上下了，就是陷空岛上下都没有　　不喜欢你的!」顿了一顿，又笑道： 「不过，五爷以为你这丫头还是赶快去洗　　把脸再出来见人吧!你那展大哥是猫，你可别也跟着去当猫才行!人家是御猫，　　你却是花脸猫啊!」　　　　众人闻言都不禁莞尔。我则重重地顿足： 「你这白老鼠才是在跟我过不去!什　　么猫不猫的？倘若我是猫，现在就把你这耗子抓了!」　　　　赵祯哈哈大笑： 「小蝶，白玉堂说你口舌不饶人，看来并没有说错!」正了正　　容。 「不过，朕看白玉堂这锦毛鼠是活该被你吃得死死的!」看了闻言露出了　　愕然神情的白玉堂一眼。 「朕猜想，白护卫你并不知道，当初你私闯禁宫绑人　　留诗，盗三宝，闹开封所犯下的好几条死罪，到底是谁救了你一命的吧？」　　　　「臣愚昧，不过臣猜应该是蝶丫头她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说了点好话？」白玉堂道。　　　　「好话？她为你做了，又焉是替你说尽了好话那么简单？」赵祯摇了摇头。 　　「当日若不是小蝶不顾一切的保你，你以为你的惩罚会这样轻吗？」又转向我。　　「小蝶，你过来朕这儿。」　　　　我不明白这小皇帝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白玉堂面前提起　　此事，不过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只见这名大宋朝的一国之君从怀中掏出了一件我　　并不陌生的物事──当初他赏赐过给我，但后来又收了回去的玉佩，并将之递　　了给我。　　　　我双手接住了这一块不可不谓非同小可，有着「如朕亲临」功能的晶莹翠玉，心　　中无比震动： 「皇上，这…」　　　　「当初朕把这玉佩赐给你的时候，原意是为了你曾救过母后的性命，又助她沉冤　　得雪，所以给你一次免死的机会，算是你救驾有功赏赐。 而且，朕知道母后对　　你疼爱有加，所以这玉佩也方便你在宫中行走，好让你能随时进宫探望母后，陪　　陪她老人家。」赵祯炯炯的目光与我带点惊疑的视线相接。 「后来，白玉堂犯　　下了好几项弥天大罪，你却毫不犹疑地用了这玉佩唯一一次的机会来救他。那时　　候，朕真的很生气，觉得你不懂得珍惜，甚至乎是把朕赐给你的东西视作了儿戏。　　然而，君无戏言，所以朕还是赦免了白玉堂，但同时也将这玉佩收回。」微　　微一笑。 「可是，这些日子朕跟你相处下来，才发觉原来是自己错了。你并　　不是不懂得珍惜，更不是不把朕给你的东西当作一回事。因为，你本来就是这　　样的一个人，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不会首先想到自己。刚才你和白玉堂回府　　之前，朕在包卿口中听说了乌盆一案，并知道了你如何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苦主　　又一次把自己陷进了危险中。」看了身边的李后一眼。 「刚才母后曾说你智计　　过人，可是她却忘了说，你无论是胆色，学问也是同样的过人。」说到这儿，　　这名小皇帝忽然笑了。 「可是，如此冰雪聪明的你，有时候却又迟钝得可以，　　总是不知道自己的好。不过无论如何，朕还是很庆幸上天把你带来了朕的身边。」　　顿了一顿。 「现在朕把这玉佩赐还给你。它的功用跟以前一样…不!应该说　　是比以前更多!拿着它，你可以对朕要求任何事，以朕的名义赦免任何人。文　　武百官见之，均如朕亲临。 而且，朕永远不会再将它收回。这就算是朕给你　　的寿礼吧!」　　　　赵祯这番话一出，整个大厅的人都全体惊呆了。 而要到此时才知道当日为了保他，　　本姑娘到底牺牲了什么的白玉堂更是心神俱震。我的天啊!这份寿礼未免也太　　大了吧？　　　　「皇上，小蝶惶恐。其实…小蝶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好…」我怯怯地道，并　　只觉得手上的玉佩好像忽然便成了烫手山芋似的，实在有点不敢收下。 　　　　「怎么啦？朕送你的东西，难道你还想不接受？」赵祯好笑地看着我此刻惶惑　　的表情，并且不无霸气地扬了扬眉。　　　　「小蝶，还不快点谢恩？」公孙策在此时提我。　　　　「小蝶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