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永和宫玉镯送诺

第五单元青龙珠　　　　第七十七回永和宫玉镯送诺　　　　翌日一早，我便进了宫觐见李后。　　　　现在于这个大内禁宫之中，没有人不知道我是皇帝和太后跟前的大红人。其实连　　我自己也不明白，赵祯和李后这对皇家母子为何会对我这一介平民女子如此另眼相　　看。他们给予了我一大堆的特别待遇，让我不但可以奉旨见君不跪，而且不受　　册封仍然人人需待我以郡主之礼，又不用我去遵守那些繁复的宫廷礼节。当然，　　有些好处嘛，正所谓不要白不要。就像那一面有着「如朕亲临」，而且还有免　　死功用的御赐玉佩，以开封府那一帮人的对外树敌指数来说，还是留着以防万一　　比较好。然而，我对那些金山银山奇珍异宝却真的是兴趣缺缺。 反正我住在开　　封府本来就不愁吃穿，也没什么地方是真正需要用钱的。我来自现代，倘若真　　要讲究起来的话，这个古世界根本没有一样事物是能我这被二十一世纪的各种科技　　产品惯坏了的温室小花合意的。例如，我再不想用毛笔也不可能在这北宋年间找　　到一枝原子笔供我使用；又或者是凭空变出一个微波炉出来让我煮食不再需要用柴　　火与古式灶头。所以，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换不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另外，　　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并且深深明白到那些金钱财宝全都只不过是身外之物。　　卸下了这个臭皮囊以后，凡间的一切根本什么也带不进地府。万般带不走，唯　　有业随身。正因为体会到这个道理，来到了永和宫的我不禁踌躇了起来。一会　　儿见到了李后，我到底该如何应付她呢？那些什么赏赐，我早已把开封府原来　　空空的库房堆得如山高，再下去只怕要另建来摆放李后和赵祯那些乐此不疲的御赐　　宝贝。然而，人家是堂堂的太后娘娘，要是随便选一样敷衍过去只怕会惹她不　　悦，但我又很的不想要那些只能放在府中供着，实际上根本什么用处都没有的御　　赐物品，怎么办？　　　　「小蝶参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李后一见到我便笑颜逐开。 「小蝶，哀家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　　哀家面前，你永远不需要拘礼!」　　　　「太后娘娘疼爱小蝶，不介意小蝶总是没规没矩，所以小蝶才更加不能够丢娘娘　　的脸，让别人说娘娘你认回来的民间女儿一点规矩礼仪都不会啊!」我笑着回道。　　李后是真心把我当亲生女儿般疼在手心中的，所以尽管我的回答听上去千篇一律，　　然而所说的却并不是门面话。在皇宫中，多少对眼睛都在盯着我这出身寒微的　　挂名郡主看，就等我哪一天弄出笑话来。我知道李后和赵祯对我都会好不犹疑地　　护短，然而禁宫始终不是普通地方。我的身份特殊中带点尴尬，而且还跟开封　　府有着切割不了的种种关系。因此，我不会给朝中与宫中的人任何话柄去中伤这　　些真心爱护我的人，尤其是平时因为包拯的刚正不柯而树敌已经够多了的开封府众　　人。　　　　李后本是住在深宫的女人，又怎会不明白我即使拥有着她和赵祯给予的特权，却　　依然不肯滥用的深意？也许是在这深宫内苑之中，对她或阿谀奉承，或巴结讨　　好，或战栗惧怕的人实在太多，所以碰到我这个根本不想，更不屑从她身上得到　　任何利益的人，才会特别珍惜。许许多多的人都只想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是这些人却没有想过，高高在上的凤凰，其实是孤独的。 　　　　「这朝中上下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说哀家宝贝女儿的不是？」李后笑着招手　　要我走到她的身边去。 「要是有的话，哀家先不放过他!」　　　　「娘娘，你这样子会把小蝶宠得无法无天的!」我忍不住道。 　　　　李后闻言不禁乐了： 「哀家倒还真的想看看我们的民间郡主要无法无天起来，到　　底会是什么一副模样的!」　　　　呃？不是吧？这名太后娘娘到底是童心未泯还是唯恐天下不乱？居然还想我　　去无法无天一下？　　　　看到我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李后一双凤目中的笑意只有更深了： 「好了!好　　了! 哀家不逗你了!」握住了我的双手让我坐到了她的身边。 「今天要你进宫，　　本是为了让小蝶你自己挑选一样物品作为你的寿礼的。可是，经皇儿昨夜那么　　一出手，哀家还真想不到该赐你什么，才能不给他比下去呢!」　　　　我说娘娘千岁，你不是连送礼物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跟自己的儿子比个高低吧？　　那名小皇帝一块如朕亲临的御赐玉佩便已经吓得我几乎不敢将之收下了，所以拜　　托你不要来个依样葫芦才好!　　　　「娘娘，小蝶能得到你和皇上如此的疼爱，已经是几生修回来的福分，实在不需　　要其他的东西了。」我连忙道。 「更何况，小蝶在开封府，既不愁吃也不愁　　穿，就连用钱的地方也不多。 而娘娘和皇上之前给小蝶的那些赏赐，更是一直　　都搁在开封府的库房中不曾动过。」诚挚地回握了李后的手一下。 「其实，能　　得娘娘和皇上亲临开封府替小蝶庆祝，那已经是你们给我最好的礼物了!小蝶又　　焉能再贪心？」　　　　「那怎能说是礼物？」李后不同意。 「小蝶，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任何想要的东　　西吗？哀家知道你向来视荣华富贵如粪土，可是你也总该有自己的梦想，又或　　者是一些你想得到的东西吧？只要你说出来，哀家便一定会想办法替你办到的!」　　　　我摇了摇头： 「谢谢太后娘娘的好意，可是小蝶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看到李后一副打算反驳的表情，连忙抢先一步道： 「小蝶当然并不是没有梦想　　的。可是，小蝶的梦想，却必须要靠自己达成，而不能假手他人。」微微一　　笑。 「小蝶希望自己能够跟师父学好医术，即使身为女子未必可以悬壶济世，　　至少也可以帮助有需要的人。但此事却必须要靠小蝶自己的努力才行，别人无法　　帮助我。」想了一想，又道： 「小蝶也很想身边的每一个人幸福快乐，但幸　　福快乐这回事既视乎天意，也要靠自己去争取。 反正，小蝶觉得自己现在过得　　很好，所以也就不会贪心再要求些什么。正所谓知足常乐，小蝶一直信奉这个　　道理的。」　　　　李后听了我这一番话后，脸上出现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她终于释怀地一　　笑： 「哀家明白了。想不到，哀家在民间所认的一对儿女，居然都是同一副　　性子。早前，哀家派人回去草桥镇把张义那孩子接来了京城。怎料，他在宫　　中才住了一天，翌日便跪求哀家让他回去。 哀家无奈，最后只好允了。你不　　肯当郡主，小义那孩子也不想当候爵。 本来，哀家一直无法明白，你们为什么　　都拒绝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与名誉地位。可是，听了你刚刚的一番话以　　后，哀家终于豁然开朗。原来，是你们都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　　　　我笑了： 「张大哥他自小在穷乡僻壤中长大，平时连县城也不多去的，自然不　　可能习惯宫中的种种排场与规矩。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老实人，一直以来对　　娘娘的百般照顾也是出自真心，而并非贪图些什么。他觉得民风朴素的草桥镇比　　较适合自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小义回了草桥镇，除了因为不习惯宫廷生活之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已　　经有了意中人，并且打算回去落地生根。」李后道，同时一双凤目兴味地打量　　着我。 「哀家给了他一些赏赐，并要他承诺，成亲了以后务必要把媳妇儿带来　　见哀家，哀家才答应让他离开的。」故意顿了一顿。 「小蝶你当初不肯进宫，　　该不会是为了同样的原因吧？」　　　　我被李后的这个问题着实吓了一跳。意中人？我哪里来的意中人？可是，我　　想是这样想，展昭的脸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在脑海之中。天啊!怎么又会　　想到那猫儿？为什么这人的一笑一语，一举手一投足，都总会无时无刻地扰乱　　我的思绪，让我的心湖再无法平静？这是一个我不敢去多想，也不愿意知道答　　案的问题。然而我却可以想像到，只要我把这个总是缠绕于我心间的名字说出口，　　李后便会毫不犹豫地下懿旨赐婚。可是，如此一来，我所知道的历史岂不是要　　改写？不!不可以这样!我本来就是个不应该存在于这年代的人，又焉能因为　　一己之私而篡改历史既定的轨道？　　　　「娘娘又取笑小蝶了。」我垂下了眼帘，并努力维持着声音于表情的镇定，不　　想让这名精明的太后娘娘从我的神情上看出任何端倪。 「小蝶哪里有什么意中人？」　　堆起了笑容。 「更何况，小蝶一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二没有过人的气质风　　范，更谈不上什么温柔娴淑，哪里会有人敢娶我？」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妄自菲薄？」李后自然不可能同意我的话。然后，她别有　　深意地笑了起来。 「不过依哀家看，你口中虽说没有在意的人，心中可不然。　　但既然你现在不愿意说出口，哀家也不会逼你。」说着，把腕上戴着的一只　　玉镯脱了下来，再环到了我的手上。 「昨夜，皇儿的玉佩给了你一个「如朕亲　　临」。今天，哀家赐你这一只玉镯，而它代表的则是金玉良缘，也是哀家对你　　的一个承诺。要是你有了意中人，只要你拿着这玉镯来见哀家，不管他是平民　　百姓还是王侯公爵，反正只需是你中意的，哀家都定必将你们撮合。」　　　　我看着此刻戴了在自己腕上，不用说肯定是价值连城的晶莹玉镯，震惊得说不出　　话来： 「娘娘，小蝶…」　　　　李后被我此刻那副呆若木鸡的表情逗笑了： 「怎么啦？该不会是这还不够吧？　　记着!不论你的意中人到底是谁，这只玉镯代表的承诺也有效!就算你喜欢的　　是哀家的皇儿，也是如此!」　　　　我不禁被李后最后的那句话吓到了。不是吧？这名娘娘千岁居然连自己儿子也　　掺进来了？拜托，她是嫌自己媳妇的数量还不够吗？实在不敢再说什么的我最　　后只有跪了下来谢恩： 「谢太后娘娘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