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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憋死。  没得到回答,她——它又靠近了几步,脸几乎凑到我眼皮底下,再近就能和我贴面了。  “你……”她冷冷道,“长得有点眼熟。”  我:“…………”  她又转向闷油瓶,打量数秒:“我不认得你,但是你…………”你什么,她没有说下去。  我终于出声,声音发着抖:“尹若澄往前面去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  像是响应,不远处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崩塌。  “你怕我。”她眼角有暗红的花纹,映着绛紫的眸子诡异美丽。我看见她嘴角挑起了一端,又迅速撇下去——那是个稍纵即逝的,带着嘲讽意味的笑。“收起你的恐惧,我没有活人可怕。”  然后,她深深看了一眼闷油瓶,一甩猩红广袖,潇洒至极地飘走了。  这个时候的我,还沉浸在震惊与惊惧之中,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做一种警示。  过了许久,我才猛一哆嗦,抓着闷油瓶胳膊:“刚才……刚才那个,是不是我的幻觉?”  他说:“不是。”  我本以为那是我心思太重臆想出来的人,方才那时间里我简直像在做梦,没睡醒一般恍惚,几乎不能确定那是梦还是现实。也没有感到多么害怕。她身上确实有一种令人胆颤的威压,可并没有让我产生威胁。似乎只是一个非常强大可怕的东西与我擦肩而过,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才让我感觉不真实,我本以为自己会被削去半条命的。  闷油瓶没在意我的内心波动,淡然前行。我被这一打岔几乎忘了原本目的,无意识地跟他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哎?那人也是要去找尹若澄,她跟我们不应该是同一方向吗?”  闷油瓶:“没错。”  我:“但她走的反方向。”  闷油瓶淡淡道:“她走错了。”  “…………”我又打了个哆嗦,“那、那会不会折返回来,再遇上啊。”  他说:“会的。”  我:“…………”  大哥,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吗?  他解答了我所有问题,可我一点也没有松口气,而且被他无比现实的回答打击得更虚了,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侧,刀也横在了手里。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我紧张地从他肩膀后睁大眼睛看,但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有人。”他说,“不是活的。”  那不就是尸体吗?  他把电筒拧亮一点,我适应了一下光,看见伏在一片碎石之上的老痒,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说不是活的人。  老痒只有半截身子露出来,下半身埋在石块里,已经被砸烂了。显然是不成了,可他还睁着眼,被光一照,瞳孔缩小,还有意识。  他没有活着,但也不是尸体。  闷油瓶一脸淡漠,似乎对他诡异的状态丝毫不意外,他也没有上前为他检查,很平静地看着。  我从他肩膀后露出一只眼,老痒的脸变得更加非人可怖,他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人形,变回本质上的某种事物。  看见我躲在后面,老痒道:“你不必怕我,反而是我要怕你。”他不再结巴,声音几乎称得上平静。  我其实不是害怕,只是看他非常地不舒服,或许我畏惧的不是他的存在,而是他存在蕴含的邪恶力量,那让我很难受。  手电光维系在一个勉强能照见的程度,他身周无法纳入光照,闷油瓶移动着光,把左右都看了遍:“你本应被埋在下面。”  “是啊,”老痒似乎也看开了,有问必答,“刚才那大蛇把我上面的石头全打碎了,但是有个路过的女人全兜走了,没让它们落在我身上,不然我现在也不能跟你们讲话。”  我问:“她为什么救你?”  老痒:“谁知道,有病吧。”  我无语,他却笑了起来,嘴里流出血,淌得满脸都是。他一双血肉模糊的手拍打着身下的石块,语声嘶哑:“没想到兜兜转转,老子还是死在这鬼地方。”  真正的老痒,那个被他杀死的本体,尸体也在不远的地方。  他迟迟不咽气,我把刀抽出来,决定上前给他一个痛快。闷油瓶先于我上前,黑金古刀在他脖上一抹,老痒瞪着一双眼,不动了。  我不忍再看:“他还会再复生的。”  闷油瓶收刀:“与我无关。”    尹若澄靠在另一堆碎石上,我一眼望去以为他也歇菜了,差点吓死。  他胸口没有起伏,头发是一片灿金的白。肩头的衣服划开,皮肤上却没有任何伤痕。  我戳了一下,指尖触及之处冰冷:“你受伤了吗?”  他反问我:“你刚才害怕了吧?”  我不想讨论这个:“跟你没关系。”  “有的,”他认真道,“你一怕,我心里就疼。”  我受不了他这副模样,要是给我耍贱我还能怼回去,这么正经地说话让我没法接,岔开道:“有人找你,应该就是……那个……那个那个。”  尹若澄笑了一声:“她知道你这么形容肯定会哭的。”  我也干笑:“不可能吧……话说我和她……”我把相遇经过说了,被这样一个存在说眼熟,我有点方。  尹若澄:“没事没事,她就是脸盲。对了,这么久没到,是不是走错路了?”  “……………”我干巴巴道:“不知道啊。”  闷油瓶问:“烛九阴呢?”  “被我砍了半截尾巴,跑了。”尹若澄坐直身子,把衣服拢上,“本不该如此艰辛的,要不是我……”  我说:“它怕火。”我记得烛九阴可以用来造蜡烛,它本身的油脂非常容易燃烧,一把火就够它受的了。  “弄死容易,不能伤到眼睛就得小心控制了。”他喃喃道,“得弄到它的眼睛啊。”  我是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也无意向我解答,静静地听了会地底的动静,对我们道:“吴邪在附近,我不知道他掉到哪儿了,你们离开的时候记得去找找他。”  “你呢?”  他站起来,我身后一阵轻音,一只冰凉的手攀上我左腕。  “真是浪费,”她低声在我耳边道,“这么有用的东西,你却不会使,看我的罢。”  鸾鸣骨发出震颤,似乎与她产生了共鸣。我只见她屈起手指,在紫黑手链上扣了三下。三只骷髅张口,吐出黑焰——不同于我之前所见的小小火焰,它们汇聚起来,拧成一股无比巨大的长条状影子。  她手一挥,黑影盖下,将我整个罩住。  “记着,”我在风里听见她一字一句道,“任何时候都不要恐惧,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你的性命。”  黑盖撤去,我不住后退,身体被人撑住。闷油瓶在我身后扶住了我,我大半重量压在他臂上,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失败了。  难道是被吓得四肢不协调了?我心道不会这么没用吧,然后才意识到,我站立不稳,是因为地面在动。  再望去,面前已没了那两人的踪影。  “他们下去了,”闷油瓶道,“离开这里,马上要塌了。”  我口中应了,却有心无力,晃得太厉害,我走几步就要跪在地上。闷油瓶不知怎么维持的平衡,见状一躬身,直接把我像只米袋似的抗了起来。  他的肩膀抵着我的胃,随着颠簸我不断犯恶心,只得用力捂住嘴,这个时候让我自己跑,根本连路都看不见。  然而虽说看不见,身周萦绕的阴冷的气息却是浓厚无比,我不知道是烛九阴还是其它的缘故,恶寒不已,紧紧扒住了闷油瓶的肩。  忽然,他脚步一停,我以为是到了安全的地方,刚要挣动,就听见了一阵肢节交错,密密麻麻的可怕声音。  ——螭蛊!  我差点忘了,还有这恶心玩意儿!  但是,它们连吴邪的血都害怕,看见闷油瓶应该早就躲得远远的了。我不敢去看前面是什么情况,埋在他肩头询问。  闷油瓶道:“下面是暗河。”  我凝神一听,果然在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掩盖下,还有潺潺流水之声:“它们怕水?”  “也许是怕水里的东西。”  我想到那吃人的鱼,觉得接受程度比螭蛊要高一些。  他下了水,水流不急,即使扛着一个人也还能走得稳当。我十分不好意思赖在他肩上,可余光瞥到漂在水上的几只白色面具,心里不愿,手臂还是很诚实地又搂紧了他。  这条暗河不知通往哪里,我方向感本来是不错的,但兜兜转转早分不清方向,尽管知道有水路出去,却不清楚是不是所有暗流都可以通到外头。  水线漫过他大腿,周围也终于不见了螭蛊,他放我下来,我直接就踩在了水里。  “适应一下,”他淡淡道,“骤然入冷水,容易抽筋。”  地下河的水不见天日,冰冷入骨,可我仅仅是入水的一瞬间感到了冷,而后就没有别的感觉了。水流极快,我能感受到它的流向,闷油瓶拉着我在水里穿行。  吴邪在这一段似乎被漩涡折腾得不轻,我们因为没有被冲到撞击出来的裂缝中,水流虽急,却没多少漩涡。我俩等水深了干脆卸下不必要的装备,轻装在水中沉浮。  这么堪称悠闲地漂了一小时,还不见前头有任何光线,我心里有点急躁,加上体力足够,干脆猛一蹬腿,想要更快速地前行。  闷油瓶本来维持着和我一样的速度,为了不分散系了一条绳子在腰上,于是我一加快,他也被带着提速。我并不担心他跟不上,从来只有闷油瓶照顾别人的时候,哪会轮到他拖后腿。我放心大胆地向前冲,腰上力道先是一重,而后松下来——他果然跟上了。  游着游着水流更快,前方隐隐有轰隆水声,我减缓速度,对他说:“前面可能有个瀑布。”  一路上我们也遇到了几个小瀑布,我都能提前察觉到,不至于摔得太过狼狈。出口是个大瀑布,我虽然努力控制,但人在水里,没法像在陆地上那么自如,还是身不由已地被冲了过去。  要落下的瞬间,我抽刀插在石缝中,没有自由落体。这样一缓,落到水里的冲击力就弱了。  许久未见光,过了几分钟我视力才恢复,看见闷油瓶从水里站起,身上又出现了纹身。  我有点惊讶,他的纹身是在高温或剧烈运动下才会出现,在水里泡这么久不可能是高温,可我都没喘气,怎么他还算是剧烈运动了?  难不成是我的水性太好?  他抹一把脸上的水珠,苍白的皮肤浮出运动后的红晕,他见我盯着他的纹身,平静道:“鲛人的心脏在胸口正中。”  然后他又道:“月夕影的丈夫是鲛人,她的孩子也继承了鲛人的身体,可以在水中生存,吴三省把那婴儿从海底墓带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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