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 你还真敢吹! 夏洛荷不以为然地斜了眼,退后一步转而绕过他的身旁,走向曾导。 被骂过后的新人们,发挥好得多,在付渊博狠劲十足下,李杏纯哭得梨花带雨,到最后心如死灰,呆若木鸡。 付渊博所饰演的陈明星此时才发觉为时已晚,发疯似的跑走后,该程洺出场了。 第一个镜头是从他的身后开始拍动作,四下张望,小心翼翼。然后镜头跟着他摇晃的步伐走近洗手间,看到了呆坐在马桶盖上的女主。再慢慢靠近,这时从他隐约晃动的后脑勺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镜头缓慢地向后拉,见他一手撑扶在洗手间墙壁的瓷砖上,一手紧握着拳头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一步一跄地走向睁大双眼却是已经失去意识的女主。 这个长镜头很需要感染力,只有背影,还是在观众看不见他本人表情的状态下,能明确感觉到他忐忑起伏的心情。一条过了以后,曾导让他重新再拍一遍,临时加一个扶门抹眼的小细节动作。然后再准备拍下一个正面镜头,回到中间他站在洗手间门前,见到女主的第一眼神情。 这才是真正考验演技的时候。 因为此时的程洺,面前只有反光板和摄影机,没有任何场景。 而他,却要表现出第一次见到女主时的震惊与悔恨。 夏洛荷屏息以待,她也在回想,这个时候周亦辰会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 镜头里的程洺,依旧是那副清新秀俊的眉宇,在摄影机的放大下,看不见任何的瑕疵。他正在酝酿自己的情绪,差不多后抬头找准镜头,给了一个ok的手势。 开拍! 夏洛荷便见到程洺盯着镜头一瞪眼,刚吸进去的一口气呼出半路,愣卡在喉咙里,于是喉结上下滚动一瞬。眉间便开始渐渐蹙起,可只是在眉头微翘上了点,并未皱成竖纹,看得出他正在极力地克制住自己。 眼里悄无声息地浮花出晶亮透明的滢光,没能落下,他触了触鼻头收缩一顿。而后,才无意识地抿咬起下唇,为的也是不准自己眶里的眼泪落下。最后将剩下的半口气息狠狠地压制住悄然长长地呼出,连同自己的身体仿佛瘫软而下,不得不用手扶上门框,整个人的脸往镜头旁歪了歪。 至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离开过镜头,死死地盯着,好似透过它看到了多么令人惊心以及不堪入目的场面。只有在别过头的目光里,看到了一枚微光滴落,他的喉结再次颤动着,另一只细白的手背飞快地朝眼前抹过。这时镜头被阻挡一瞬,再见到他的侧脸时,脸面上的神态表情已经恢复得自然些,正好是抬头眨了一眨眼睛,略微停顿后回转过头,双眼重新盯向屏幕时,只剩轻轻泛开出一抹眼角的肿红。 方才那阵波澜不已的情绪,便一下子全都给淹没了。 他依旧单手撑着门,弯起腰让身体逐渐前倾,等到后背有些微微驼起时,再鼓起勇气艰难地向前跨出一步,消失在镜头里。 “卡!过!下一个镜头,准备。” 夏洛荷听见后才松出一口气,看着曾导喊完,面露满意之色再将刚才的镜头回放了一遍。程洺已经从摄影棚走出,站在自己身后,三个人又一同重新再看过一遍。 “不错,继续努力。” 曾聪拍了拍程洺的后背,以示鼓励。夏洛荷在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敢再往上看过一眼程洺,直达他离开她的身边又去拍下一场戏。 夏洛荷曾经一直觉得,能落在程洺这个人身上,影帝这个称呼或多或少有些运气的成分存在。她看过四五年前他被黑得最厉害的那段视频,视频里的程洺连一个简单掴掌动作还很是生疏,看得令人捉急。 不然当年也不会被男主角的影迷们疯狂讨伐地封杀,此后沉寂过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与前一家灵秀娱乐公司合同期满,两年前重新签了这家伯乐娱游,才好像开始有些龙套和配角的角色出现。 所以当他拍摄前拿自己的影帝说事时,夏洛荷可是在心里暗自用了一百分的严格要求来对待他,还想着说不定因为他的颜值而放放水,事后取笑一番他的演技。 如今他用超出满分的结果,给自己生动地上了一课,还顺带着连她话都不敢再提。细究之下,总让她有一丝疑虑。 若是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谁,还装作不知呢? 这话一出现,她便平白无故地被吓出一身冷汗。此前的她还在屁颠屁颠地以为能瞒天过海着,这边的他发挥一下影帝的演技,分分钟秒杀过她。甚至……还经常沐浴后不穿衣服走出浴室,一个劲地做饭拖地努力表现自己? 昨日那句探问隐隐浮现至脑海里,听他说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事,他又为什么要问夏老师记不记得呢? 十年前…… 时光回溯,不堪回首。 那时她刚毕业写出第一部网络小说《落落数年》,曾被业内誉为是一本记录青春疼痛小说的开山始祖之作。遥想这篇小说大火的那一年,她马不停蹄地进行全国签售,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关注时的快乐。 此后停笔一年,专心写作,直至第三年开始在网上连载第二部都市小说《沫致年华》时,便开始毁誉参半。 可她觉得那是她比第一部更好的作品啊! 于是据理力争得罪了不少人,那时与很多公司想要续签的合同都没有再进行合作。前期所得的钱已经全款买房,此后突然收入减少,生活窘困之下,她匆匆推出第三部仙侠小说。 《双生仙世花》的写作,便是最艰难困苦的状态所作,那时的她速写日更,难写断更的名声,被人骂过不少日子,终于勉强维持到完结。 合约期满,没再续过。 最后的结束……自然是连网文界一席之地都被尽数剥夺,沦落至只能去接一些文字编辑或是校对的活,用于勉强度日。 一晃五年多过去了,如今再来让她回忆十年前的事情。 无非就是讽刺挖苦,痛至心扉。 夏洛荷回忆了一会儿,只觉着那时的一切美好都是痛苦的,实在记不清有什么事情值得拿出来再想过一遍。断然截住自己的思绪,闷声不响地想要出去休息一阵。 这一次,她进的是曾导的休息室。 还是刚才的沙发,她一坐下去便感觉身体暖软得想要闭眼养神,最适合大脑放空。可想着想着,时不时蹦出程洺演出周亦辰时在镜头前的那张脸。 他还真的……阴魂不散! 夏洛荷有些与自己置气,将头帽套上,倒上沙发缩了缩身体,寻个舒适的姿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总觉得在睡梦中有人好似打探自己,半醒间还感觉翻了个身子,一下子头朝向沙发背,眼前光线暗淡下来,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人是被曾导叫醒的,说晚饭已过时,恐怕今日难得回家,给她定了酒店套房。 夏洛荷一面听着他的碎言,一面闭着眼睛伸展胳膊,动了动僵硬的懒腰,准备站起身。睁眼时总感觉眼前朦胧一片,她以为是没睡醒的缘故,直到模糊地看见沙发旁桌台上的黑框眼镜,呆愣住。看了看目光停留一直在自己身上的曾导,有些生气地问道。 “你为什么把我眼镜取下来?” “我……没有。” 曾聪同样愣住一瞬,双眼回神盯向那副眼镜,“我来时,见它已经被你取下了。” “我取的么?” 夏洛荷皱了皱眉头,回答他道:“我没有印象睡着前取下过眼镜。” 说着,将镜框重新带回她的鼻梁,眼前的环境清晰了些,连着脑袋也清醒得多。回想自己睡前的举动,无奈地笑了笑。 “可能睡糊涂了,你们没这么快吧?不如给我房卡,找个车送我去酒店。” “不用,程洺说今晚聚餐,他请客。” “什么?!” “说有朋友来探班,他邀请我们一起去。” “那我也不去,没意思。你先把房卡给我吧!” “这……”曾聪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他说探班的朋友就是你,还有……房间先替你定下了,房卡在酒店前台,不在我这里。” 夏洛荷听完顿时泄了气,用白齿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叹声反问道:“所以,我今晚必须得去,是吧?” “看情况是这样。” 曾聪的眉头同样没有松开,“要不?你先去回绝他?你不去,我们自然也不用聚。” “理由呢?我这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这……的确有点难度。”曾聪陷入沉思,仿佛是要自己被迫接受这个结果,转而询问她道:“要不?先去看看?就我们俩和他们两位伯乐娱游的人,一共四个,也没有其他人去。” “这么少?他是什么意思?” “估计觉着你……咳咳,是他朋友。” 曾聪一反常态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不方便找太多人罢了?” “唉,那也没办法。你们还有多久收工?” 夏洛荷一点也能想通此举,还是她之前的话起作用,也就不好驳了他的薄面。 “收工了,他们俩在门外等着你。我看见你在睡,没让他们俩进来。” “那好吧!走吧!” 夏洛荷咳出两声,压住自己的嗓子,用浑厚的声响说了无关痛痒的两句话给他听了听,算得上自言自语。 “怎么样?嗯,成了。” 整理完后,正好同他一起出门,却对上门外驻足着另外两个人不明意味的眼神。 这眼里,分明有了她控制不了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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