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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宫的台阶一圈又一圈,就像周而复始的轮回,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尘染蜷在那人怀里一动不动,乖顺成了一只宠物猫,任人抱着拾级而上。    这场浩劫来如山倒、去若抽丝,尘染许久无法停止自己的恍惚,挽霜的声音渐行渐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头顶明晃晃的光线刺痛双眼,视线愈发模糊,下意识用手臂挡住眼睛,不知这场颠倒神魂的梦何时醒,何时灭。    一缕莲香唤醒了尘染的神智,再回神时已经坐在瑶池边,侧目望去,满池碧水红莲……    她突然毫无预兆的向后仰下去,还好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危险!”    尘染迷惑地眨眨眼,一翻身趴在瑶池边上说:“记得以前红河边只有桫椤树,无花无果,我看你修法,座下生莲,所以总想要一朵莲花……”    “我说,‘莲’也是‘怜’,”身后的人伸手摘下一朵红莲递到尘染面前,“等你有了慈悲心,就能得到了。”    尘染接过那朵莲花怔怔地看了许久,转头问身后的人:“我现在得到了么?”    “当然……”那人用与尘染如出一辙的清冷蓝眸盯着她,“除此之外,十万年没见,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片刻后,尘染轻轻地垂下眼:“有,很多,比如……为什么你就不能装的再像一点呢?”    身后的人身形一震,错愕半天问:“我哪里不像?”    尘染简直懒得回答,池对岸传来一阵掌声:“像和是总是有很大区别,‘执见’你又输了,我早就说这样骗不过她,你偏不信。”    “瑶池”前方凭空闪出两个人,鼓掌说话的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唤作“执见”的人闻言冷哼一声,一挥袖现出原形,又是毫无创意的猩红斗篷加白骨面具:“邪见你说错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的马脚,至少骗了一会。”    “我看一会都没有,她就是哄你做个车夫。”后面一人说着上前一步往空中施了个咒法,“既然被识破了就不用掩饰了。”    霎时间怨气四起,碧水转瞬变黑,像一锅慢沸的粥一样咕噜噜冒出气泡,气泡破裂后泛出怨气森森的死气,一池红莲蓦然枯萎,“九重天宫”从顶端开始一重重变成黑色,尘染脚下一圈隐隐出现紫色咒文。    挽霜:“锁魂咒文,主人,他故意把您放置在这里。”    “知道了。”尘染漫不经心回答一声,颇为遗憾的把莲花抛进池子,幽幽地说,“天裂妖兽到底还剩多少?能不能一起到齐?”    一眨眼五个人与尘染隔着一池黑水相望,中间一位说:“天裂五利使恭迎阁主光临虚尽魔宫。”    “虚尽魔宫?五利使?”尘染像条蛇一样趴池子边,眼睛都懒得抬一下,“你们的待客之道就是一来就用对宾客用锁魂咒?”    五人顿了顿一时无语,中间那位果断出卖始作俑者:“这是王座的意思,咒印也是他所下。”    尘染勾勾嘴角:“我能不能知道你们王座是谁?”    五利使:“只要您愿意被咒文锁住魂魄,自然能见到他。”    尘染认真思考了一下,追问一句:“女娲骸骨呢?也给我么?”    五利使:“按照王座的意思,女娲骸骨是他送给您的见面礼。”    “不早说。”尘染毫不犹豫一点头,“那来吧。”    交谈如此顺利,五利使几乎都要怀疑尘染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锁魂”,当中一位生怕事情生变,当机立断施法催动咒文。    尘染还是懒懒的半趴着,脚下的咒文缓缓升起,形成一圈圆环渐渐收紧,就要刻入她身体时,眼前红光一闪,紫色咒文被原封不动的弹出来,促然碎裂。    而此过程中尘染一动未动,脖子和手背上清晰的浮现一道道绯红色魔咒,其余的透过白衫让她全身泛出红色暗光,整个人就像被水彩浅晕过一圈似的,只见她抬起被染红的蓝眸嘲讽一笑,唇角处竟勾起一股妖艳无比的魅惑来。    这叹为观止的景象虽然转瞬隐没,却明明白白昭示着一个事实——她的魂魄早已被锁。    五利使的手藏在斗篷里,脸上挂着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肩膀似乎都有些微微颤抖。    “唉……”尘染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来,冰冷的眼底全是蔑视,“那我现在,还能见到你们的王座么?”    未等五利使说话,挽霜先插一嘴:“见不见得到都无所谓,见面礼还请诸位留下。”    忽然,虚尽魔宫的台阶上每隔三丈远的距离就升起一束白光直插虚空,头顶上方须臾间密云滚滚,一道道落雷从天而降插入白光之间的空隙,螺旋状封住整座魔宫。    五利使之一说了句:“你们三真是废物,这样盯着还能让她布下惊雷结界。”    尘染冷冷一笑手持挽霜而立:“刚刚听到你们其中两位叫‘邪见’和‘执见’,那剩下的三位是不是‘身见’、‘边见’、‘禁见’(注)?”    五利使:“王座说的没错,你果然聪慧。”    尘染一脸不屑。    五利使:“我们以诚相邀,从未为难,为何你仍要赶尽杀绝?”    尘染眯了眯眼:“先不说你们想锁我魂魄的诚意,就你们这名字取的太明目张胆,个个犯我佛法大戒……”    向来对外人惜字如金的绯月阁阁主难得耐心做注,这五利使完全不给她施展口才的机会,毫不给面子的冲着那池子注入一股怨气,原先微微沸腾的慢粥猝然变成一锅狂烈的开水,并且欣欣向荣的从锅里煮出一具具白骨来,仔细一看那些白骨都很小,像是婴儿时期的人类骨骸。    一张血色咒符从五利使手中点燃,其中一人摘下面具反手变成一支巴掌见方的骨笛,尖锐的笛声响起,池中黑水一震,尸骨就像活过来一样,空洞的骷髅双眼里冒出死气,如饥似渴跳跃着扑向尘染。    尘染先是被那面具下的脸吸引,小模样其实长得还挺不错,勉强达到秀色可餐的级别,可胃口再好也消受不了随之而来的这一锅怨气森森的“童子骨”,尘染起身飞入云端,同时往池子中降下一道落雷。    那堆骸骨也不知是什么金刚不坏骨变的,一道雷声之后居然完好无损,依旧源源不断的从池子里冒出来,纷纷沿着结界嗖嗖往上爬。    挽霜似乎完全不受这些恶心巴拉的白骨影响,克制有理的说:“血鬼御尸术,还是最强版的,全是婴儿,应该是活生生就被……”    “挽霜,有普及邪术的闲功夫能不能想想对策。”尘染一剑封路扫下一片尸骸,“而且,就算要普及,也不用讲解得这么细致入微。”    挽霜果断转回正题:“上中下三策,您要听……唉?”    挽霜话没说完就哀哀叫唤着被尘染以意念催动,急速射向吹笛的人,那人停住笛声退后一步,挽霜准确无误的击碎了他手中的骨笛。    挽霜转瞬飞回尘染手中:“主人,这是下下策,不包括在我想出来的三策之中。”    尘染一怔,就见脚底下的滚锅瞬间变成爆炸式喷泉,骸骨统统失去控制,发了疯一样喷涌不绝,摞的摞,爬的爬,以一堆骨头山的样貌层层往上叠,眼看就要登顶摸到尘染。    尘染头嗡嗡疼,恨不得把挽霜变成根通天索爬天上去,不是真想逃,不是不想打,也不是不想杀,重点是——要不要这么瘆人!    迫不得已移开目光,就见去掉面具的那位五利使一脸坏笑仰望着她,用口型清清楚楚比出三个字:“求!我!啊!”    尘染:“……”    可以,这也算堂堂正正的威胁。    “挽霜!”尘染冷冷的说,“我有多久没正经用过佛法了?”    “主人!”挽霜一向克制的嗓子忽然有点破音,有些颤抖,明显是雀跃导致,“早就听说您身怀无上佛法,可自从我效忠您之后,您都在偷学化用别人的法术,至于纯正的佛法……严格来说您从没用过!”    “真是……”尘染把挽霜往空中一抛,无名指与拇指相交,掐出一个莲花手印,“委屈你了。”    挽霜在空中忽然粉粹,蓦地化于无形,尘染禅定坐于空中,闭上眼轻吐出一口气,双腕对拢做出一个手捧莲花状:“悲悯众生,烦恼生莲(怜)。”    她的声音清澈而坚韧,声音不大又仿佛传响整个虚尽天宫,五利使似乎从她手中看到一朵纯白盛开的莲花,又在她缓缓睁开眼的一瞬间湮灭。    不知不觉中满地开出一朵朵拳头大的金色莲苞,几乎一步一莲,此时五利使分成二三两派,三个人抬头看美人,两个人低头赏莲花,忽然邪见大喊一声:“莫非是……悲莲法咒?”    与此同时去掉面具的五利使之一——也就是甘当坐骑抱着尘染登上虚尽魔宫最顶层的执见,眼睁睁看着尘染拈指一弹,一点微弱的白光从天而降,薄唇轻启清楚比出的缓缓说出:“求,你,别,逃。”    随即那点白光恰如其分落进尘染正下方的一朵莲苞上,满地金莲瞬间盛放,虚尽魔宫里万丈金光一闪……    很多年以后,上古剑灵挽霜依然对尘染首战虚尽魔宫的终极场景念念不忘,乃至思念成狂后他才华横溢的作了一曲千古绝唱以表怀念:“原来满地金莲开遍,金砖碧瓦都变成断井颓垣……”    后来不知怎么的,这首绝唱流入中原,被某个人类改编成了一首伤春悲秋的民间小调,传唱至今……    剑灵挽霜缅怀之作纯属夸张,真实的情况是,尘染一招悲莲法咒之后五利使招出来的血鬼尸骸大军全灭,虚尽魔宫就没有什么金砖碧瓦,每块石头都用黑漆度过一层似的黝黑锃亮,也没有变成断井颓垣,除了第九重被夷为平地之外其它八重都没什么损伤,只是那瑶池的仿制品由于尘染的特别照顾遭到了灭顶之灾,直接炸出个无底洞,五利使……一!个!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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