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节内容跳跃较大,主要为了加快小说进度,有些点可能出现的有点突兀,请多多包涵。 —————————— 真的要走的时候才发现真没什么舍不下的东西,家仆想要回乡的、愿意留在京城的,林叔便把一些不要的珍宝当了留给他们生活。季云深只写了几封信派人送去了沈府和几个老臣新吏府中,言语平实,简单的说了一些自己的“病情”,只有一个意思:安好勿念。 信都送出去后,赵青闫也起床了,为着避嫌,他也不能再住在文司府里了,为了让云儿安全离开不落人把柄,他也得尽早回军营里去。临走前,他进了季云深的寝室趴在她床边就不动弹了。 刚睡醒的她摸到手边趴着的“大型犬”也不意外,动了动手指蹭蹭他的发梢,“莫不是该走了?” “该走了,舍不得你了。” “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我现在就想你呢?” “那怎么办才好?” “那要不,云儿亲哥哥一下?”赵青闫抬起头,有些可怜兮兮的把下巴微微扬起,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季云深看着眼前这个无赖,实在是想不出这人究竟是怎么统领军队的。看着他孩子气一般的表情,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又被触动了一下。她忍着痛撑起身子凑近他,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清风拂面。 他满足的笑笑,“昨日早朝,皇上下旨让我留在京城不用再去北疆了。你……在那里安顿好了之后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嗯。” 赵青闫给她掖好被角便出去了。这一别又不知是多久,走出没几步眼泪就掉下来了,那个时候,赵青闫觉得自己好像挺没用的。 盛夏的天气阴沉沉的,空气中都是湿哒哒的味道,像是大雨的前兆,可它只是阴沉着,并不见雨滴落下来。 “安排好了吗。”黄昏时分总是闷热的让人犯困,她躺在床上,声音微弱,连翻个身都很困难。 小栖跪在床边,在她耳边轻声回道:“您的书和账本都装好派人送去了,还有二十几个人愿意留在京城,林叔说自己年纪大了怕拖累您就留下来,他会带着他们处理文司府的后事。” “知道了。” 不知是福是祸,蛊毒又一次“救”了她的性命。现在死是死不了了,可是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骨头疼的要命,一动弹关节摩擦像是被生铁灌满了似的。痛的厉害时她便握紧了手里红色的荷包,上面两只鸳鸯戏水,好不令人羡慕——这是府里人收拾东西的时候从梨洛以前住过的屋子里翻出来的,向来是他记性不好,绣好了的荷包自己都忘了,真是个傻瓜。想到这里,她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脸庞也温柔起来。 收拾好东西后,莫影进屋里来背起季云深向外走去。小栖带上满是药包的包袱跟了上去。 这次她没有再描粗眉毛,束起长发,一身浅蓝色轻纱裙,细腻柔滑的发丝铺在肩上,神色病态之中仍有几分优柔之美。 外人只知道文司府向来简朴,却不知其中内含乾坤,井下、墙里、北院的竹林里都藏有大大小小的密道通往城郊。在城郊早有人驾着马车等候多时了。 前面人走着,跟在最后面的便破坏密道,直到全部离开密道后,密道也全部坍塌了。费了几年功夫做的密道这样也算是排上了用场。太阳刚刚落山,二十几号人便都撤了出来,一切做的无声无息。 夜里,远处的文司府里,萧临带着几个留下的家仆到了东院的地下冰窖里。虽是盛夏,但冰窖里还是冷的让人打寒颤,放眼望去,不小的冰窖里竟然满满的堆着几十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地面零散着零碎的腐肉,整个冰窖被黑色的血迹污的不像样子。腐烂的恶臭味快让人晕厥过去了。萧临厌恶的甩甩手,“把他们都拖出去,然后把这里捣塌,主人叮嘱过了,不能留下痕迹。” 这些大部分都是从前杜泽派来文司府的奸细,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人闯了进来得知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便只有死路一条。 灰黑的尸体之中一抹粉色,虽然暗淡但萧临还是看到了他——桃宁。之前在丞相府中也打过照面,也算是故人。他的死相太过狰狞,还好没有残缺不全也算是个全尸,萧临挑了挑眉,把他的尸身拖了出来一直拖到北院季云深的寝室中,搁置在床榻边上。萧临接过家仆递过来的火把,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却还是那一副邪魅的的表情,对着这尸体笑的让人惊悚。 几十具尸体被拖到了文司府的各个地方,“赶紧的,都烧了吧。”萧临一声令下,林叔带着几个家仆拿了火把分散到了府里各处。只片刻,文司府内便燃起熊熊大火,帷布烧焦,房梁木门燃烧的噼里啪啦声,房屋倒塌的声音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火光映得空中的乌云烧的火红。火光在夜里很是刺眼,远处的郊外都能看得清楚。 车队慢慢走着,骑马跟着的人时不时抬头回望远处发出火光的地方,坐在马车外的小栖也不舍的看着火红的云彩——那是季云深用了九年时间建立起的“堡垒”,现在,一把火全都没了。 而她躺在马车中浅浅的睡着,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睁开一下。 陪在她身边的莫竹一会给她掖掖被角,一会给她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又做噩梦了,她睡也睡不安稳。“呃……啊啊……”疼痛之下,睡梦中不禁呻'吟出声,吓得莫竹手足无措。 “小栖姐,怎么办?主人她好像很难受。”莫竹从门帘处探出头来询问着,很是心急。 小栖回头指指马车里的一个角落,“我带的包袱在马车里,你用青铜小香炉从那个系白绳的小药包里取点药粉给点上。” “好,我马上去弄。” 从包袱里取出药包,莫竹点上药粉,不一会马车里就被清淡的药香给充满了。季云深吸入了药的味道,体内的蛊虫似乎是被这药香给安抚了,逐渐的安静下来,一直忍受着疼痛的她终于有了一刻的安宁,沉沉的睡去了。 还好有李祁大人的药能暂时压制主子的病状,不然去江南这长路漫漫,主子这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苏州——被蛊毒侵蚀的人小栖也曾见过,那是被用来养蛊试药的药人,骨瘦如柴身体不死但却没有了人的意识,不知痛也不知自己是人。 小栖有点担心,回过头时车帘因为颠簸微微扬起,露出了自家主子安详的睡脸。小栖微微一笑,毕竟跟了季云深这么多年了,再难熬都过来了,她怎么能不相信她呢。 晨光初降的沅江凉风习习。从京城行至这沅城之地不过五六个时辰,从北到南最快的便是坐船了。原本骑马需两三个月的路程,坐船只需一月有余,可以说是最省时间的。一行人花了些时辰才将几架马车赠与岸边人家,又将行李搬进船舱,二十几个人都坐上船后,船渐渐开往江中。沅江水并不很急,季云深坐着也不会太难受。 岸上灯火稀疏、水上光影交错。 莫竹扶着季云深到船尾透透气,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影,“主人,那是……” 岸上码头处,站着一个人。长发飘飘,面风而立,青色衣袂翻飞,有若仙人。不觉眼角湿润,眼泪便掉了下来,“……舅舅。” 他是骑着马追着药味赶来的,那药香淡,也只有他才能在空气中分辨出自己跳过的药的味道。看到船上她孱弱的身影对着他的方向没有再动弹,似乎是知道季云深已经看到自己了,李祁对着她的方向微笑着点了点头,弯腰捧起自己带来的六月菊,撒向了江面,六月菊暖暖的黄色在江面上蜿蜒成一条花路,在晨光中有若梦境。——那是李祁在为她送别。 她想带着他一起走,可是他还是愿意留在京城守着锦瑜山庄,守着李卿儿的墓。像赵青闫一样,他们都有自己放不下也不能放下的东西。 十年前,他亲眼看着受尽蛊虫侵蚀的她因为不愿拖累他而跳进江水中。 十年后,他们依旧是在江边,这次却又不知是何时才能再见了。 旧事的景象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回放。 “姐姐,岚儿她会过得好的,你就放心吧。”李祁轻喃着,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也许……只是说给自己听。 一场大火将文司府烧的不剩什么了,刑部搜查的时候搜罗了被烧焦的尸体,烧的太彻底了连尸检都做不成。在文司大人的寝室中找到一具烧焦的尸体,仵作验尸后大致知晓这是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年纪也与文司大人相仿…… 事情上报朝堂,传进宫里,刘秀坐不住了,单独找了东方暻。“皇儿,你相信那女人能就这样死了?这一定是她的诡计!” “母后,皇姐已逝,你就不要再揪住她不放了。朕已经……都明白了。”语气平淡无奇,纠结到现在他也是都释然了。东方暻在刘秀面前她称为皇姐,一切不言而喻。 不管真假,他选择了放下。 民间传闻的话是杜泽丞相勾结外夷,图谋皇位。文司大人与赵将军拼死护驾,这才扭转乾坤,将逆贼绳之于法。而文司大人因受杜泽暗害,生命垂危,最终因杜泽余党报复被烧死在大火中。皇上念及文司大人的功劳,将其厚葬,追封谥号——安仁。 她说过求他放了自己。 东方暻明白了她只是一个在他的威压之下小心翼翼的人,东方雨岚早就死了,而季云深只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 [一个半月后]苏州城里的一处看似寻常的府邸内却是大有乾坤。从大门进到中庭都是寻常人家的样子,只能说是还算有个富人家的样子。但进了主楼,从主楼的门穿出去却发现先前见到的主厅比起现在眼前见到的主楼而言,只能算是玄关。这宅子着实大的离谱,而且亭楼阁院,竹林花木,精致华丽,无一不考究。家仆们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分工明确,将宅子打理的井井有条。 梨洛已经在这里呆了半个多月了,自从上次与云深一别,也有两多个月了。 离开京城后廖全先是带着他去了荆州,荆州有名的医馆其实也是季云深的产业,医馆的主人名医朱远之是季云深的手下,他们先是在那医馆避了十几天的风头,也趁着这段时间给梨洛养伤。后来从荆州连着骑马坐船走了有一个多月才到这苏州。 到了这儿后才发现这个宅子里的家仆大部分都是从前文司府里的,他们做事也利落的很,梨洛这才才明白云深的未雨绸缪。因为从前季云深“气愤”之下已经“休”了他,现在却又把人给送来苏州,家仆们也不知晓自家主子心里怎么想,不知该用何称呼他是好,便只能暂且折中,称其“公子”,用此通称以示尊称。梨洛倒是不在乎这些称呼,他只想着能早日与云深重逢。 一开始,不断的有东西送过来,都是云深从前用惯了的,梨洛还能每天把她的物件摆一摆擦的亮亮的,一直盼着能听到她的消息,可是,文司大人却像是隐逸了一样,音讯全无。 民间消息传的慢,梨洛得到关于她的消息,都是文司府起了大火文司大人被烧死一类的传言。 不可能的吧?想着记忆里的那个高傲的女子,怎么也不会相信她就这样死去。虽然这么想着,但眼泪还是在眼眶打转。 不久之后,小凌与莲儿也到了,还有几个中年男子护送着几大箱子的书籍和账本。从他们那里才大致了解到云深的现状,小凌说“公子不必着急,主子她走的较慢些的水路,估计再有个四五天就能到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梨洛应着,心里却是已经激动不已。 云深……我好想你。 想要见面,把这份思念告诉你,好想抱你,好想陪在你身边。因为爱着,所以这思念如此强烈,让我心痛。 溯月湖上自月桥而起,有一长堤,那长堤桥,横亘于面,起不知何处,止却于溯湖秋月。廖全收到了莫影的信鸽,几天前便在湖边等候着。梨洛也跟了过来,在湖边一天天等着,任谁劝都不听。 不觉已经是夏末了,天气也没有那样的热了。一个好日头天里,梨洛照常站在湖边等着了。日光下,那水面仍旧平静,细细的金鳞荡漾,而不远处一艘大船慢慢地往这边靠来,不远不近……难道是? 看到大船,廖全赶紧叫人手过来帮忙接应,接过船上的人扔过来的绳子在码头上拴紧。简单的问候过后没有过多的言语,船上的人搬着东西下来再装到马车上,接应的人上船去帮着搬行李。“在哪儿呢?怎么不见人?”梨洛在来往的人中寻找着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 季云深刚出船舱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左顾右盼的人儿,真想跑到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体,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个多月的路程,她一直按时用着李祁的药,蛊毒也渐渐的平息下去,但是大病初愈在旅途劳顿中,身子是难受的紧,走下船来,脚步虚浮,若不是有小栖扶着早就摔了。 季云深走下船,家仆恭敬的让开一条路,待走近梨洛,她轻轻唤了一声“洛儿”。 “云深……”梨洛终于看到长久思念着的人,泪水不可抑制地从脸庞滑落。“你终于来了。”走上前去伏到她胸膛上,季云深便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似乎还觉得不够真实,梨洛伸手搂上她的腰,倾身埋进她的怀中,泪水越流越多浸湿了一片衣襟。 季云深看他这样哭泣,心中慌乱一片,想要出声安慰他却是脑中一阵晕眩,下一刻便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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