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柳叶,对先前出来的婢女道:“罢了,我们走吧。”
那叫穗儿的婢女道了声是,拿眼剜了柳叶一眼。扶住那女子,“美人仔细脚下。”
看着那袭浅绿中绣着黄色牡丹的长裙旖旎而去,耳畔依稀响起了杜月松的话“如今我好歹也是个国舅爷”……
方才那位美人分明就是杜月梅!
杜月梅怎么就进宫当了美人了?
柳叶百思不得其解,拧眉回身,却跟谁撞了个满怀。
“哟,柳大人。”郝随一脸汗珠,不知是急的还是跑的,“在下着急追赶单美人,一时不留神,还望柳大人莫怪。”
柳叶一把扯住正欲匆匆而去的郝随,“你说,方才过去的是杜美人?”
郝随摇了摇头,“是单美人,太医院医正单祁之女。而非姓杜。”拱了拱手,“奴才没把事情办好,一会儿官家怕是要雷霆大发,就先失陪了。”拔腿就追着单美人而去。
那眉梢眼角的薄凉,错不了。定然是杜月梅。而杜月梅改姓单,这期间定然有蹊跷。
隐隐间,柳叶觉得此事并非是一个女子想要进宫博宠而使的伎俩那么简单。
该不该告诉圣上?若将此事告知赵煦,他定然会问她是如何知晓的,如此一来自己与杜月梅间的那些陈年旧事就不得不被翻出来,自己的身份也就昭然天下。
可是不说,万一这杜月梅果真是有所图谋,会不会对赵煦不利?对大宋江山不利?
杜月梅的份量柳叶自是明白,她掀不起大浪,可是她能更换姓名进入宫中并博得恩宠,这后头一定是有人精心策划的,那么策划之人想用她做什么呢?
柳叶想到了一个人杜月松。兴许从他那里可以得到一些信息。
对了,还有太医正单祁,从他那里兴许也能解开一些谜团。
脚下加快了步伐,顺着来路往回走。经过小楼时,只听闻里头杜月梅正在哭诉,断断续续传出来几声:“……官家说过臣妾是官家的最爱,可是如今……今日可以臣妾的生辰啊……您怎么可以这般狠心……”
柳叶摇了摇头,快速绕过小楼,往出口去。
日渐转凉的天,晚间路上的人也渐渐少了。一条青坊街,也不似先前那般热闹。
除了锦乐坊。
锦乐坊的曲目一挂出牌去,便能全场爆满。今日是清菡的主场,只见那柔肢软体的女子着一身粉色舞衣,如一朵清水莲花恍然出水,洁净而独立。
随着丝乐,她轻抬右手,指尖夹着粉白色彩帛悠悠而起,左手捏起莲花指曲置颚下,左脚曲膝抬起,右脚脚尖点地,浑然犹如一只盈盈独立的荷花初放。
柳叶与卓远坐在一方雅席,品着香茗,瞧着佳人舞。
一阵阵喝彩声响起,台上的女子依然徐徐做着自己的动作,似乎那雷震一般的掌声和喝彩声并非为她,而她只在为心中的那一位他而舞。
那个他第一次踏进锦乐坊,她便喜欢上了。可是人家喜欢的是无双,眼中从来不曾有她。一种悲凉从心中生起,传到指尖,再从那被抛出去的彩帛上一路传开。
“出水芙蓉曲应该是高洁而独立,迎风而不挠,这小丫头倒跳出个悲戚来,这是何道理?”卓元嗑着瓜子,边看边评说。
柳叶的目光从对着舞台的窗子,在其他雅席间流连。闻言不过含混应了个嗯嗯啊。
终于,一抹宝蓝色出现在对向雅席的窗前。柳叶轻轻捅了捅卓元,“就是那个宝蓝褂子的那位,依计行事。”
卓元白了柳叶一眼,言语中略带嘲讽:“伯植兄真是热心肠,司宗坊已然够我们查的了,还要掺和皇帝的家务事。哎,你倒是与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单美人不姓单的,你认识她?”
柳叶:“之初兄心肠不热的话,缘何给我出了那么个主意?那什么,我怎么知道单美人不姓单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让那位国舅爷开口说出单美人到底姓什么。”
卓元瞧了瞧杜月松。后者一身宝蓝锦缎的褂子,腰佩玉佩,头戴玳瑁,整一副纨绔的俗样。“真是糟蹋了一副好皮囊啊。”卓元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那我就过去了哈,万一没掌握好轻重,把人给打死了,你这大理寺少卿可得给我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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