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大将军府。 回府后便挨个去到丫鬟家仆屋中看看他们各自的伤势,所幸他们均为皮外伤,并无大碍。在府中四处探看生怕落下什么线索,可惜是白忙活一场,一无所获。想来也是谁会在你家里还不小心谨慎一些。 这一来二去便到了傍晚,草草用过晚膳后回到屋中双手抱腿倚靠着床沿静静的发呆。究竟是谁?仅仅是想将我留在府中吗?他们又是从何时开始监视着的?风刮着,窗被风刮得啪啦啪啦打着窗沿,好冷的风,要下雨了,起身将窗关上,洗漱一番倒床就睡。既然这么爱监视,那就监视个够吧,白天就好好跟着我吧,我就不信凌晨你们还有着这么多的精神。想罢便将被子往身上随意一搭努力让自己睡着。 轰隆一声惊雷响起几道闪电划过天际,距离护国大将军府不到二里的阁楼顶层屋中一身着玄色云翔纹柔缎,腰间扎着玄色金丝云翔纹带,黑发高高束起,紧盯大将军府的脸棱角分明,面容严峻,整个人透着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凌厉,若披上战甲定是雄霸一方的嗜血战神。 他盯着大将军府的双眸如同鹰盯着猎物般犀利,雨打在窗沿边浸湿着他的衣角。伴着几声惊雷的再次响起雨越下越大倾盆落在街道上,着急回家的路边小贩还未来得及收的摊棚子也被雨水无情的冲垮,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活脱脱变得像个逃荒现场。 “主上,雨大。” 一青衣小厮小心翼翼的唤着身前之人,他想唤他关窗歇息,他看着他已经站在窗前许久了,半响没有回应,青衣小厮大胆的上前走了一步再次行礼唤他,若他受了风寒这罪定担当不起。他丝毫没有搭理过青衣小厮,哪怕一个手势一个眼神都没有。青衣小厮抱拳的手微微发麻,他终是幽幽开口。 “你们差点将她看丢。” “主上……” “她究竟去了哪里?若不是进府伤人留下书信一封,你们是不是永远都寻不到她了?” “主上,主上,这这是北宸长涟我们的行动范围……” “闭嘴!” 他转过身来死死盯住那青衣小厮,暴怒的低吼随着雷声的落下,闪电的亮光衬着他,此时的他仿佛是才从沙场归来杀红眼了的嗜血魔神,好不瘆人。只听扑通一声那青衣小厮跪倒在地身子不停的颤抖嘴上不断的求饶。大抵是他听着烦了就恶狠狠的冲着青衣小厮吼了句滚,才看着青衣小厮连滚带爬的逃出屋内。不巧青衣小厮一出门便撞上正欲进屋的男子,这男子生得好生柔美,却不失阳刚之气,一席藏色短衫用料上等,想必也是不凡之人。青衣小厮见着来人草草行礼便匆匆逃下楼去,男子进屋后径直走至窗前将窗合上。 “主上,这样会感染风寒的。” “无碍,泽,她如何?” 男子恍神的看着他,他应是了无牵挂之人,他应先开口询问的不该是她。男子附身行礼道:“主上,她无碍早已睡下。”说罢便在屋内寻了件衣裳摆放出来,待得他点头后才为他换下。男子打理好一切后不畏大雨朝着护国大将军府赶,直至在内院屋前停下,轻将窗推开,死死的看着在软床上熟睡之人。他承认她很美,他承认他第一眼见着她差点就陷下去,他明白从他主子见着她后便情动,处处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来到这北宸长涟后更是要一日三报,少一报便勃然大怒。昨个一日未得到她的消息,他竟亲自闯入大将军府伤人留下书信,他第一次见他伤人不重伤不毙命。男子的双眸中渐渐起了杀意。这几日他见着他对她的事上心多过正事,他见着他从梁上将睡着的她抱回屋中那会心的笑,那日他竟楞了神,多少年了,他好久没有这么会心的笑了。他听着他说他怕她伤心便下令放过那莫红蕊与她父亲。 若她不是这北宸大将军的千金,若她是一介平民之女不管愿意与否定早被带走享尽荣华。 男子踮脚一跃不一会儿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大将军府。他心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一句话,惊雷闪电仿佛是上天特地为这句话派来的见证者,这句话被烙下了烙印,深深的烙在他心中。萧欲婉若你助他,我孟启泽定奉你为主,誓死效忠;若你碍他,我孟启泽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五更时,雨渐渐停了下来,被雨冲刷过的路面格外干净,走在路上都会闻见雨后清爽的气息,只见一男一女朝大将军府走来。 咚咚—— 睡梦中听见一阵敲门声,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轻唤到:“谁?”紧接着便听见邱璇儿回答的声音,“小姐!小姐!烟亭书楼的林琛公子携一位小姐到访。”猛然一惊坐立起来,唤着邱璇儿打水梳妆后匆匆赶往堂厅,三师兄这么早便来寻我还携一位小姐,不由得笑出声来,不用想这小姐必是云凤娘无疑了。 堂厅内一男一女相对而坐悠悠品着手中茶,郎才女貌,好生登对。我看着他们便笑盈盈的进到堂厅内附身对三师兄行礼,坏笑一下便偏往云凤娘的方向对她行礼道:“三嫂嫂早,这天才蒙蒙亮的有劳嫂嫂这么早就同三师兄来到府中。” 说完坏笑的看着他俩,云凤娘一脸满足的掩面偷笑三师兄则是一脸温怒又带羞臊的看着我。慢步抱着手走到三师兄身侧冲着他眨眼傻笑,见他伸出手来想敲我的头,拿出玉晶琉璃扇来一挡才乖乖坐下。 “琛,你别老欺负妹妹,妹妹是金枝玉叶打坏了你可没法说。” “就是就是,三师兄要是打坏了我,云姐姐可不会放过你。” 见着云凤娘偷笑着三师兄,心里那个爽,三师兄睁大着双眼看着我们,仿佛在问着我们何时成了姐妹。 “好了好了三师兄云姐姐,快同我说说正事吧。” 虽是一夜的雨可这天还是闷得慌,摊开玉晶琉璃扇就扇了起来,却看着云凤娘在用绢帕为三师兄擦汗,噗呲笑出声来。 “小婉儿!” “是是是,说正事说正事。” 大约一盏茶云凤娘便将查到全盘脱出。这消息是昨个夜里我回府之后才查清的,云凤娘知晓后便亲自去寻三师兄告知于他,那源来赌坊掌柜竟是雁杳之人,名唤蒙齐。在这北宸长涟开那赌坊已有十年之久,根基牢固,赌坊独门之毒——九渊,是多致死,少用成瘾的药。暴毙男子陈义本是普通赌徒,却因欠着赌坊之债数额巨大便卖了媳妇逼死父母。云凤娘还说事发前蒙齐本下令手下之人将那陈义带回源来赌坊,受那赌坊特有的刑罚,却不知怎的进去才一个时辰便毫发无伤的被放出,之后便出了大将军府前暴毙一案。据线人所说,陈义被带回源来赌坊那日,那蒙齐正恭恭敬敬的招待两名男子。至于醉春楼,那儿的老鸨则是蒙齐的相好。 “云姐姐莫不是同欲婉说笑?他俩竟是相好?” “婉妹妹,云姐姐可认真着呢,婉妹妹可知那赌坊独门之毒九渊是如何炼制的?九渊中有一味药是用醉春楼买进的处子炼制。” 摇着扇的手顿了顿,眉头一皱,“云姐姐,不知这醉春楼何来这么多处子?” 闻言云凤娘便笑了起来抿了抿茶水,“婉儿妹妹不知,这醉春楼明地里是青楼暗地里却做着倒卖人口的买卖,这处子倒是不缺的。” “看来得查一查这源来赌坊与醉春楼了。” “看小婉儿这架势,今天倒是会去查了吧。” 三师兄果然是三师兄,一语道出我下一步计划,见着三师兄放下手中杯皱着眉,“小婉儿昨夜这府中之事……”见三师兄问起我便将事情说出,三师兄惊愕的看着我,然后是满脸的担忧,宽慰他后看向云凤娘满脸的坏笑,“云姐姐欲婉有一事相求。” “说吧。” “云姐姐,欲婉想云姐姐代替着欲婉在这府中。” “婉妹妹好生机灵,也好,这大将军府我倒是想好好看看呢。琛护着婉妹妹早去早回。” 见着云凤娘应允了我便高兴的谢过去兄长房间找了套不起眼的衣物换上与三师兄往那源来赌坊而去。 从后门出府已是七时许街道上各家的门铺早已开张,一出门便用玉晶琉璃扇掩面左看右看,感觉有只手搭在肩上回头一看又不见人,转个身瞅见三师兄的坏笑。 “小婉儿,你做贼呢?” “呸呸呸,三师兄我这不是怕被人认出来嘛。” 身着兄长的衣物,出门前倒也改动不少,但还是大了许多,虽与三师兄一同在脸上黏了假痣但这样出门还是生怕被人认了去,原本三师兄想黏个假胡子却被我生生阻拦,我这样的黏个假胡子倒没人信我是男子了,他那样的就算黏上了假胡子也没人信他到了那个年纪。没想到却惹得三师兄一阵大笑,撇了撇嘴不再理他,朝前走去。 “小婉儿,等等我!哈哈哈……” “三师兄!你别笑了!我这么小心还不是怕被人认出来又怕身后有尾巴嘛,倒是三师兄你与云姐姐这么早来府就不怕被连累吗?” “我巴不得那些人全来我这呢,三师兄都为你处理好了,小婉儿就可放心出入了不是吗?” “三师兄真是好郎君这般会体贴人,不知三师兄昨日与云姐姐……”不忍心中激动嘴上也没个把门脱口就问,瞧着三师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坏笑摇扇朝前走着。三师兄委屈巴巴的同我解释,说着云凤娘到烟亭书楼之时雨还未下,不久便已倾盆而来,她一个姑娘家的回去也不方便就让她歇息在我的屋内。谈笑间便到了源来赌坊。 这源来赌坊好生阔绰,光这门前匾额就包着金边,就连这挡光布帘也是上好的锦缎。走进赌坊就扑鼻而来阵阵怪味,引得胃中一阵翻滚连着干呕了几下,现下时辰尚早这赌坊内只有几个伙计在打扫着应是那些赌徒们才散去不久。皱着眉头细细想着,这些怪味估计就是赌徒们留下的。猛的摇着玉晶琉璃扇撇眼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三师兄不由诧异起来,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小声道:“三师兄,你没有闻见怪味吗?” “小婉儿,我早就闻见了,只是本师兄进门前偷偷服了闭嗅丹。” 上一秒才觉三师兄是如意好郎君他在心中的形象也高大几分,现在只想拉着三师兄去到一僻静之处好好打一架,若是现在与他动手我定毫不留情,打到他求饶为止。闭嗅丹,我竟忘了这等好药。 闭嗅丹——服下之后使嗅觉失灵两个时辰的丹药。 唤着三师兄将丹药给我一粒,他却让我求着他才肯将丹药给我,这人他不会是借机报方才在堂厅的仇吧。撇嘴一笑将云凤娘抬出来,果然没有几句就让三师兄乖乖将丹药给我。服下后合上玉晶琉璃扇深吸一口气,瞬间感到身心舒畅。 这人啊一但被抓到软肋就会束手就擒。 “两位公子,这赌坊的人才散去不久,若两位要下注倒是要等上些时辰了。”一袭褐衣的中年男子走到我们跟前,见他身着服饰不同于一旁打扫着的伙计想必是这赌坊的管事先生。嘴角一勾轻笑出声,“还劳烦先生去通报你们掌柜一声,我们有一笔买卖想与他谈谈。” 待他走后三师兄低下头来轻声问,“小婉儿你还会谈买卖啊?” “嘿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就见那中年男子前来带我们进入内屋,待他通报过后我们推门而入,引入眼帘的是一张镶嵌着黑玉的案桌,一旁的柜子里分类摆放着各种古玩字画,蒙齐定身坐在太师椅上,满脸络腮胡,锦缎黑衣,见他不停的转着手中佛珠,一双眼紧紧的盯着我们。 “两位公子好生年轻,不知有何筹码敢与老夫谈买卖?” 见蒙齐一脸的不削我倒也不在意,负手在后,“掌柜的,看人可不能光凭年龄,不是有句话叫自古英雄出少年吗?掌柜的这么看不起我们二人,想来这买卖是谈不成了。”说罢拉着三师兄就往外走,见三师兄一脸惊愕的望着我,我冲着他眨了眨眼示意心中自有打算。 “慢着。” 身后传来蒙齐的声音,抿嘴一笑。果然,你不屑,我便比你更不屑。刚才那样一说倒让他觉得我们手里会有一桩大买卖。 “不知公子所说的买卖是什么。” 转身抬头看着他,“一千两入股你这源来赌坊,期间所有的收据名单账本我都要一一过目。” 他先是一惊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哈哈大笑一只手拍在黑玉案桌上另一只手指着身侧柜上古玩字画:“公子你觉得老夫这缺那区区一千两吗?公子想入股我这源来……” “黄金。”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林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身侧的萧欲婉,这小婉儿何时有一千两黄金了?就算将烟亭书楼、大将军府、逢来客栈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没有一千两黄金。这鬼丫头到底在想什么鬼主意? “这位公子所言可是真的?公子花费这么多入股就为了看我源来赌坊的收据名单和账本?但是据老夫所知在这北宸长涟可没有哪户人家有这等财力。” “哈哈哈掌柜的谁说我是这北宸长涟人了?我们兄弟二人来这北宸长涟数日看来看去就只有这源来赌坊有入眼。” “噢?不知道公子看中老夫这源来赌坊什么了?”见他坐下后才上前几步假意打量柜上的古玩字画道,“我家老爷子极喜古玩字画,我寻思着这源来赌坊这么有钱定会藏几件古玩字画,今日来这一看可比我想象中的多得多了。还有就是,九渊。” 见蒙齐眉头一皱,我便慢步走到案桌前抚摸着那镶嵌黑玉的案桌,冰凉的触感由指尖传来,上好黑玉。这蒙齐这么多年来究竟是赚了多少银两? “掌柜的,您看啊,何不将这源来赌坊开家分号到我们南江呢?您有九渊在我们南江定也会大赚一笔,不对,富可敌国吧?” “公子是南江之人?素闻南江盛产各类玉石珠宝,公子有这么多黄金想来也是令尊厚爱,家世显赫。好,老夫应了公子便是。介时这古玩字画任凭公子带走。” “如此多谢,三日后我们便前来与您细谈。” “不知二位该如何称呼?” 瞬间身子僵了僵,称呼?我怎么就没想过,在我发愣之时三师兄倒是机灵了一回,让他称呼我为玉公子称呼他为单公子。出了源来赌坊将源来赌坊派来跟着我们的尾巴甩掉后便寻了一家距离醉春楼最近的馆子开了间雅间吃喝起来。 “三师兄你是怎么想到让那蒙齐唤我们玉公子与单公子的啊?”嘴里嚼着香喷喷的米饭问着三师兄,虽然闭嗅丹的药效还未过闻不到任何香味,但嘴里的味道到让我觉得嗅觉有没有都无所谓了。见着三师兄丝毫未动的碗筷满心忧愁的样子很是可爱。 “玉晶琉璃扇。” 原来三师兄是取了玉晶琉璃扇的字来命名的。单与扇同音。不由得看向别在腰间的玉晶琉璃扇,满脸骄傲。三师兄又紧接着问道,就不怕那蒙齐前去查我们身世?笑着告诉他,那蒙齐不会去查的,南江离咱们这远着呢,等他派人去再查一查都不知猴年马月了,再说了三日后什么都明了,他才不会傻到派人去查,若他派人去了就去呗,也碍不了事。 “小婉儿,你这样谁敢娶你啊……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能降得住你。你还开心得起来,你哪来那一千两黄金啊?” 咯咯的冲着三师兄笑了笑示意他附耳过来轻声将那一千两黄金的出处一说,只见三师兄惊得跳了起来。我倒是很悠闲的吃着。见我如此三师兄紧张兮兮的将声音压低着同我,“小婉儿那皇城里的东西是动不得的……要是被发现了……” “放心吧三师兄爹爹不会打断我的腿。” “你!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被我气到语塞的三师兄只得坐回原位拿起碗筷满脸忧愁的吃起来。 于此同时,在馆内的另一雅间内源来赌坊一伙计打扮的男子正俯身行礼对着身前白衣锦缎服饰的男子汇报方才在源来赌坊偷听来的一切。待伙计走后白衣男子身侧的男子皱着眉头说道:“主子,你说那玉单二位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在南江真有这么大户的人家可以拿出一千两黄金吗?” “除了南江国库。” “主子,难道那两人是皇室之人?”男子面露惊色的问着,却见白衣男子早已开门走出雅间。 “啊!公子抱歉抱歉。” 白衣男子一出雅间就与刚吃饱正同林琛嬉笑打闹的萧欲婉撞个满怀,白衣男子拦下身后男子后深邃的双眸久久的看着远去的背影,她撞上他时他本以为是一音色清甜酷似女子的瘦弱小子,定神一看便看破她的伪装。待她束发笄掉落俯下身去时落下的秀发飘来淡淡的发香充斥着他的鼻腔,他的心突然跳得飞快,想扶她起身手才伸出,她却朝前跑去,她身后男子见状道一声抱歉后他点头回应便拦下了他身后正欲说话的人。虽一身男装却瞒不住他,他只一眼就看穿她的女儿身。这女子是何人竟凭发香就有摄人心魂的能力。 “主子,他们太放肆了。” “无妨,走吧。” 白衣男子理着被撞乱的衣物闻见衣上的淡淡香味,染上她的发香了吗?见他唇角微勾绝世的侧颜引得雅间外的女子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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