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这样说,何秋曼也不恼,这确实没什么可恼的,除了她这个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宋徽宗朝代的穿越客外,世间又有多少个四五岁大的女童整日里只闷头学这些可以让女子安身立命的东西呢? 她这个年纪,绣不出这样的东西才算是正常,可是她偏偏就绣出来了。 想了想正常的八岁女孩受了委屈该是什么样子,何秋曼眼眶微红道:“你莫要冤枉人,这就是我绣的,我亲手绣的!” 这伙计不过十四五岁大小,人还有些少年心性,见自己将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欺负的红了眼眶,心里登时就有点慌,他哄道:“好好好,你说是你自己绣的就是你自己绣的。” 何秋曼气道:“你还是不信,不信你给我拿针线布料来,我当场绣给你看!” 这伙计无奈道:“行行行,你等着,我将我们掌柜叫来!” 伙计掀帘子进了内室,对着正在库房里盘货的掌柜道:“胡大家的赵氏来了,您可要见见?” 这成衣店的掌柜也姓胡,和胡大家的赵氏是出了五服的族亲,听了伙计的话,想到自己昨日帮那胡赵氏揽下一个极好的营生却还未来得及遣人去和这夫妻二人说,当即道:“我去见见她,你给我把从这里以后的布匹都数出来!” 一见这胡掌柜,赵氏当即就叫了声堂哥,并推了推仍是眼眶微红的何秋曼道:“这是我家新养的女儿,还没见过亲戚,正好趁现在认认人。” 胡掌柜听了,少不得打量了何秋曼几眼,见她生的眉眼精致,雨雪可爱,顺势叫了声侄女,又问赵氏:“这女娃原叫什么?可改了名字没有?” 赵氏闻言打蛇上棍:“今日刚到咱家,还不曾取过名字,要是堂哥不嫌弃,不妨给她赐个名字?!这孩子原名叫秋曼的!” 胡掌柜拈须笑道:“秋曼?倒是有几分意味,这名字起得不错,照我看就不必改名,将姓改过也就罢了!” 对于这位堂哥,赵氏显然是十分巴结的,她当即赞道:“我也觉得她这名儿好,却总说不出到底好在哪儿,堂哥您一说我到是明白了些。” 一边说着,一边她又推了推胡秋曼(此后女主都叫胡秋曼)道:“还不谢过你堂伯指点?!” 对于改姓这件事,胡秋曼也是很无所谓的,反正她上辈子既不叫何秋曼,也不叫胡秋曼,这两个名字对她来说都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也就顺势对胡掌柜行礼道:“曼娘(当时女子会自称阿*或*娘,认识的人也会这么叫,书里以后女主都写作曼娘)谢过堂伯。” 这胡掌柜是个十分好颜面的人,见胡秋曼母女两个这么给面子,想到自己还有见面礼没给曼娘,就说道:“弟妹今日是带着孩子来挑衣裳的?正巧今日见了曼娘,弟妹挑的那几件衣裳,就算作是我给曼娘的见面礼吧!” 不论赵氏有没有在心里暗骂胡掌柜抠门,面上都是一脸感激的谢了又谢,胡掌柜等听赵氏夸够了自己,这才把自己昨日给她揽下的那个营生说给了赵氏听。 赵氏听了惊讶道:“西门家?可是咱们县里做药材生意的那个西门老爷家里?” 胡掌柜道:“这是自然,除了这个西门家,咱们县里还有哪个姓西门的大户人家?” 见赵氏欢喜的屏着呼吸听着,这胡掌柜才接着道:“是他家的独子娶妻,娶得是那县里主簿家的独女陈大娘子。 这回是他家一时人手不足,这才放出话来要在外边请了妇人帮衬,都知道他们家给的赏钱多,赏的茶饭也好,就算是不为这点银钱吃食,只为了见见这大户人家的体面也多的是人想往上凑。 我说弟妹,这回为了举荐你,我可是把我大半辈子的老脸都搭上才在他们家药铺里的管事那儿缠磨的他应了,咱们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在西门家的喜宴上给我丢了脸,别怪我翻脸不认咱们这么多年的亲戚情分!” 赵氏听了,先不问自己分到的到底是什么差事,反而对着胡掌柜表起了忠:“堂哥,我是什么样的人,别的不清楚,您还能不清楚? 咱们亲戚处了这么多年,一个地方的人,就你我这两房在这清河县里打拼,您心肠好,看我们夫妻过得紧就时常照料,您交代的差事,我何时出过错? 这一家的差事有多紧要,便是您不说我也是知道的,您且放心,这回我定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就是丢了命,也不能坏了您的名声啊!” 赵氏窥见这胡掌柜的面上已有几分满意,便知道自己这番话他十分受用,这份差事也绝不会从自己手里被截走。 心里踏实了,她也有心思打听些旁的事了:“堂哥,这陈家娘子可真是好命,不仅投了个好胎生在了陈主簿家里,还生下来就是父母独一份的宠爱,生得花容月貌百伶百俐的一个人,等到了年纪又要嫁到西门家这样的人家做正头娘子,要我说,这世间哪个女儿家不羡慕她?!” 却听那胡掌柜嗤笑道:“咱们市井百姓,瞧陈主簿家里的光景自然是觉得千好万好,可那西门家有钱有门路,哪里真看得上他陈家小小一个清河县主簿?!” 他快走几步探头出去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招招手示意赵氏凑过去,在她耳边说道:“还不是西门家的独子闹着要娶?这做父母的哪里拗得过儿子?!依我看,这陈家娘子难过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曼娘也跟着偷偷移了两步,把胡掌柜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心道:“原来古代男人也这么八卦!” 胡掌柜就本地‘医药公司’西门家的情况又和赵氏八卦了几句,赵氏见曼娘也跟着在一旁支着耳朵听,想到西门家正当年的公子,就指着她道:“我这女儿虽是才来我家,却是个再伶俐不过的人,又乖巧又听话,还做的一手针线,您看看还有什么活没有,能不能安排一二?也让我带着这个没见识的出门见见世面!” 胡掌柜一低头,眼神也就落在了正站在一旁的曼娘身上,思忖一二,他拿了针线布料示意曼娘道:“你在这上捡自己拿手的绣一副给我。” 曼娘既不知道赵氏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更不知道胡掌柜滴溜溜转着的小眼睛里在想些什么,她看着眼前的针线布料,心里激动和恐惧交织着,不论胡掌柜看了自己的手艺之后结果如何,她都将在这清河县里迈出自己计划里的第一步。 深吸一口气,曼娘接过了针线和这一张小小的布片,在上面认真的绣起了自己已经绣过了无数次的蝶恋花。 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她已经顾不得去听胡掌柜和赵氏又聊了些什么,只有她拿起针线,她的心里眼里就只剩下了布料上的这方寸之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已经觉得双脚有些微微发麻的时候,她终于完成了这一小件作品。 胡掌柜手里拿着曼娘刚刚绣好的蝶恋花绣品在看,他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着诧异和惊讶,但是他的神情却是越来越严肃,等终于曼娘已经是满脸忐忑时,才终于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柜台上说道:“在你这个年纪,你绣的已经很不错了!” 他先夸了曼娘一句,之后又说:“但你到底年纪还小,比不得那些正经的绣娘。” 曼娘很敏锐的注意到了胡掌柜话里的两个词“年纪还小”和“比不得”。 是年纪还小,不是绣的不够好,是比不得,而不是比不上! 对于这位现在身份是自己远房堂伯的胡掌柜的想法,曼娘已经猜到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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