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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八年,方木根一点点积累出眼前所有家当,却因为弟弟方水根一句话,帮一个忙,分几次红,就万劫不复,成了别人口中的盗窃犯同谋,小偷,销赃,他气不过,又洗不清,命运跟他开了个大玩笑,他那点仅存的自尊,被冷嘲热讽闲言碎语打得千疮百孔。破罐破摔的方木根继续被命运嘲弄,他幻想凭一己之力,为自己找一条新的出路。

方木根想着干几票,凑够本钱,逃离银山这个苦海,开始新的生活?哪晓得一夕之间,就被抓了现行。

十八年来的一切,都在眼前灰飞烟灭。

方木根抱头嚎啕大哭。

等方木根哭够了,罗场长才开了口。

“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我给你出个主意,”罗场长靠近桌子,“小毛不是跑了嘛,我估计他要能跑掉,也不会回来了。”

“你这个态度我觉得不好,”罗场长往后一靠,故意抬高了嗓门,“你要是主动坦白交代,矿里还会考虑一下从轻处理。小毛这一次,矿里已经决定要开除他。”

罗场长敲敲桌面:“话我讲明白了,你自己看着办。”

罗场长披上军大衣推门走了出去,余队长拿着纸笔走进来:“怎么样?想好了没有?想好了我们就开始吧,你老婆也在隔壁。早点弄完,你能早点回家,我也能早点回家。”

回家,方木根想,采场红砖楼小小的两居室,红漆地面蓝墙壁,窗外就是电机车轨道,秀兰在隔壁,她不会把我招了吧?

“这都是毛有志的主意,”方木根说,“他天天来找我,就是打检修仓库电缆的主意。”

“你好好回想一下,时间,地点,人数,卖了多少钱,一样一样来。”余队长摊开询问笔录,拧开墨水瓶盖,把钢笔胆吸饱蓝墨水,用一团纸擦了擦笔头,在纸上唰唰唰写起来,“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几个人?偷的什么?”

心中那道防线被宽大处理和回家的渴望突破后,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方木根头脑里的账本记录着每一次分账的情形。

他低着头闭着眼,报出一个个数字,总共卖了多少,毛有志分了多少钱,我分了多少钱,数字精确到个位。

坦白的滋味格外美妙,信徒方木根滔滔不绝向对面的余神甫坦诚自己的各种罪行,数月来压在心头的沉重秘密,见不得光的行动,前因后果,发展经过,方木根觉得有听众真好,那怕是冷酷无情的余老头,方木根熬到油尽灯枯,一吐为快,坦诚地等待对自己的审判。

另一边,背黑锅的毛有志在一片山坡上醒来,他拔了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叼着嘴里,躺在上坡上架起二郎腿,眯起眼,正午的太阳晒得浑身暖洋洋。

昨夜他摸黑拱进茅草堆,钻山沟逃跑,逃出了一百多米,保卫科干事们就被荆棘和灌木拦住了去路,徒劳地用强光手电照来照出,喊他主动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他远远地看到方木根被几个保卫科干事反扭着双手,押下乱葬岗,毛有志知道迟早会出事,但没想到这么快,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等到保卫科干事们都走了,毛有志才偷偷摸摸爬去了单身宿舍后山,在黑暗中观察了一个小时,确定保卫科没有设下埋伏,这才溜进自己房间,把所有电缆线塞进麻袋,腰里插着菜刀电工刀,重新走进了茫茫大山。

他多爬了两座山,和乱葬岗隔着两个山头,烧掉电线皮,在火堆里取出了一捆捆烫手紫铜丝,天亮时毛有志敲开了废品收购站木板门,做了最后一票生意,逼着老板卖了两包烟给自己,就朝着大山进发了。

爬到一处荒山顶上,毛有志困了倦了,就和衣躺在草丛里睡着了,一直睡到中午,太阳暖烘烘把自己晒醒,他摸着口袋里的二百多元钱,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矿里是不能回去了,木根肯定把自己招了,毛有志心里感到一阵轻松自由,他终于成了三无人员,没有存款,没有工作,没有家人。六根清净的毛有志坐起来,宛如明太祖转世,心里涌出种种雄心壮志。越是绝境越乐观的毛有志仰天长啸,站起来看着远处的山沟高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们来抓洒家啊?”

小说桥段一一浮现,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雪夜上梁山,快活林武松三打蒋门神,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毛有志活动活动筋骨,开始继续翻山,这一次毛有志没有回头路可走,有的只是一腔孤勇,浑身顽愚,需拼尽全身力气,方能在滚滚红尘中谋一个富贵荣华。

下午三点多,毛有志从山上下来,来到一家农舍前拍着门,老妇心惊胆战从门缝后观察他,毛有志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老乡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我讨碗水喝。”

咕咚咕咚喝了三碗凉水,毛有志掏出五块钱,连麻袋一起买了老妇一袋米问:“市里是哪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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