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军训的点滴随着回校后学习的忙碌渐渐被调入了“记忆”的文件夹中存档。 至于那场足以列入我的“羞辱史”中的风波,不意外的,经不起几天的小群体议论后就没了声息。 小人物,不具备成为谈资主菜的资格。所以,你以为的,从来都没有以为的重要。 忘了是谁说过,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有它的缘由。那段让我只想患上失忆症的“羞辱”,却意外换来了室友林佳柔对我的改观。起码,她不会再附和着韩晓在我沉默不语时冷嘲热讽,甚至偶尔还会在回到宿舍时主动问上一句“吃饭了吗”。她对那晚她和韩晓的聊天感到愧疚,自认是自己连累了我。 无论初衷如何,这种转变却带给了我不小的欣喜。原来,我也一样渴望着来自身边人的温暖。 高一的第一学期已过了大半。比起那些忙社团忙人际交往的同学,我的生活清闲许多。安静地学习,安静地把课后时间献给图书馆,安静地听着李一晨讲述她每天都能上演的新鲜事,就这样安静地行走在热闹喧哗的校园里,其实也挺好的。 但近来感觉似乎缺了些什么。早已习惯一星期领一封信回家压在柜子最底层的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信件可收。其实这应该不算什么事,但是莫名地,我竟神使鬼差地背着李一晨,自己一个人几次到收发室里翻班级信箱,甚至,那些被堆积在墙角的大纸皮箱里的无人认领的信件,我也翻找了一遍。 一无所获。 他放弃了吧。认清了我的绝情和冷酷,不再一厢情愿了吧。又或许,他已遇见了另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孩。 这样是最好的。不会再有人给我写信,我也不必再因为他把时间无谓地浪费在我身上而为难。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竟有些空空的失落。 你不过是不甘心那个说会等你打开心门的人就这么放弃了。 我在日记本里写上最后这句话,合上本子塞进了抽屉的最下面,抱起桌上的一摞作文本去教师办公室。 “我陪你。”刚走出教室门碰到不知从哪回来的李一晨,她一把抱走了我手上大半的作文本,陪着我一起爬两层楼去交作业。 班里的语文老师是一位刚毕业一年的年轻女性。一头典型广告模范的黑色长直发,一脸温柔甜美的笑容,若不是一身有别于学生校服的装束,恐怕这学校里大部分人都会把她当成一名高中小女生。 开学初她踏进教室的那一秒,全班瞬间由一锅平静的凉水炸成了一锅沸腾的开水。几个胆大的男生挑逗性地吹起口哨,“新同学,长得不错呀,有男朋友了吗”;女生们对着男生连翻白眼,私下也小声地议论着这插班生怎么到现在才来上课。 大家一致认定,不,是没有人认定,这是我们新任的语文老师。 “安静。”她在众人新奇探询的目光中走上了讲台,用不同于娇柔外表的威慑力十足的嗓音发话,“这个学期你们班的语文课,由我接替何老师给你们任课。” 老师! 全班一秒内由沸腾的开水回归到波澜不起的凉水状态,暗地里却互使眼色怀疑着这话的可信度。 “高中还没毕业吧小妹妹。”每个班总有那么几个口无遮拦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个性男生。 没有我们预想中的恼羞成怒,她噙着一抹自信又老练的微笑扫视了班里一圈,“你们这点小样对我不受用,但是,相信我,我的小样绝对会让你们很受用。”她适用地顿了顿,双手抱在胸前把霸气尽显,“听着,首先,我已婚。其次,别跟我这个老江湖耍花样,你会哭得很伤心。最后,课本翻到159页,开始上课。” 对了,她姓刘,名思欣,班里同学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刘氏女子。 我和李一晨到办公室时,刘思欣正伏案疾书地在备课。我们把作文本放在她的桌面上,她冲我们甜甜一笑,从抽屉里拿了两块巧克力给我们,“都交齐了吗?” “齐了。”我答道,跟着李一晨一起收下了刘思欣的小零食。 “不错,越来越乖了。”刘思欣满意地点点头,“祝你们有愉快的一天。” “谢谢老师。”我们回以一笑,退出了办公室。 “课上我是你们神圣不可侵犯的老师,课下我只是你们吃喝玩乐的朋友。”这就是刘思欣信奉的教学之道。 正要下楼,李一晨突然拉着我走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后门处,压低声音说,“有阴谋。” “什么?”我没能反应过来,“快上……” “嘘,别说话,听听他们说什么。”李一晨制止了我,竖起耳朵听着从墙内穿出来的对话。 “我们班那群学生怎么就那么多信收,就今天,我又交了一大叠给年级主任。” “现在的孩子呀,心思越来越不在学习上了,成天就只知道讲电话、发短信,这还不够,信都写得那么勤快,作业呢就不做不交。” “唉,早熟啊。什么联络感情,其实都是小情信啊。前些天三班老师拆了一个女生的信,那内容呐,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遗憾的是不能每天呼吸你身边有你气息的空气’,这么露骨大胆,读着都替他们不好意思啊。” “90后真不好教……” “什么老师,what a bitch!”李一晨气得破口大骂,不低的音量招来了不远处几个学生的异样目光。 “小声点,别乱说话。”我赶紧出言相劝,唯恐会被办公室里的老师听见,“我们回去上课吧。” “回去上课?这事还没完呢。”李一晨一迈步就要往办公室里冲。 我急忙拦住她,“别冲动。”这事要是闹大了,谁也吃不了兜子走。 李一晨自然不会听我劝,使劲想甩开我的手。就在我快抵挡不住她的蛮力时,上课铃适时响起了,办公室的门随之打开,走出来的人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刘思欣。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救命铃。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刘思欣狐疑地看着几乎扭成一团的我们,眼神里没有不悦。 “吹了吹风,现在立即回课室上课。刘老师再见。”我迅速回了话,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李一晨边下楼边低声劝道,“不要意气用事,算了吧。” “算什么算?你没听到那群老师说的都是什么鬼话吗?”李一晨的怒火越烧越旺,“而且,这事和你也有关系!你的信肯定也是被那个满嘴师道的主任给扣了!” “我没关系的。”原来,这才是我这一个多月都没有收到信的真正原因。不知为何,在知道了这一内幕后,我的心里竟觉得有一丝莫名的愉悦。 “又是这句。总是这样口不对心的说话,你也不嫌活得很累吗?行,当我李一晨多事。”李一晨松开了我的手,独自先小跑着回教室。 陶霓口不对心。连最好的朋友都看不下去了。 可自己,却撑着不愿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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