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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子在用井水洗头,你也不管管。”   章大夫抬头看了一眼他不高兴的脸,道:“噢,那明天给她开点药吃。”  “喂,她可是你的人。你不管吗?”  阮沚怒道。  “我的人?” 章大夫轻笑一声,“不是你的人吗?”  晚饭的时候说得言之凿凿,现在倒推到他身上来了。  阮沚:“芙姐他们说的啊,说你是丸子的心上人。说你俩两情相悦,还说那日婚宴你是去带丸子见亲友的。”  章大夫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有病就去治,大晚上的来我这里发什么疯。你自己惹下的桃花债,倒怪到我和丸子的身上来了。莫名其妙。”  “我的桃花债?” 阮沚问。  章大夫叹了口气,放下医书。  “嗯。那日是芙姐和小夏在争你,后来无端牵连到丸子身上去了。非逼她在你我之间选一个喜欢。那样的情形她不选我难道还选你不成?”  阮沚一愣,“芙姐和小夏?她俩关我什么事。她俩不是一直对你有意思吗?”  章大夫摇头轻叹,这人果然没救了。  对人家没意思还整天撩拨人家。  阮沚:“这么说你不是丸子的心上人咯?”  “对,不是。” 章大夫挥挥手,“你可以滚了。”  阮沚眉开眼笑,“那你好好看书吧。我睡觉去了。”  “最好是睡得着。”  章大夫看着某人手舞足蹈的背影说。    阮沚再从章大夫屋里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杳纨已经洗完头回屋了。  他想,这个天气洗头估计要等到三更天才能干了。  于是也拿了本闲书坐在被褥里翻看。  直到打更人一慢两快的梆子声响他才吹了灯躺下。  然而事实上,她去厨房未熄的炉火旁坐了会,头发就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大概二更天的时候她就已经睡下了。    第二日吃早食时,杳纨发现阮东家一直精神萎靡地在打瞌睡。  他最爱的油果子都没吃几口。  这东家昨天晚上是做贼去了吗?  怎么会困成这样。  于是疑惑地看向章大夫。  却看到了他铁青的黑脸。  嗯。  看来昨天晚上大夫是被东家折腾了一晚上。    “赤芍,当归,樟脑,紫草,冰片,甘油,防已,虎杖……”  “欸,你干嘛呢,吵死了。”  小夏扬了扬手中的纸张,“阮大夫让我帮他抓这几味药,一会儿给他送进去。”  见不得她这般得意的模样,芙姐怒唤杳纨。  “怎么芙姐?”  杳纨从后院匆匆赶来。  “阮大夫的点心准备好了吗?”  “噢马上好了。一会儿你来厨房找我拿吧。”  “嗯好。”  芙姐微笑着朝黑脸的小夏扬了扬下巴。    芙姐将点心和茶水送进阮沚诊室的时候,他正全神贯注地扑在案前拿铜碾子碾着药材干。  “阮大夫,你的点心来了。”  阮沚一抬头,“芙姐怎么是你,丸子呢?”  “丸子在忙别的事呢。抽不出身来,让我帮她来送。”  阮沚点点头,“那你放下吧。”  可她将茶水点心放下后却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 阮沚问。  芙姐拿手抚了抚发髻上的玉兰簪子,“阮大夫你在做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呀。”  阮沚对着她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且不失骚气的笑容,“没事,要是累着你就不好了。况且你这么能干,前堂的病人们可缺你不得。”  芙姐点点头,喜形于色,“好,那我先回前堂了。有事你叫我哦。”  阮沚微微一笑,“自然。小心门槛。”    而一直密切关注阮沚诊室动向的小夏见到芙姐春风满面地从里头出来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迫于淑女的矜持,只能默默将火气发泄在了不会说话的药材上。  稍细心些的病人应该就能发现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药粉碾得格外的细。    下午一点的时候,沈宋夫妇来了。  沈又安是陪自家夫人来找阮大夫看诊的。  今天的阮大夫格外的热情。  热情到知道他们快到了,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然后把他们迎进了自己的诊室。  一番问诊后,阮沚将药方写在一张纸上罢,又将一些注意事项写满了另一张纸。  “沈夫人脾肾阴虚,气滞血瘀。适才每次月事将临皆头痛腰酸下腹坠痛,这张方子是让前几个月的时候服用的。这一个是不适症状有所减轻后服用的。还有这个是治疗期间要注意的一些事。”  沈宋二人接过刚要谢,又听他说道。  “还有。服药的前两个月不要让尊夫人太过劳累,最好不要有任何房事。”  阮沚说得坦然,沈宋二人却是听得俏脸一红,忙点头称是。  “也记得要多喝水,勤跑茅房,沈掌柜也一样。那过两个月的时候,二位贤伉俪记得再来寻阮某,我们等到那时再看疗效如何。”    看过诊,阮沚又状似无意地问起了杳纨和梁家大爷的事。  “阿杳和思慎啊,” 宋杉抢答,“我们几个都是一起玩到大的。那个时候梁家都已经去阿杳家递过庚帖。八字也合了,也去神庙卜过,甚至连婚期都定了。要不是因为阿杳她……”  “咳。”  沈又安轻咳了一声,提醒自家夫人不要言多必失。  宋杉会意,忙改口,“只可惜后来梁家变了心意,这婚事也就没了。”    那年,李家家产被占,李伯父被送入大狱。  他们夫妇二人便陪着阿杳东奔西跑地四处求人找门路。  可当时的他们不过是几个十多岁的小少年,哪有人会把他们放在眼中。  县丞大人有意相护那些人,即便是沈宋两家竭力帮忙,也依旧无济于事。    有一日。  已经有半个月不曾露过面的梁思慎终于来了。  他还拿给了阿杳两张地契和一份退婚书。  他说他父亲不再同意他二人的婚事,这两张地契算是最后的补偿。  梁家在城外给他们老弱妇孺置了一个宅子和一些田地,好让他们以后收些佃租度日。  也不至于餐风露宿。  可是以阿杳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收嘛。  于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她撕碎了婚书,又把地契交还给思慎。  还说:“不必心存愧疚,你我本不相欠。保重。”  然后转身就要走。  倒是思慎满脸的痛苦不堪,一把拉住她。  将她因为奔波而羸弱的身子拉得几欲跌倒。  言语激烈地质问她:“阿杳,你可曾欢喜过我?我要悔你婚事,你竟一点也不伤心吗?你可曾把我放在你心上过?”  记得阿杳当时头也未回,只是拨开了他钳住她的手,“不重要了。”    欸。  阿杳虽然洒脱,可对感情之事却十分敏感内敛。  她知道阿杳很喜欢思慎的,可她总是在表达的时候留了几分。  所以思慎有误解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悔婚的事也是板上钉钉的,即便解释了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回忆到这儿,宋杉忍不住就要嘱咐阮沚几句了。  “阮大夫啊。我们阿杳是个很会藏事的人,如果你觉得她不喜欢你,她其实不一定不喜欢你。你晓得不?”  阮沚眯着他的桃花眼,仔细考量了一下她这话的意思。  怎么?丸子喜欢他?  自己不好意思,所以好朋友替她来表白了?  于是豁然开朗,微微一笑,“自然,阮某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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