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如此,事情也算了结了,各家也不打算再生事端,毕竟看圣上的意思,就是让大家息事宁人,也好相安无事,别闹的大家都不好看。 福公公私以为那是温筠玉在替林姑娘报仇,乐的他眼睛都眯起一条缝,笑的一张圆脸挤在一起。他家主公也终于有会在意的人了,老天难得开眼啊。 林茹阴在家待了几天,收到了她父母亲的信件,上面道关心她身体和惊忧她入狱一事,让她放宽心,他们处理好家乡事也会找机会上来看看她,顺便交代她去看顾一下林家开在望京的铺子。 她想了想今日刚好闲着也无事,就和祖母说了一声,带着小琴就出门了。 沈老爷子听说她要出门,怕她出事,就交代了沈家一个有拳脚功夫的下属跟着去, 林家的生意做的很大,有一整条街都是他们家的铺子,见林茹阴来了都很殷切的迎上前。 “大小姐,您来了啊。”老掌柜刘德庸放下手头的事情,拿了几本账簿上来交给她。 旁边的伙计一听是东家,也笑的热切的在一旁端茶倒水,怕怠慢了她。 这一条整条街,有做香粉胭脂,丝绸和粮食铺的,几乎大家平常能用到的东西都有做一点,涉及甚广。其中以玉石珠宝和脂粉香料丝绸为最,毕竟有钱的富人官家小姐夫人的银子是最好赚的。 “这是这一年的进项,您可以看看。” 林茹阴略略翻开了几页,看上去都十分平常,没有出彩和特别起伏的地方。 她的算术是父亲教的,不过学的很一般,虽然大致都看得懂,但对数字的敏锐感并不好,而她的弟弟林锦程比她有经商天赋的多。 林茹阴咬着唇思考了一番道“那这样吧,我先把几家铺子的账本都收上来,带回沈家慢慢看。” 她想着一时半会也看不来,何必急于一时,说不定细看之下还能看出点破绽来。 刘掌柜马上就同意了,其他铺子的掌柜也都陆续赶来,手里捧着账本上交给她。 “大小姐,这几年胭脂水粉和首饰绸布的进账一直都很不错啊。”掌柜是有分成的,店里收益好了,他分的也就更多。以至于周掌柜吃的一脸油腻,肚子发福,这会也急的向林茹阴邀功。 林茹阴笑而不答,她爹教她的,不知道怎么说就笑,总不会失礼也能保持自己的想法。 各大掌柜也都各有心思,有的觉得林茹阴年纪还小实在好糊弄,有的觉得冲她不动声色的样子就能打响警钟。 林茹阴坐着喝了会茶,就准备走了,待在这也无事可做不如回去。走出这铺子,就在热闹的大街上遇到了冯庆俞。 他穿着花红柳绿的锦袍,样子花里胡哨的,一把折扇把在身前装模作样很是志得意满的样子,鼻孔朝天一副天下我最拽全部都给大爷让道的气派。身后还跟着数十个泥腿子招摇过市,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冯公子上街了,颇有街头恶霸之风。 不少人远远见了就躲,看着就像强抢民女的人,要是给这种人拉去了可真是生不如死,以至于整条街都静悄悄的暗自观察他的动向,若无事生意继续做,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的他们可能要马上收摊避免祸端了。 街上人有的明眼冷看,有的垂下头眼里是克制不住却不敢流露的鄙夷,然而多数人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这不是林小姐吗?”冯庆俞冷笑,在他身后一群人也跟着扯着脸皮子狞笑上前。 林茹阴见对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脸嫌恶的倒退几步“你要干嘛?” 这人她还记得,就是那天出事的那一桌人里的,看着就不好相处。 冯冯冯笑的恶心,弹弹手里的折扇又拂平衣袍上微不可查的褶皱,然后才声音森然道“你说我要干嘛,林小姐这是贵人多忘事、” 早有耳闻冯庆俞此人异常记仇,小人行径,他对于上次下毒一事就记恨上了沈家,林茹阴作为那次的主要嫌疑人更是被恨的咬牙切齿。 他估摸着怎么报复,这不就给撞上了。 他对诏狱给出的断案一个字也不信,更别说温筠玉那狗东西竟然敢往他家送那种腌臜物。 “那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一点都不知情,你要是想报仇去找沈赫荣。”林茹阴见他打着坏主意的脸就莫名害怕。 更何况这事真不是她做得,报应不该得在她身上。 冯庆俞哪管他说的,在他眼中都是帮凶,有一个算一个,遇上了没报复回去就别想跑。 林茹阴身后的侍卫一下就抽出佩刀挡在她和小琴目前,一脸冷然“让开。” 那一群人自古流里流气惯了,什么排场没见过,各个都会些拳脚,哪会怕他,就算他武功高强,也架不住他们这么多人。 他们瞧着不怀好意的打量林如意和小琴,按捺不住的冲上前,一下就冲散了林茹阴他们。 “救命!”林茹阴吓得花容失色,顾不上别的就大声呼救起来。要是给这等小人抓住了,一辈子怕是要毁了,她惊惧起来,急急去看沈侍卫。 “小姐。”沈家侍卫听到她的呼救一脸焦急,却拿围在他周身的一群人没办法,脚踢了一个,拳头又掀翻一个,源源不断的涌上来,让他分身乏术,自顾不暇。 一个冯家奴仆趁乱抓住林茹阴,扯着她的衣袖就将她拖走。 “放开哦,滚开!”林茹阴立马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就往人身上招呼。 那人给了她一巴掌“看着柔柔弱弱,脾气还很大,大爷我今个、非给你拧直了不可。” 沈家侍卫见林茹阴那边情况不妙,下手越发狠辣。要是林小姐出事,那麻烦可就大了,落个办事不利还好说,怕要被迁怒前程断送,也拼命起来,使出十成十的威力来。 林茹阴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肿起老高,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般罪,泪如雨下含恨道“冯庆俞,我今天要是出了事,沈家不会放过你的。” “我呸,你让沈家尽管来,就没小爷怕的。”冯庆俞看到她遭受折磨,笑的快意,这望京还真没几个是小爷他怕的。 就要这般,越惨越好,他还想叫让人把林茹阴带过来,他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然而事情生了变故,那人一个手刀下去就劈晕了林茹阴,扛起她将她带走了。 冯家人见已经得手,就陆续收了手,沈家侍卫马上发狠追上去,他脚下疾跑,一下蹿上屋檐,在后面紧追不舍。 冯庆俞看了惊住了,冲跑远的那人质问“你干什么?” 然而那五短身材脸上八字胡的男人并没有回他,脚底抹油的就带着人往漆黑无人经过的巷子里跑。 “这谁啊,和我们一起。”一个下人突然出声。 其他人跟着面面相觑,没见过这人啊,这下被人混进来了都不知道。 冯庆俞站在原地一会,略微思索一番,面上变了又变“走了,看什么,她被人抓走了是罪有应得。” 他本意就是要报复林茹阴,这会有人替她动手了,不是好事,这谁说明她自己惹上的仇家多,能怪得了谁。 想着转身就走,大步跨了几步,忽然打住脚。 后面的一帮泥腿子也赶紧停住,撞上这位爷就得讨打,又不傻,一个个都机灵得很。 这下冯庆俞想了想急了,又回过头,这下真要闹出事了。 急着拿扇子用力拍了几下手,见他的手下还都愣着,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呼到他们脸上”看什么看,还不快追!“ 他奶奶的,他就想吓吓林茹阴,没想拿她怎么样,这出事还不得算他头上啊。 一大群人呼啦一下又加快步子追上去,那人小小的背影远的都要看不清了。 还带着他们七拐八绕的想甩掉身后的尾巴。 满街乱窜,不时打翻了谁家的菜篮子,要么踹倒了谁家的摊子。 一整条街见出事了都赶紧收摊躲得远远的。 几个厉害的壮汉围上了将冯庆俞围住,一脸不善。 其中还有一个杀猪的,拿个菜刀就来了,那一个大胸脯强壮的,胳膊能顶他大腿还要粗壮。 冯庆俞看着他的手下都跑远了,真是一言难尽,看了他们几眼,讨好笑道“几位大哥,给,你看看这些够吗,都分分啊。” 可别往他身上招呼拳头,他娇生惯养的身子挨不住一拳头就能给撂倒了,想想就牙酸,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一下拿出了几锭银子交在他们伸着的手心上,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就赶紧灰溜溜的跑了,一路逃窜比兔子都快,发挥出来了他平日上武学课都激发不出的潜能。 他的衣袍跑的散落,发丝缭乱甚至有几根落在了眼睛旁碍着难受,他用手拨了拨脚下带风,已经没了刚才那会怼天怼地的霸气。 真是太累了,他不死心的跟着后面气喘吁吁的追,哎呦,真是累死爷啊。不行了,他停下来扶住膝盖歇了会,粗鲁的抬起袖子擦擦汗,然后用力吹口气,暗道:不行,继续跑!老子还不信了我追不上了还!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跑,速度慢的和走也没啥两样了,然而他不放弃,没什么能难道苦心人。 冯庆俞是出了名的混,花街柳巷赌博斗殴都干过,不过真要说起他有没有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还真没有。 就林茹阴被人劫走没一会,他就心软了,后悔的不行。 再说前面沈家侍卫见势头不妙就追上去,那人看着贼眉鼠眼不怀好意的样子,但功夫却不懒,几次他追上去和他交手,都打了个难舍难分。 那人又十分精明狡猾,使了下三滥的手段,以至于他扛着林茹阴还能占一点上分。 就这样几次让他逃脱了,沈侍卫跟着再后面紧咬不放。 “你把人放下,之后我保证沈家不追究,不然下场很惨。” 那人聪耳不闻,再往前就是八卦巷子了,他似乎感觉机会来了,就加快了速度。 沈家侍卫也发现了那巷子,急了,他继续喊道“你要什么,沈家都能给你,沈家不缺钱,只要你将林姑娘放下。” 那八卦巷子里四通八达,巷道纵横,似通却闭,有如迷宫。运用到阴阳堪舆学,按九宫八卦构思,八条小巷向外辐射,形成内八卦;各部分又形成环抱之势,构成外八卦。 人一旦进去,没有熟人指点是绝对会迷失在里面的,所以这块地盘一向是黑暗地带,隐匿了不少龌龊。 又因为隐藏的深,里边藏龙卧虎高手如云,据说天下第一杀手就藏匿过其中,现在下落不知。在里面藏住一个人真是太容易,也不好被抓住。 沈侍卫想在他进去之前截住他,一个飞身过去,就想拖住他。 没料到对方反应更快,从怀里掏出一瓷瓶摔在地上,四处烟雾弥漫,一切都灰蒙蒙的一片,教人什么都看不清。 等烟雾挥散的差不多少,沈侍卫挥了挥眼前的灰,轻咳一声,刚才吸进去一点雾气。 沈侍卫暗道不妙,中了敌人的阴招,这人十分阴险狡诈,怕是要给人逃脱了。 果然他再看之下,四周空空哪还有刚才那人,一下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沈侍卫脸色凝重,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眉间竖痕形成的沟壑纵横,他内心默默哀叹道,一定是进八卦巷了,这无疑是大海里捞鱼,难如登天。 想着他赶紧跑回沈家去叫人一起来找林姑娘,这人不见了,沈家又要急的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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