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狗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听。”伊无恙做了个襟声的手势，他示意莫天楠闭上眼睛。　　　　远处，传来了一声狗叫。　　　　莫天楠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去寻找声源，可是路上只有密集的行人，哪里都看不到狗。　　　　“别分心。”　　　　“嗯。”　　　　莫天楠又闭了眼，她试着去感知刚才听见的那个声音。莫天楠之前在案发现场时也有类似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要跟伊无恙待在一起，自己的观察力就变得更加敏锐。　　　　“汪，汪汪汪！”　　　　狗叫声很急促，像是和什么人起了争执，但很快又恢复平常。　　　　“怎么了？”确定再没有多余的信息，莫天楠不解地问道。　　　　“这说明这里曾经来过一只狗，我说过，我只能听见死物的声音。”　　　　“那也不能代表这就是妞妞吧，毕竟……”　　　　“嘘，你再听……”伊无恙没有多做解释。　　　　莫天楠耐下性子，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一瞬之间，她的耳边又响起了另一只狗的叫声，继而是第三只，然后是第四只，第五只，各种声调的狗叫声灌满了她的耳朵，听起来无比嘈杂。　　　　伊无恙说他能听见的只有死物，而这附近又有那么多狗叫声，这其中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　　　　莫天楠跟伊无恙一起回了东都分局，在连防的帮助下，两个人一起调出了西街和死者所出小区中间那一块儿的所有监控。　　　　和伊无恙预想的一样，这是一伙有组织的偷狗团队所为。　　　　监控里，遛狗的人往往会经过那些小贩那儿，小区附近一般摆摊儿的有很多，所以人们一般会到那里买菜。　　　　这个过程本来没有什么异常的，可是当遛狗的人走到另一个监控显示的画面时，他们的狗狗却瘫在地上动不了了。　　　　狗主人心急如焚，难免要分心，之后就开始打电话。而这个时候，一辆面包车飞速驶过，车门打开之后就有人伸出了套狗索，狗主人还没反应过来，狗就已经被带走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等等，把刚才那段儿再放一遍。”莫天楠说。　　　　“偷狗这段儿？”　　　　“不是，就他们买菜那段儿。”　　　　莫天楠这么要求不是没有理由，因为她发现几乎每个行动异常的狗都有个共同点——他们的主人都在路边买过菜。　　　　经过莫天楠的观察，这些狗在自己主人买菜的时候，都会吃一些地上的东西，不知道还是火腿肠还是什么。　　　　“应该是一伙儿的，小贩负责下药，然后那些人也就方便偷狗了。”　　　　“这儿我们倒是没注意啊，又不在小区里，又不在酒吧那头。”连防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说。　　　　“我说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一看就是不止一次作案了，你们警察就从来没抓到过人吗？”伊无恙说。　　　　“不是，这不是最近两天才出的事儿吗？我们是接到报案，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头东都大学的跳楼案刚解决，这边又有新案件了。更何况这些人鸡贼的很，一直换车牌，我能怎么办？”　　　　“呵，废物。”　　　　“你他妈好意思怪我？你不是警队顾问吗？怎么三天两头找不着人？”　　　　“你们看，这是被害人吗！？”　　　　顺着这个思路，莫天楠按照对应的时间段找到了死者生前的画面。果然，画面里一个穿碎花裙的女孩儿和街边小贩起了争执。　　　　可以看得出来死者很生气，这一点也和她妈妈所说的离家状况是符合的。　　　　她与小贩的争执持续了几分钟，期间那只黄白相间的导盲犬也像是低头闻了闻什么东西似的，但是仅仅是闻了闻，并没有吃。　　　　女孩儿最后没有办法，毕竟被挡住了前路，只好转身离去，而在她临走之前，她手里的那根遛狗绳被小贩偷偷给剪段了……　　　　审讯室。　　　　“哎，没想到您还是警察呢，我这有眼不识泰山，之前惹着您不高兴了，来，您抽烟。”　　　　偷狗团伙全程没有露过脸，所以伊无恙决定先从这个小贩入手，他也主动要求要自己单独审讯。　　　　“怎么样，没见过伊老板审人吧？”审讯外，连防和莫天楠一起站着观察伊无恙的审讯过程。　　　　“是没见过。”　　　　“那你可得看好了，这小子审人邪乎的狠，管你再怎么嘴硬，到头来都得招了，我估计上头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给他安排的这个顾问职位。”　　　　“真的假的？”　　　　“你看看就知道了。”　　　　审讯室内，伊无恙拒绝了小贩的烟，他坐在对面，沉默了许久。　　　　他不说话，小贩反倒紧张了，一个劲儿的套近乎。　　　　“我说警察同志，您叫我来究竟是什么事儿啊？我今儿还要卖菜呢……”　　　　“卖什么？”伊无恙终于开了腔，“卖狗吗？”　　　　此言一出，小贩瞬间变了脸色：“您说什么呢………”　　　　“你身上……有一种味道……”伊无恙闭上眼睛闻了闻。　　　　“有吗？”小贩也低头闻了闻，“没有啊……”　　　　“狗血的味道。”　　　　空气陷入了寂静之中。　　　　“那个偷狗的团伙儿，你是他们的一员吧？”　　　　见套近乎没用，小贩又换了个态度。　　　　“都说了我是个卖菜的，别血口喷人，就算你是警察也得讲证据。”　　　　“你说得对，我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　　　　“呵，那不就结了？赶紧的放我回去，不然我可告你乱抓好人！别看我只是个卖菜的，我在道上也算混的比较久了。”　　　　“哦？是么。”伊无恙嘴角笑了一下。　　　　周围的一切好像变了。　　　　小贩忽然觉得一阵燥热，仅有的光源也渐渐熄灭，身边弥漫着一股屎尿混杂在一起的恶臭。　　　　“诶？”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全部聚集的是狗，各色各样的狗，那些狗他认识——这都是他们偷的狗。　　　　每只狗都奄奄一息的，他们平躺在地上，连喘气都非常吃力。　　　　“怎么回事？”小贩惊讶于眼前的变化，但是耳边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别说，今天看见那小丫头还挺好看的，就是脾气大了点。”　　　　听完这句话之后小贩瞬间无比惊恐，因为这是他自己说过的话。　　　　“今天宰哪只呢？”这是他同伙的声音。　　　　“喂，强子是你吗，强子，救我啊，我在里头，我在……汪，汪，汪汪汪汪！”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变了，变成了狗叫。　　　　“怎么了这是，你的药也不行啊，这狗怎么又叫上了？”　　　　“不知道啊。”　　　　“吱呀——”笼子打开了，黑暗中照进来几丝光亮，小贩看见一只手伸了进来。　　　　周围的狗都往后挪动，最后他就成了最前头的那个。　　　　“那就宰这只吧，还精神。”　　　　那双大手伸了进来，一只掐住了他的脖子，一只掐住了他的两条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