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安逗了会儿小老虎,然后拍拍手起身,打算趁着天黑前给园子里的花木们浇浇水。 她跑过去摇稻草人的胳膊,双眼明亮清澈,“草哥儿快下来,干活啦。” 稻草人挂在树上左右晃了晃,装死,“我头晕,还想吐,身娇体弱走不动路。” 鱼安:“……” 她瞅着稻草人身上那结实的稻草捆子,不大明白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不过她咧嘴一笑,眉眼生动,十分爽朗的挥手,“那你好好休息,我找它们帮忙。” 正恶狠狠盯着一堆果子的小老虎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接着十分怀疑的看着鱼安。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它们??? 鱼安走到园子门口,那里栽着三棵梨树、两株云萝、还有几棵他不认识的植物。 地上落了一层树叶,有大有小,形状各异,是这些植物身上脱落下来的。 她走过去,随意的在地上薅了一把落叶,举着手在眼前摊开,她鼓着婴儿肥的白嫩小脸对着掌心的落叶吹了口气,落叶从她手上吹落,纷纷往地上飘去。 就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原本死气沉沉的落叶忽地发生变化,只见它们在落地前抖了一下,薄薄的叶片竟然分出了细细的手脚,一个个在地上宛如人一般行走自如,还唧唧哇哇的说话。 有两个还不怕生的跑到小老虎身边围着他转。 小老虎低头瞧了半天,当两个小叶子跑到他跟前时直接一爪子按下去,两个小叶子瞬间被他踩扁了,哦不,它们本来就是扁的,所以毫发未损的从虎爪下爬出来,继续高兴的围着小老虎转圈圈。 小老虎:“……” 鱼安伸着手指认真的数了数,刚好十个,她开心的点了下脚尖,吩咐这些小叶子,“好啦,快点去帮我把园子里的杂草拔干净。” 小叶子们得到号令,唧唧哇哇的乱叫一通,看上去颇有些手舞足蹈,然后分头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跑去,十分乖巧听话的开始拔草。 稻草人依旧挂在树枝上,提醒鱼安,“鱼儿你别忘了还要给他们浇水。” 鱼安撅着嘴哼哼,“我什么时候忘记过。” 稻草人翻了个十分矜持的大白眼,“前天不知道是谁忘记给桑雪草浇水,结果睡到大半夜被生气的桑雪草给捆成大粽子扔到园子里晒月亮。” “……” 鱼安皮肤白,脸色一红就格外明显,被戳穿事实似乎有些羞耻,强行捂住稻草人的嘴让他闭嘴,“草哥儿你还是多念几首诗吧,说人话不适合你。” 稻草人:“……???” 过了一会儿,小叶子们拔完了草,鱼安夸奖了一番,小叶子们高高兴兴的变回落叶躺到地上,那模样就像是干完了活累的睡着了。 “啊——”鱼安看着偌大的园子,感到头疼的叹息一声,“今天有好多花木需要浇水呢,任务浩大。” 一旁趴在地上打盹休息的小老虎闻言心里冷笑,虎脸写满了鄙夷。 让你浇浇水就算任务浩大了? 那他之前上九天下四海的闹腾岂不是翻天了? 不等他心里吐槽结束,鱼安就已经走到那间木屋的门口,她踮起脚,摸了摸门前的一株向日葵,乐呵呵撒娇,“葵娘葵娘,花草园里最美丽最温柔最乐于助人的葵娘,帮忙浇个水嘛。” 原本低着头的向日葵慢悠悠的抬起头,顶着向日葵巨大的花朵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像是叹了口气,向日葵的声音听上去又好气又好笑,“刚才我可都听见了,除草你找小叶子它们,浇水找我,这屋子破了个顶,多半到时候也是找藤萝她们帮你修,可真是个小懒鬼。” 鱼安被嫌弃一顿也不生气,稍显圆润的脸蛋笑成了一朵花,抱住向日葵好一顿磨蹭,“哎呀,大家都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了,要互帮互助嘛。” 向日葵抬起叶子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总结,“没脸没皮,仙界第一。” 稻草人及时插嘴,“正确!” 鱼安鼻子一皱,佯装生气的撸起袖子朝稻草人走来,那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来找他算账的。 于是,我们非常识时务的稻草人立马认怂,“鱼儿,你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鱼安昂起头,毫不留情的划清界限,“我们珍珠一族,从来没有一根火柴棒就能点着的同根。” 稻草人:“……” 这边两个人忙着斗嘴,那边向日葵舒展了一下身子,原本一人高的花枝扭了扭,眨眼间直接拔高十几尺,举目看去,就见一个细细长长的杆子上面有一个硕大的向日葵脑袋。 小老虎大约从前没有见过此等景象,好奇的瞪大虎眸。 只是下一刻,他就蹦起来嗷叫了。 那棵向日葵,弯腰把脑袋伸到园子外面的海里猛喝几口水,再直起腰,半空中垂下头,对着花草园直接开始洒水,向日葵上每一个小孔都喷出均匀的水,还时不时的转个方向,保证每个角落的花木都能喝到水。 底下好奇观望的小老虎一个反应不及,被浇了个透底。 听见小老虎的叫声,鱼安转头去看,发现老虎身上的毛全都湿答答的,她见小老虎跟被踩着尾巴似的跳起来,赶忙安慰,“喵喵乖,这是相思海里的水,非常干净的,还很清甜,你乖乖的啊,就当洗澡了。等会我给你擦干净。” 擦干净? 要不是老子使不出仙术变不回人形,老子早把你这个鬼地方连人带树全扔出去填海! 这下子不仅毛都湿了,酒也彻底醒了。 花草园里霎时热闹极了,以至于中三天的仙使出现在半空中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咳……”仙使咳嗽一声,“鱼安仙子,吾等奉长泽铃神之命,前来取一棵龙血树,年岁在一百年内的最好。” 鱼安把落到胸前的发拂到脑后,冲上面举止有礼的三位仙使行了个仙礼,声音又软又甜,“好的,三位且稍等,我去找找是否有百岁以下的龙血树。” 三位仙使颔首,看着鱼安朝园子的西北方向走去。 “樹,你看那棵树底下……”一个仙使轻轻扯了扯先前那名说话的仙使的衣袖,示意他朝花草园里面一棵树下看去。 “看什么?”那名仙使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仙使声音露出少许犹疑,似乎不大能确定,“有没有觉得那个通体雪白额头有黑纹的小老虎看起来有点眼熟?” 说话间三人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只白老虎,仔仔细细的打量半天。 “你别说……”那名仙使语气也开始犹豫起来,神色间多了几分谨慎,“仔细看看,还真的挺像……上三天那位。” “是吧。”示意他看的那个仙使点点头,收回目光凑近说道:“可仙界秩序森严,没有特殊情况,上三天那位……怎么也不可能到下三天来吧。” 那名仙使想了想觉得也是,思考了半天索性朝底下的小老虎喊了一句,“……殿下?” 树下的小老虎跟没听见似的,甩了甩身上的水,转身往那里一蹲,留给三位仙使一个十分冷漠的背影。 “或许是我们认错了。”仙使看着那个背影说道。 “嗯,这件事跟我们无关,还是少说为妙。”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在他们出现在花草园的那一刻,小老虎就已认出他们是谁。 只是,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上三天的殿下眼下实在是无脸承认自己的身份,巴不得所有人都不认识他。 所以只能装作没听见那声呼喊,并且悲伤的转了个身,独自惆怅去了。 鱼安在花畦里寻了半天,可算是找到了一株九十三岁的龙血树。 她小心的将它挖出来,捡了片树叶箍成圈往树根上一套,眨眼就变成一个精巧漂亮的花盆。 仙使施了个法,那盆龙血树便从鱼安手里慢慢飞向他。 “有劳鱼安仙子,吾等还要回去复命,先告辞了。”仙使站在空中朝她行了个仙礼,便带着另外两位飘飘离去。 鱼安在底下冲他们挥手,“仙使等一下,龙血树根系坚韧,且不惧烈火,但极其怕冷,劳烦长泽铃神切勿将它放在背阴之地……” 稻草人在她身后说风凉话,“人都走远了,听不见的,莫再招手啦。” 鱼安神情有点丧,放下手边走边嘀咕,“中三天和上三天这些神仙,大抵是嫌日子久了无聊的紧,时常打发仙使来寻花木,大约是想从这些花木身上找些怡玩的乐子,可他们又不懂得如何养活这些花木,养久点还好,养的不长还要跑下来找我麻烦,说我给他们的是坏的,像现在这样,都不听我说,真是……” 稻草人接话:“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叹口气,走过去要抱小老虎,小老虎很是嫌弃的躲开她的手。 “喵喵,时辰不早了,该去睡觉了。”鱼安看着很不配合的小老虎,皱着小眉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老虎:“???” 现在日头都还没有落山,离她午睡醒来也不过一个多时辰,他简直要对这个除了睡就是睡的小胖子五体投地。 稻草人从树上蹦下来,左右伸展着手臂打了个哈欠,“的确该睡了,今天真是充实而忙碌的一天,虎子你说是不是?” 小老虎:“……”是你爷爷! 鱼安趁着小老虎出神之际,踮着脚尖溜过去一把抱起它,笑的好不得意,“本仙女出手,虎到擒来。” “……”本殿下弄死你,信不信? “睡觉睡觉,一日之计在于睡,千金难买安稳觉,一睡解千愁。”鱼安抱着一脸麻木的小老虎开心的走进屋子。 稻草人站在门口,打量半晌,给了她致命一击,“鱼儿,你屋顶还没有修好,晚上可能会刮风,运气不好夜里下雨还会漏雨。” 鱼安顿在床前,仰头觑着头顶那个大窟窿,一手撸着柔软舒适的毛发一边唉声叹气,“今晚先将就睡吧,大不了我把床给罩起来。” 起先小老虎还不大明白她说的“罩起来”是何意。 直到他被抱上床,接着一个柔软带着沁香的身躯躺在他旁边,把他抱进了怀里,发呆的小老虎再一次瞬间炸毛,他嗷叫着想从鱼安怀里挣脱出来,结果被搂的更紧,要是此刻化作人形,定能看到一张红的滴血的俊颜。 上三天的小霸王殿下,平生头一遭被女子抱在怀里睡觉,呆如木鸡。 下一刻,他的视线猛地黑下来。 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记得眼下是傍晚时分,即便是太阳落山,也不可能黑的这么快。 要是他此刻站在屋子里就会明白,他身下躺着的那张床形状奇异,一半横着为床,一半竖着为屏风,当竖着的那一半落下来时,合起来正好是一个完整的贝壳。 鱼安乃珍珠修炼成仙,即便是后来脱离了贝壳自在生活,小时候的习惯爱好还是保留了下来,睡在贝壳里对她来说有一种无法替代的踏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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