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岐风从齐王书房出来时已经是亥时。
今夜是眉毛月却繁星满天他走在褚华宫空旷的大殿外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如冷霜覆面。凌岐风却一想到齐王同意他征两万铁骑军并由自己亲自掌握他的唇角便微微掠起,好像已经万事俱备。
他目不斜视一路走到两旁耸立着高墙的宫道上,这宫道的尽头是一扇高阔的城门,外头隔着齐国朝政的大殿和宴请外宾或臣客的重华宫。虽然不比武阳门和东景门防守森严,可却是从内宫到武阳门的必经之道。入定之时,内宫之人不得轻易过这道城门除了内宫当值侍卫,其他王城禁军们亦不得由此进入。按理来说,此时的这儿应该是四下无人才对,可凌岐风却看到不远处有人提着个灯笼站在哪儿。
他的脚步越来越近,那个身影却一动不动似乎保持着这个站姿已经很久,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凌大哥!”
凌无知一听这柔柔似水的女子之声,便放下了警惕。他停下了脚步,等那道白衣纤弱的身影如柳絮一般轻轻的来到自己的面前时他才笑着开口“雅渔!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这儿?”
“我……”雅渔有些羞赧,将自己捧着的东西往凌岐风的眼前举了举,柔声解释道:“宫里的好物什多,雅渔在公主的沐阳殿住着,也沾了光,得了点好的锦缎,雅渔想着凌大哥的衣裳单寡无几,看上去好些都已显陈旧。雅渔便用这锦缎为凌大哥赶制了一件外裳,开春就可以穿了!”
她说完,便羞怯地低下了头。
凌岐风笑了笑,伸出手指滑过她捧着的那件孔雀蓝色的外裳:“的确是上好的锦锻,丝滑无比!“
雅渔便抿嘴娇楚地笑了起来,“凌大哥喜欢就好!”
“可我一介武夫穿着这样的衣裳容易磨损,可惜了!这样好的面料雅渔应该留下为自己制些衣裳才是。”凌岐风注意到她此时穿着一件白色的麻裙,还是她跟着自己来临淄时穿的那身衣裳。
雅渔对他这话不掩失望,“雅渔出身卑微,配不上这么好的锦缎!”她的语气里透着绵长的忧伤。
凌岐风略略皱了皱眉,“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锦缎再好,也不过是一匹布,也得作用于人,雅渔不可妄自菲薄!”
雅渔抬头时,眼里却蓄满了泪水,“凌大哥…!”这一声带着哽咽的喊声,令凌岐风心头一颤,好似她所有的委屈积聚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他没想到她突然就哭了,“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感动,凌大哥从不嫌弃雅渔只是个无依无靠,出身卑贱的渔家女。”雅渔忙低头擦泪,突然又话锋一转。“……啊,凌大哥快试试这件外裳合不合身!”
说着,也不等凌岐风同意,她便将灯笼搁在地上,抖开那件衣裳,走到凌岐风的身后为他穿上,凌岐风也不好拒绝她的一番好意。
她的手指有些冰凉,在凌岐风的脖颈间游走,使得他有些不自在。
“我自己来!”他说着,便手速很快的拨开了雅渔的手。
雅渔却突然吃痛地喊了一声,“疼!”
凌岐风始料未及,回身时看到雅渔捧着自己的右手,神情痛楚地蹲在地上,凌岐风俯身焦虑地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她怕他发现什么似得,连忙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
凌岐风凝着眉,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的手腕跩了过来。搁在一旁的灯笼发出昏黄微弱的光芒,模糊着一切,可凌岐风却还是被这一眼震的触目惊心。
原本是一双秀巧的女子之手,入目的却是一张红肿溃烂的手,血肉模糊的几乎能见着手指骨。
凌岐风倒抽了一口凉气:“你的手…!”
雅渔抽出了手,眼泪夺眶而出,“冻的!是不是很丑。”
“你在沐阳殿养病,难道屋子里没有烧暖炉吗?”凌岐风温声问她,眼神却一直盯着她的手,满目怜惜。
雅渔低低地哭了起来,她摇了摇头,不肯说话,哭了好半会儿。
凌岐风拉她起身,“去司药宫请御医看看!”
“我…我不去!”雅渔却出乎意料的抗拒。
“你的手虽是冻伤,可至这般严重,再不处理只怕会伤及筋骨了。”凌岐风却是不疾不徐地劝她。
“我不去,我不去!”雅渔却拼命地摇着头,她望着自己的一双手,颤抖着蒙上了脸,那悲楚可怜的模样,换做任何一个男子入眼都能心碎。
“我去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在这样的冷天,在刺骨的冷水里洗着被子衣裳,在浸骨的风里侍弄花草,洒扫庭院。这双手反正是不得休宁,就算是找御医看了又能怎么样?”
“你是说,公主让你做奴婢之事?”
“”
雅渔抬眼就看到凌岐风冷的如刻骨寒霜般的眼神,她有些心悸。又连忙摆手,面露惊恐之色,惊惶地道:“不是的,不是的凌大哥!公主待我很好,很好……!真的,是我自己。能为公主出力效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是雅渔的福分。”
凌岐风却半晌头没再说话,黑暗之中,雅渔却能感觉到凌岐风在凝神着自己,神情也是冷峻的让人望之生怯。
她猜,他是在想对策,还是在做决定?
“凌大哥,雅渔是你带来临淄的,雅渔身份卑微,在沐阳殿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求凌大哥带我出宫吧!”她哽咽地哀求着。
“好!”凌岐风的这一声“好”,果断地让雅渔有些意外,可又觉得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
他说着,便攥紧了雅渔的手腕,拉着她前行,雅渔立刻就觉得自己的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像是他再多用一丝力,自己的腕骨便要碎裂了。
她知道凌岐风是怒了,却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凌大哥,这是去哪儿?”她焦急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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