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伯在朝中的地位比较特殊,跟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加上早年于先帝有过大恩,却从不挟恩自恃,自鸣得意,反倒待人谦恭,与人为善,在朝中有着极好的人缘。 如今崔老夫人做六十大寿,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叫人送了贺礼来。 就连宫里的皇上、太后也遣了小太监上府慰问,谢首辅与永宁伯素无往来,但这回也一反常态让他二儿子帮忙随了礼。 原因无他,只因前些天皇上下的一道圣旨,叫众臣们以为他与皇上生了罅隙。 为人臣者,本应为君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身为首辅,如果连这点胸襟都没有,难免会叫人看了笑话,加之事后大长公主对他一番规劝,让他切莫因小失大。 儿子没了还能再生,但是这官阶和名望丢了,却不一定能回来了。 他虽不敢完全苟同,但这次确实是他儿子不争气,叫都察院抓住了把柄,他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对此事暂且作罢,其实心里早就将那揭发和陷害他儿子的都御使和顾景淮等人骂了上百遍不止。 为了让朝臣以为,他没有因为他儿子的事与皇上置气,特地跟随皇上的脚步,给皇上颇为看重的永宁伯送了寿礼。 礼品轻重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对皇上表的忠心。 大儿子被贬至凉州,如今已在官差押解离京的路上,府中无人可用,他只能叫他那不成器的二儿子谢永嘉去办这事。 谢永嘉接了礼品,心思却不在送礼上,而是终于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出府了,他马上给与他交好的几个友人传了信,约他们到永宁伯府见面,顺道说说近来他不知道的事。 殊不知他那群猪朋狗友都知道这永宁伯看似人微言轻,实则乐善好施,在朝中帮过不少同僚的忙,并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若是他们把他府上老夫人的寿宴毁了,必定讨不了什么好,一个个纷纷推迟说有事来不了。 最终只来了个消息没这么灵通,又对谢永嘉颇为信任的大长公主亲侄儿梁武。 两人给崔老夫人祝完寿,坐在男宾宴息室喝茶,因他们来得早,宴息室没有多少人,两人又坐在末尾的位置,旁人基本都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梁武边吃葡萄,边捅了捅谢永嘉的胳膊:“听说前几天你大哥被皇上抓了,现在怎么样了?” 梁武父亲是个七品小官,在朝中说不上什么话,他也就靠着大长公主的关系,结识了谢永嘉,实则在京中没什么地位。 谢永嘉想到他大哥的事就是一阵烦躁,狠狠啃了一口香梨,说:“还能怎么样。被皇上贬去凉州西境当知州去了。” “凉州……”梁武倒吸一口凉气,“我听婶婶说,那边好像在闹饥荒,暴民遍野,你大哥去了能受得住?” “你爹难道就没进宫跟皇上求求情?” 谢首辅不是一向很受皇上看重吗?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去那种地方? 谢永嘉哼了声,说:“有个屁用!就是他亲自下旨把我大哥贬去凉州的。但凡我爹有一丁点办法,也不会让他去凉州。” 这个倒是,谢首辅对谢寺丞的宠爱,京中人尽皆知。 “那怎么就没找婶婶帮忙,好歹给他换个安稳的地儿。” 他嘴里的婶婶就是大长公主……谢永嘉慢悠悠地吐掉不小心咬到的香梨核,道:“张刘两位大人的家眷跑到宫门前哭着求皇上要处置我大哥,大长公主被她们弄得骑虎难下,不敢出面帮忙。” 这事梁武倒是听说过,抿抿唇,道:“那你大哥在牢里没出什么事吧?” 天牢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那里的衙役个个狗眼看人低,即便是首辅长子,也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 谢永嘉把吃了一半的香梨放回果盘,神情黯淡道:“被上了刑,没有两三个月好不了。” 梁武颇为惊讶,动了动嘴唇,想问点什么,却见他面色不郁,最终还是不敢再问,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谢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的。” “好了,不提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我来得早,听到伯府的丫鬟说,顾学士府上的那位小姐今天也会来给崔老夫人祝寿,我们一会儿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那位小姐人不在京城,却可谓是京中的风云人物,京中不知有多少想巴结顾大学士的人,都费尽心思想结识她,可惜人家并不吃她们的那一套,就算回了京,也照样将她们拜帖拒之门外。 长此以往,京中对她的好奇更甚,今儿上府来给崔老夫人贺寿的世家夫人小姐中,十之七八都是为了那位小姐而来。 梁武身为京中出名的纨绔,自然也对这位小姐存了几分好奇心。 谢永嘉这段时间都被他爹拘在府里,断了与友人的往来,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儿,听到这,坐正了身,“她当真会来伯府?” 梁武瞧他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这个话题找对了,笑着说:“我们多少年的兄弟了,我还能诳你吗?” “永宁伯素来跟顾景淮交好,连带着对这小姐也重视的很,我听那丫鬟说,天不亮伯府就派了马车去学士府接人,算着时辰,应该差不多到了。” 谢永嘉扔掉擦手的帕子,从席位上站起来。 梁武察觉他神态有些不大对,下意识扯住他衣袖,问他:“你干嘛去?” 谢永嘉回头,朝他意味不明的笑:“不是说去看美人?去晚了小心叫人捷足先登。” 梁武有些莫名其妙,谢永嘉这人顽劣是顽劣,但并不好色,平时他们一起逛花楼,也没见他对哪个美人上心过。 这会儿人还没见到,高矮胖瘦,是圆是扁都不清楚,他就这么猴急……梁武觉得不太正常,以防他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他赶紧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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