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芍盯着拂珠给她弄指甲,闻言笑道:“山西人鼻子又大又短,经商的十个人里有八个都是脸色黝黄的,看人的时候眼睛里透着精明干练,你再看这些人,长的鼻挺目阔,有棱有角的,虽然极力模仿山西人的形态,可那双眼睛里可没有多少弯弯绕绕,太直太正了。”王芍语气里倒是有那么点欣赏,又道“西场里有十几个商队,这些天他们既没有去货站问价钱也没有和同行交谈相与,反倒是时常向城门吏打听驿路和官路何时解禁,显见着是要继续往南走了,这点没错吧?”
张来富忙不迭的点头:“这个小的也看出来了,他们这两日连货都没往外端。”
王芍嘴边斜起一抹笑意,引导他:“他们带了什么货?”
张来富回忆:“四车货,临汾纸,翼城布,还有两车药材,小的看过货站的薄录,都是货真价实的晋帮货。”
王芍依旧笑着,声音温煦:“那他们最终和人谈拢了没有?”
张来富:“有几个货站上去谈过,听说降一成没谈拢,他们要降到五分卖,汇锦昌库里不缺这个,所以就没往下谈,别的货站好似也没谈成。”
王芍:“二十四人,人高马肥,普通的晋帮商人别说四车货了,就算是十四车,二十四车也能稳稳当当的押过来,而且明知道南方发水,纸、布、药都极易受潮,竟然连一成的利都谈不拢,显见他们也并不害怕这些货折在手里。”王芍端起茶碗吮了一口,抬眼见张来富已经一脸苍白,眼睛直直的,一副心服口服又自愧弗如的模样。
王芍从始至终语气都是和缓的,不认识她的人初听她说话,都觉得这是个再好脾气不过的姑娘了,她在谈论生意之事的时候,却是字字珠玑。
“山西临汾产的是棉纸,运送时不仅要细心看顾,还要在纸捆外包裹棉被和草须,遇上这样阴雨的天气,宁可停货,也不会费力贩纸到南地来。可你再看这些人,从进了扬州西场,就没见有人去看顾那些金贵东西。这不就是他们最大的破绽吗?至于我为何总盯着他们不放……”
王芍卖了个关子,朝窗边搁着的千里筒望了一眼,转头对张来富挑了挑眉毛:“你看帐篷前面那马车上套着的马。”
张来富果真去窗边拾起镜筒朝西场的方向看去,只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郭进也有些纳闷,之前小姐让他去查这队晋商,也是他在关薄上看出了端倪,可他却从来都没注意到这群货商的马匹。郭进也朝窗前走了过去,接过张来富递上来的千里筒,朝着那队“晋商”的方向看了良久,然后身子猛的一震,“这……这是?”
张来富一双小眼睛瞪的溜圆,在一旁不停的问:“啥咧?……啥咧?”
郭进又看了半晌,眉峰一动,口中轻轻的吐出三个字。“赤烈马”
张来富听的呆了,也顾不上许多,抢过千里筒去看,半晌怀疑道“这是赤烈马?我怎么瞧着还不如咱们商队里的长腿驹,小郭掌柜你可别诳我……”
王芍由着拂珠将细绒布垫在手下,温热的帕子一层一层的裹在指尖上,闻言摇头笑了起来。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