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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东西,我干嘛不收。至于要不要拆台,我还没想好呢。”

“唉哟,这在长房哪儿算什么好东西。”甘嬷嬷便将她听见的消息,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二奶奶您是不知道,展鹏少爷一收惊,畅风院的补品都堆成山了,结果到了咱们这儿,就捎带了一包干瘪瘪的百合来,这不是诚心寒碜人么!”

这么明显的挑唆,也就曲氏看不出来,还傻傻得吩咐香蒲,将那包龙牙百合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

姮芳心底明镜似的,这甘嬷嬷八成有自己的一把算盘,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捣鼓,但知道归知道,母亲如何调教下人是她的事,原也轮不到她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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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和风日丽,骆姮芳被允许出小院散散,人字青砖嵌了忍冬纹小瓦,旁边一溜儿天烛子高低参差,屋檐不高,廊庑狭窄,泥粉马头墙上因为长期淋雨而斑驳,确实需要一场休憩来令老宅重焕生机了。

穿过夹道再过一个洞门,就是大房的三进院子畅风院,占地最广,朝向也最好,姮芳在门口站定,情不自禁的往内张望。

“咦,是芳姐儿。”转角处走来两位女童,一位着茜红,一位着鹅黄,只看脸姮芳压根辨不出谁是谁,“你怎么傻站着?”

“妹妹当然是和我们一样,去看展鹏哥哥咯。”茜红色衫裙以姐姐自居,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两位应该是长房的庶女骆采芹和骆采芸,年岁相仿,经常同出同进。

“正是。”反正要在骆家生活,长房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姮芳便顺势应下。

展鹏住在畅风院的东北隅,硬山搏风造,两坡苏瓦顶,前植紫薇,后栽枇杷,外有长廊连通。若骆展鹏旨在苦读,那这一处房舍幽静雅致,相当适宜了,可这位骆小爷明显不是这个路数。

骆展鹏只比姮芳大两岁,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被母亲勒令在床上躺着,早都耐不住了,一听见响动就昂头道,“可是母亲来了?”

一看见是两位庶妹和隔房的姮芳,骆展鹏又重新耷拉了脑袋,“怎地是你们!”

采芹、采芸似乎很怕嫡兄,被一吼就噤了声,眼风都不敢乱扫,然后就在杌凳上端坐着,身子挺的板板直,一看就是时常被教导规矩。

姮芳原先和这位堂兄也不亲近,因为备受宠溺的缘故,骆展鹏长大后文不成武不就,还总爱结交些纨绔的朋友,最后得罪了权贵,受了一顿笞刑而亡,生生毁了骆家的荫泽。

可这位兄长也曾经为她的去留,说过几句公道话,可惜那时骆家已经落败,他的话没有一点儿分量,姮芳还是被遣送进京,余生再也没回到过骆家。

“你好些了吗?”妹妹扬起小脸努力讨好的样子,让展鹏怎么也恶声不起来,男孩子大多不愿带着妹妹玩耍,所以那天上梁时,他的确是为了摆脱姮芳,狼奔豕突的一阵乱窜,才引发了上梁仪式的混乱。

现在妹妹不计前嫌来探望他,骆展鹏除了窘迫外还有一丝感动,“我可没那么娇弱。”骆展鹏原就是和衣躺下的,现在干脆下了床。

小堂兄的屋里凌乱,满墙都是竹剑弹弓之类器物,书籍则堆到了旮旯,几本还不慎落到了案桌下面,沾满了灰尘。不过到底是长房嫡孙,瞧着不起眼的插屏春瓶,都用青花矾红点缀,不是寻常铺子里的行货。

“那些都是挂着玩的,你瞧这柄如何?”看见姮芳打量的目光,骆展鹏炫耀起了自己的宝贝——镶着赤玉甸子的带鞘弯刀,一看就不像是中原的工艺。

“真沉啊!”姮芳接过来在手中把玩,以她的眼光品鉴,这绝对是出自东南夷的番货,的确值得珍藏,“东西是好,只是你用的恐怕不趁手。”

“现在使是沉了些,不过四叔说等我再长两年,手里力气大了,就找工匠替它开锋。”骆家男丁是按隆昌兴盛排的班辈,四叔骆德盛坐贾贩货,主要负责徐城码头的生意,与大伯骆德隆俱是骆老太太亲生,关系自然亲厚。

实在坐着无趣,采芹和采芸也凑上来论长论短,三个指头捏着刀柄,挑首饰似的翻来覆去,看着展鹏一阵心疼,“行啦,有什么好看的……我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对于展鹏的粗暴,两人也习以为常,采芸迅速撂下弯刀,拉着采芹小声道,“那……我们就先回屋了,哥哥好生将养……”

姮芳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便跟着两姊妹一道儿告辞了。

三人陆续出了畅风院,采芸才松了口气,露出一抹淡笑,“哥哥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瞪人,眼睛鼓得跟金鱼似的。”

姮芳被她生动的比喻逗乐了,扑哧笑道,“你若是弄坏了他的宝刀,他不仅要瞪人,还要吃人哩!”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自然要矜贵些。你再胡言乱语的编排,小心姨娘打板子。”采芹嘴上严厉,眼角也是弯弯的。

这才是姊妹间该有的活泼生动,只不晓得嫡母平常是怎样管束庶女们的,才弄得二人怯怯懦懦,几个姨娘更是连个头都不敢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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