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之人笑言:“某几个赶路有些口渴,进来讨碗水喝。”
陈淼淡然给他们舀了碗水:“地方小,连个坐地儿也没有,诸位见笑。”
“客气了,兄弟守坝辛苦,这么晚还没歇息?”那人假装喝水,目光却将小棚子扫了个遍。
“黑河才发了威,不是我抬举自己,守坝任务重,哪敢早睡?”
“既是如此,敢问兄弟可见过一人从这儿经过?”
陈淼拿水瓢的手一顿:“没有,这么晚了谁会往坝上跑?”
大约是觉他说得有理,那人摇摇头自嘲一笑:“也是,只是咱们一兄弟,说了他几句就闹别扭跑了,现在这些小伙子脾气大得很说不得。”汉子放下碗,“叨扰了,还得去找找,再找不着咱可不管他咯。”说得颇有几分情义,不知道的真以为是道上兄弟,彼此义气得很。
他们走后,陈淼松了口气,又不免为那名逃命的御史捏把汗。原打算按对方说的等三日,忽觉不妥,当下拿了铜筒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出门去。
他所料不差,没多久那群人折返,此番满身血气,不由分说踹开小木棚不大结实的门。见内中空无一人,一阵翻箱倒柜,将屋里翻得面目全非。有人道:“墙上的斗笠与蓑衣不见,多半又巡坝去了。依我看,不见得会在这里,那等重要物事岂会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守坝人?”头领恶狠狠道了句:“走,去别处找找。”
陈淼在田地里躲了一宿,翌日被吸引到大坝上,坝上围了一群人对下方指指点点,他拉低帽檐凑过去一看,一具浮尸随着水波起起伏伏。他立时感觉此事比预想的严重,谁竟敢杀害监察御史?
这些年他一直在黑河上游勘探,黑河中游河州段发大水令他吃了一惊,不久前才匆匆赶回。河道署着手治理黑河是从昭成帝开始的,采用了当初东方永安的提议,至今减沙固土疏水已有成效,论理来说,河州不该发生如此大水患才对。为弄清水患缘由,他日夜兼程返回河州,越早查看越能精准回溯,未免官署相交费时费力,他只身悄无声息进入。这日刚好赶到坝上,将守坝人换回去,打算在小木棚囫囵睡上一夜,第二日便去勘察,就撞上了被人追杀的倒霉监察御史。
想要回长阳必须渡河北上,走了几处渡口都遇上盘查的官兵,短短时日竟是风声鹤唳。若说发现监察御史尸身只是叫他有些怀疑,至此他已能确信官家参与其中,怪不得御史不让他交给御史台,反要他去找曲书臣。不由心惊,难道御史台也牵涉其中?如此一来,他不得不更加小心。
在渡口外徘徊了数日不得其法,正打算回去再做打算,一人拍上他的肩,叫他吓了一跳。回头,对方面带歉意:“我瞧小哥转了有几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想渡河?”陈淼见他络腮胡须、眼睛贼亮,不似善类,当下不予理会,转身欲走,却叫对方扣住肩膀。
大汉走过来低声道:“小哥想好了,找寻常船家是不成的吧?兄弟几个是走生意的,藏一两个人不成问题。小哥别以貌取人,兄弟我可是个热心人,不然何必多此一问?”
陈淼面无表情:“松手。”主动搭上来的人不可轻信,还是回去从长计议。
那人倒也没再为难,松开手:“随您,不过我看再过几日也不用渡河了。”
陈淼定住脚步,大汉说得没错,照这个势头,用不了几天,河州只怕会封闭黑河渡口。官家若想,很快就能知道他回了河州,并且出事那一夜正在坝上,此地不宜久留。他回身:“今日能否就走?”
大汉咧嘴一笑:“绝不耽搁。”
在北岸下船后,他心下一动写了封信放入枢密盒托人送往驿站。他有直达天听的权力,这要归功于东方永安,很快枢密盒便会被六百里加急送往长阳。而他本人则继续隐藏身份,一路往北。
与此同时,那络腮胡大汉在北岸放飞一只信鸽。
极乐场,阮明从鸽子脚上取下信卷,快步入内,交给经无双。
降温了,记得加衣保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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