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晚睡前,陆珠莎会驻足在窗前,瞧着自兵临堂内漏出来的盈盈灯火,裹在一片暗黑的夜色里,星星点点,熙熙攘攘一片。
李妈妈时常会笑着问她:“少夫人是惦记咱们少将了么?”
她摇了摇头,倒没有多惦记,每晚一个人入睡,像是回到了未出阁前,好似让人更安生些。
只是,到底睡前习惯性要往西张望一两眼才心安。
她想起那一日,他在她院里难得清闲的待了小半日。
他瞧着自己一朵一朵的画着彼岸花,许久不得要领,也不吱声。待她突然将笔一搁,他才摇头笑了起来,握着自己的手,随意添了两笔花蕊。
那跃在纸上的花儿,便活灵活现了起来。
“你可知为何你娘要叫你蕊儿?”
她讨教的望向他,他笑道:“因为,这彼岸花的精髓便在这花蕊上了。”
她独自悟了悟,倒也不深究,只道:“霜夫人刚走,我说她有口福了,看来你也是有口福之人,今日文嬷嬷做了桂花酥,味道极好不过。”
常子锡抬眉惊道:“桂花酥?文嬷嬷做的?她不是最喜辛辣么?寻常时候她做的膳食吃一两顿还行,多吃些时日便得口舌生疮起来的。”
“哼!少将又在少夫人跟前说老奴的坏话!”文嬷嬷的声音自殿外响了起来。
常子锡立刻求救似的望向陆珠莎,陆珠莎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只是到底开口道:“文嬷嬷,今日是不生我们少将的气了么?”
文嬷嬷又低哼了一声:“我是瞧着少夫人的面儿才来的,丹儿现下正在自己屋里伤心的哭呢,李妈妈前去安抚去了。这前厅总得有人伺候不是。”
常子锡蹙着眉问:“丹儿为何心伤?”
“不碍事……”陆珠莎尚未开口说几字,那边文嬷嬷抢言道:“为何?横竖你那霜夫人来了一趟,奚落了一番……”
“文嬷嬷,你先下去吧。”陆珠莎淡然打断道。
常子锡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陆珠莎推了推眼前的食盒:“尝一块吧,文嬷嬷做得非常不易。”
常子锡抬筷夹了一块,笑着摇头道:“跟在我身边千余年的文嬷嬷,如今在你身边不足四月,就护起你来了,我真不知该开心还是伤心。”
陆珠莎定眼瞧向他:“常子锡,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文嬷嬷如今对我这般掏心掏肺,是因为谁的缘故我定是清楚明了的。”
常子锡低头抿了一口茶,嘴一咧,眉眼皱成了一团:“文嬷嬷莫不是因恼了我而加了料么?这样酸。”
陆珠莎瞧着他那副难得生动的表情,失笑道:“大约是她拿错了,这一份应是要送去给余娘子喝的。”
“蕊儿,余娘子的事,你别介意。”
“不碍事。常子锡自我同意嫁你那一日起,我便知道往后我要面对的是什么,如若都去介意,我得多为难我自己呀。”陆珠莎凝了凝神,继续道,“只是,往后你若宿在别处,就别惦记要回我这院里了。可好?”
常子锡怔然,沉默了半晌,突然说:“蕊儿,不如咱们也生个孩子吧。”
陆珠莎摇了摇头:“你是担心我太无趣了么?不会,我有很多事要干呢。”
“不是,我想与你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陆珠莎笑道:“这生孩子可是要看缘分的,你瞧你与余娘子,夫妻多少年了,单单那一日便有了孩子,想是以前缘分未到罢了。”
“那孩子,不是那一日有的。”
陆珠莎望着他,一脸的探究。
“那一日,我对她,什么都没做……”常子锡顿了顿,皱眉道,“总之,我只能解释到此了。余娘子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你定得帮我好生照料着。”
“你是不信我么?”
“不是不信你,是信你才这样托付于你,她的孩子愈是特殊,咱们愈是得好生担待着,只是往后要辛苦你了。”常子锡摆了摆手,“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告知你,往后我会更忙,回府的日子会更少了。灵山内,那宋惟的部下又乱起来了……”
……
宋惟的部下以王平为首之人,据说近日在灵山大峡谷里起了内讧。
灵山一直是凡冥分界线的重大标志。
偏生灵山地形复杂,沟沟壑壑众多,山峦峡谷迂回曲折如迷宫。千千万万年来,多少人曾想征服那片山域,要么望其生畏无功而返,要么一去不回灵识消散。
所以,至今那一方土地上,无人能管辖。
陆珠莎禁不住眉眼跳了跳,到底离开了那扇窗。
端午一过,那股子沁人心肺的寒意便完全消散了。
兵临堂内,许沧平站在门外候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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