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旁边还有个看热闹得意的。
“爹娘的意思与伯母苦心,澈儿都明白。”穆澈的笑意在灯烛下拟比春风,“下月是子温生辰,往年混过也罢了,冠礼可是大事。”
卫氏闻言立即郑重起来。穆温坦然接过引来的祸水,落箸道:“前日十一还与我说,老太君爱热闹,念叨着要为我操办个生辰宴。我如何敢劳动老太君,谢辞了,此事自然由伯母做主,亦不敢过分劳动,还请从简罢。”
卫氏知道她这小侄儿性情冷,凡事不喜张扬,连平日穿着都是十年如一的素衣,送去的亮眼衣衫从没见他穿过。
他爹娘不在家,这等大事不能尽听小辈的意思,一转念的功夫,规制、礼乐、宾客诸事已在心里盘算开了。
却听穆澈道:“冠者礼之始。礼至周始,如今虽有式微之相,我穆家不可不慎。当简,但不能过于简陋,伯母,此事由我来办吧。”
男儿成年时应由父亲在宗庙加冠,礼宾取字,拜赞谢姑。若父亲不在,当由兄长代劳。
卫氏看着风骨端方的卓清新侯,其实他比弟弟不过大三岁,已成处事练达之人,可从容地应对一切事务了。
卓清府的孩子,都是这样早早就懂事了。
“也好。”卫氏掩住心神,随即又想起什么:“阿温这个年纪,也该着意寻一门好亲事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一人往伯母碟中夹了一块煨鳗,默契无比道:“吃饭,吃饭。”
卫氏戴的一对翡翠葫芦耳坠静止,突又摇晃起来:“你们嫌我啰嗦了?”
“不敢,不敢。”
入府数日后,姑娘们终得侯爷召见。
头一个是司书,再然后是司琴司棋,吉祥满心慌喜等了几日,投石入水的涟漪却渐归平淡,始终没有听到叫她去前院的消息。
她惟有整日缠着湘辰问:“姐姐姐姐,你见到的侯爷是什么样子的?”
湘辰也只见过穆澈一次,清弹一曲,略回了几句话便回来了,把能说的都说了:俊逸雅方,流光高矜,远观像照在高山雪顶的阳光,又似空谷净泉映出的虹彩,刚觉得有一分不可及,一旦说上话,又是随和无比的……
还有什么呢?哦,被他盯着超过一息,绝对要脸红。
吉祥望梅止不住渴,更焦躁了,湘辰被问得烦,也有些疑惑:她们四个一同入府,侯爷三个都见了,为什么迟迟不见吉祥?
何宓腹有诗书,形容起来更为贴切:蕴藉而备四时之气,妙绝以倾名少俊流。
吉祥不喜这种虚无飘渺的话,还是更喜欢湘辰说的:他的声音很好听,他长得很好看,他身上有淡淡的书墨香。
然禁不住深挖一分的愿望,吉祥追在何宓身后问:“侯爷与姐姐都说些什么?”
何宓自从见过穆澈,气色都变好了,手捧一卷诗集,遐想含笑:“也没什么,不过论两晋六朝的诗,侯爷高才,总是述出奇论,使我受益良多。”
转头看到皱成一团的小包子脸,何宓被逗笑了,拿卷首轻敲吉祥的头,轻声细语地安慰:“你莫急呀,总会见着的。”
琏瑚提着一个食盒走进院子,看见两位姑娘说笑,眉眼弯弯地走来。
“大夫人那儿做糕点,熙月姐姐送来几样请姑娘们尝,还说喜欢什么便去告诉她,再给送来。姑娘,我还特地要了你爱的水粉汤圆呢。”
琏瑚是吉祥身边的,一笑起来眼如新月。吉祥却哪有半点吃的心思,揭开食盖看时,里头装着软枫糕、青玉团、云苏片几样点心,另外除了水粉汤圆、红莲银羹,还有一盒装了四五样松糖果脯的攒心捧盒儿。
吉祥把最后一样捧在手里,半明半窃地看看何宓。
司书姑娘忍着笑,吉祥便如同被允许贪吃的孩子,抱着满盒糖果找独苏去了。
独苏正在房里摆棋局,落子声一断一续,敲破檀上醒神炉香的烟缕。四间上房数这屋里头素净,一色的紫檀什具,满目纱幔苍青。
独苏不食甜,专注于自攻自守的游戏,明白吉祥献殷勤的目的,头不抬道:“侯爷啊,他输了我两局棋。”
吉祥睁大眼睛,一瞬有应该肃然起敬的错觉,追问:“然后呢?”
独苏静静看她,“赢了棋,还要什么然后?”
“……”
吉祥有苦道不出。行行行,你们都是吸风饮露不食烟火的小仙女,我自己吃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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