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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澈勾留着她的背影,小姑娘等不到回应转头,他同时挪开视线,笑道:“那日领你逛园子,经过一幢‘于止斋’,可知什么意思?”

吉祥当日满腹心事,哪有余力记斋名?搜肠刮肚地回忆读过为数不多的书,模糊地想起一句人不如鸟什么的……

穆澈又问:“若给你半月时间习学生成盏,可能成么?”

吉祥下意识摇头,这种技艺谩说速成,便是有几年的基础,若无一点天赋,单靠苦练也不成的,坊主都说她能学会是走了偏运。

“可是……”吉祥觉得她是她,穆良朝是穆良朝,她做不到的事,天下人做不到的事,这个人未必不能办到。

“连试一试都不愿吗?”

穆澈闲姿闲态的:“明知注定不成的事,何必浪费半月的时间和好心情?”

明知注定不成……鸟儿尚知栖枝,为人却不知止于何处……

吉祥忆起来了,那是一个大雪的冬日,颜坊主说过这样的话。那天他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对着她们一帮刚入门径的小茶女侃侃而谈。

坊主言无边际,从茶道说到经史,又离题万里地吟几句让她一知半解的诗词。坊主静静看着窗外的冰霜,忽然没由头地说:“做人贵在知止,明知注定不成的事,就不要去做了。死心之死,到底不是真死,伤心之伤,当真摧魂折骨。”

他用一种“你们不要尽想着贪玩”的语调说出来,甚至还在笑,小姑娘们面面相觑,摸不准坊主的心情到底是特别好,还是特别糟。

吉祥早慧,当时只觉那雪仿佛下进了坊主的眼里,白茫茫一片,道不出的寂寥。

纵使如此,她依旧不懂得这些大道理,自她得玉为始,入府为止,从未想过自己选的这条路通还是不通,成还是不成,只知道前头还能落足,便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能走下去的路,不是已经比无路好很多了吗?

吉祥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把心里的意思说出来,水声三沸,便转头着手分茶。

穆澈刚见吉祥眉头小蹙,以为她钻了牛角,不想转眼就豁然无碍了,心中叹许一声。

输赢小道,他实则拿着圣人的话挡箭了,先师孔圣明知不可为而为,岂是不知止,正因深知尚未止于至善,方往而无前,方乐以忘忧,方不知老之将至。

“往后随你行止便是。”

吉祥没听清身后低低说了句什么,斟好茶递去,“公子尝尝。”

穆澈一笑,他笑的时候,宛由玉豪一笔渡下的眼线更深了,“你替我尝吧。”

吉祥眼色一黯。

这么长时间,她每次奉茶都会碰个软钉子,穆良朝从没喝过她一口茶,心里头发急,扮乖讨巧的话就从嘴边溜出来:“这茶很好的,公子喝一口,就喝一口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蓦地低弱,几近颤抖。

穆澈的心尖似被弱柳拂骚而过,手腕下意识一动,随即压着嘴角克制住自己,身子往前探近,近到能就着吉祥的手喝茶的距离。

“知道茶好。”他的目光深沉而流潋,轻轻道:“可若我永世不喝你这盏茶,你当如何?”

吉祥呆了,清逸的鼻息穿透一帘茗烟,有点要吞没她的意思。

她当如何?她如何还顾得想如何,就是此时要她的命,也只认赔了。

睫影交错的时分,忽然一声“大公子”,琼瑰出现在轩窗外。吉祥正是六神不在位,被声音一惊,脱手掉了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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