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桃抓破脑袋都没能想明白。
不应该啊。
这个时辰圣人不应当在御书房么?
出门前,她是找准了时机的,专挑圣人最不可能出现在后宫的时间段,可是究竟为何?就突然到长康宫来了?
她偷偷抬眼寻自家小姐,意图求助救场。
然,只见贵妃抱着毛毯立于殿前,秀眉微蹙,眼眸神色难以言喻。
这回,小姐都帮不了她了。
“现在是连朕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圣人还在训话,眉心紧皱着,瞧来心情不大好,大抵是又被那些几个老臣教育了。
“你说,你作何去了?”
“去……”
方才起了个头,寻桃又猛然忆起从杂役房回长康宫途中的事。
天热心燥,由杂役房出来后,她沿着宫道走的飞快,乍然间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她闻声驻足回头,便见一着鹅黄色宫裙的少女领着一个豆绿衣裙的婢子小跑而来。
是和她玩得好在宁常宫当差的宫婢,唤作花斐。
花斐年纪较她稍长几岁,是宁常宫德妃身边的大宫女。
因着长康宫和宁常宫所处方向不同,平日二人几乎都碰不着几回。花斐说老远见着她,还追了一路,说完又拉着她寒暄几句。
据言先帝爷生性多疑,是以,早在先帝在位之时便立有规矩,行于宫道上的宫人不得私语,不能独一人行于宫中,几人同行亦不能四处张望。
圣人即位后,这几条宫规倒变得似有似无了。
花斐年幼进宫向来最循规蹈矩,便是至今还遵从着,她面容稍有些微肃穆,凑近来压低声问她:“怎就你一人呀?是从杂役房出来么?”
“杂役房这些地儿还是少去的好。”
未等她回话,花斐又说:“里头的活又脏又累,奴才稍不听话还要挨打,真是可怜。”
“是啊,怕不是跑杂役房寻仇去了?朕今天非揍扁你个无法无天的臭丫头。”赵文深略微低沉的声音甫一入耳,寻桃终于回了神。
然而尚未来得及回话,就叫兜脸劈过来的鸡毛掸砸中了脑袋。
……
看吧。
为了个不识好歹的奴才连遭圣人两回打。
幸而鸡毛掸打下来算不着疼,圣人拍她这么一下,还要追着她打,而后忽听见小姐咳嗽,便抛去鸡毛掸将她赶出了殿外去。
在主殿雕花檀木隔扇门合上前,还探身出来警告她,说若再将他话当耳旁风,就没她好果子吃。
她仍憋着一堵气,一夜过去非但未散,反倒于心口处凝成一团,不上不下卡着难受得紧。
昨儿大雨直至寅时方停,翌日清早,宫中上下便忙着清扫庭院中的落叶。陈明珠一贯喜静,又常喜独处,是以,些做奴才的平日空闲颇多。
寻桃闷得慌,打算去帮着扫地,可刚抬脚就被贵妃捉住了袖子。
“你又想溜出去?你啊,可莫要再招惹是非,回头呀,陛下又打你。”
瞧,连小姐都觉得她出去是惹事去的。
寻桃累了,忙张口解释:“我不去,桃儿哪都不去,就在长康宫待着,陪着小姐!”
*
些几个在院落中打扫的宫人离得稍近,压着声音说着闲话,见寻桃提着扫帚出来,通通迅速噤声闭口,零零散散四散开去。
寻桃还未想好怎么训训话,这时,垂花门外忽传来一阵嘈杂。
踏踏脚步声和枝头鸟儿啼叫声重叠,着灰衫的宫监白着脸越过宫门入庭院来了,而音满追在后头,嘴里还叫着:“你不能擅自闯进来!”
宫监脑上的三山帽歪斜着,身上穿着灰色盘领衫,跑得太急还险些绊倒。
是杂役房那的下等奴才!
她从来不知晓,他们长康宫竟是随意出入的地方?!真将长康宫当作无厣鸡笼想进就进么?寻桃弯眉一皱,攥在手中的笤帚往青砖地上一杵,“是谁……”
“出事了!”
然,她一句话还未完整说出口,那宫监便猛地扑到了脚下来,抱着她腿脚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姑娘!这回真出事了!颜玉书快死了!您再不去看看他就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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