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她得知母亲要提前回府,而后就是料定她不放心,必定会亲自去迎接。然后就是顺理成章的陷害落水,栽赃嫁祸。
若非她当天下午,她在宜兴镇客栈接到信得知母亲要在梧州逗留几日。一旦她去了出云观,府中四婶母不顶事,祖母是绝对不会去怀疑她。大伯母只怕也是先顾着怎么处理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来回至少四日的功夫。足够她清除所有的痕迹了,等她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姜棽细想了想当日的情景,她才刚回府,就发现棽棽落水了。要不是她当机立断控制住了内院,送走客人之后更是不许任何人进出。
等她把所有尾巴都处理好,再把姜梒推出去,只怕谁也不会知道她在这事中的“功劳”。她不知道是该高兴发现一个毒瘤,还是该难过妹妹以后要怎么办?
事到如今,姜槿只能庆幸,时值初春,衣服厚重,若是夏日,那简直是不给棽棽活路。
姜柠的事必得处理,但也不大好办。
常青院的丫鬟婆子也该好好整饬整饬,还有落水一事,虽然姜拧是幕后黑手。但丫鬟护主不力,也难辞其咎。
看着自家主子神情变幻莫测,翠屏眼观鼻,鼻观心地端立在一旁。
翠染不清楚,她可是全程知道所有事的。不是她说什么,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简直不要太震撼。她是该震惊三姑娘心狠手辣。还是该感慨太子殿下手脚通天,亦或是该感慨,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要是有,不知道二姑娘是想自己吃呢,还是塞进四夫人嘴里,好把这出狸猫换太子的荒唐事给揭过去。
一旁的西洋钟发出了报时的声音,姜槿回过神来,问:“棽棽睡了多久了?”
翠缕急忙答道:“快三个时辰了。”
姜槿连忙站起身,“那我得赶紧叫她起来,别走了困,晚上睡不着,”说着便要起身向内室走去。
“姑娘,天色还早,不如等晚膳备好,再唤五姑娘起身也使得,”翠屏委婉说道,“五姑娘大病初愈,胃口弱,怕是厨房的饭菜不大合胃口。”
姜槿愣了一下,忍不住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自己太轻忽了,妹妹大病初愈,膳食自然更得精细些。
便立即和贴身丫鬟商量晚膳。
“松鼠鳜鱼太过油腻,”
“清炖鱼片倒是不错,”
“这道胭脂鹅脯五姑娘素来爱吃,”
“这道菜太过……”
……
相较常青院的岁月静好,寿安堂的气氛就显得不那么好了。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荒唐,真到姜槿离开,姜太夫人依旧没回过神来。身边的心腹也不敢打扰,夕阳西下,天边出现瑰丽的晚霞,最后还是詹嬷嬷壮着胆子提醒姑娘们过来请安了。
詹嬷嬷伺候了姜太夫人近四十年,可以说是姜太夫人身边的第一人,最得她的信任。詹嬷嬷想也不怪太夫人震惊,想想无论是谁,发现疼爱了十来年的孙女不是亲生的,也接受不了吧。更让詹嬷嬷心惊胆战的是穆国公府出了一个看不见的内鬼。如姜槿的想法类同,詹嬷嬷也不认为这事的背后主使是姜梒,这种敌暗我明的状态让詹嬷嬷不由得在心里念了句佛号。
姜太夫人坐在圈椅上,哪怕她身姿依旧如松柏挺立,但从她的神色可以看出,她也并非无坚不摧。
“付嬷嬷,让她们回去,”姜太夫人面色阴沉的捻了捻佛珠,这会儿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孙女,看了看天色,“詹嬷嬷,老太爷他们回来了就把人请到寿安堂,就说,就说我身子不适。”
付嬷嬷出了寿安堂,福了福身,恭谨地说道:“各位姑娘,太夫人乏了,就不见几位姑娘了。”
“四姐姐,我下午才看见二姐姐从寿安堂出来。怎么咱们一来,祖母就乏了。”姜樱不由得撅了撅嘴。
听见这话,姜柠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姜梚正了正色,说道:“六妹妹还是谨言慎行的好,长辈的事怎是我们可以随便议论的!”说罢,也不待姜樱说话,便转身离去。
剩下的的两个姑娘,只在寿安堂外请了安,便各直离去。
只留下姜樱一个人无可奈何的跺了跺脚,最后也只能气冲冲的离开。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但姜太夫人却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她的眼前浮现出姜梒的影子,姜梒刚抱到她跟前的模样。小小的一团,慢慢的,一点一点长开了,她亲眼看着她从一个婴孩长成了一个窈窕少女。她心中不愿接受那个事实,她疼爱多年的孙女不是她的亲孙女,却也明白八成是事实,她的心中在天人交战。
心中仿佛被千万只蚁虫啃咬,整个仿佛置身冰天雪地,被寒冷包裹。
夜幕降临,灯火照得整个寿安堂恍若白昼。但寿安堂中的几个人几好像被雷劈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狸猫换太子这种事,向来只在话本中出现,现在却出现在了堂堂国公府邸,究竟是何等的荒唐。
老国公姜祁心中很是复杂,他有四子一女。长子姜秉为现今的穆国公,统领北营五万兵马,深得皇宠,膝下三子一女。次子姜程外放多年,除二姑娘和四姑娘留在了国公府,其余二子一女和其妻云氏皆随其外放。三子姜稹死沙场,恶耗传来。三子媳妇悲痛过度,失了遗腹子,血崩而亡,只留下一子二女。幼子姜秞任户部郎中,膝下一子二女。穆国公府家规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所以阖府并无庶出。
这些个孙辈中,老妻和他最喜欢的就是二姑娘,最心疼的是三孙女与小孙女。但对其他孙辈也是疼爱的,骤然得知,最乖巧的七孙女不是亲生的。比五孙女落水是遭人算计,还要令他震惊。
比起姜老太爷,堂上的姜秉心中可谓是怒意难平,额上青筋暴起。不由得想起了宴客那天的事,他膝下三子,唯有一女,向来对她爱若珍宝,有求必应。
当日,女儿发生那样的事,他不是不难过,只是他首先是穆国公府的当家人。只能先顾着处理这件带给府上的影响,暂时没顾得上女儿,得知女儿是遭人算计。他便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只恨不得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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