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萧元冽的亲爹宣王,实在不是什么正经人。
宣王是小皇帝的叔父。由于是幺子,做皇子的时候非常受宠,朝臣们一度以为东宫要换人。但当时的陛下拎得清,知道宠儿子和朝政是两码事。宣王刚成年,就把他安排到了最近的宣州做了藩王,想儿子的时候,随时能让他进京。
宣王没辜负父皇的好意,带着刚成婚的宣王妃去了封地,只是不再回京城,一心修道去了,就不像个正经王爷。
总而言之,这直接导致了萧元冽也不是什么正经世子。
萧元冽没什么大志向,就是做个称职的纨绔世子,吃喝玩乐,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父母让他学文习武,他照学,但是让他掺和朝政,没门!
朝政一点都不好玩!
薛檀想让他当储君?决不能让薛檀得逞!
萧元冽已经盘算得很清楚了,第一步,就从楚王开始,树立自己喜好斗殴、不堪大任的形象。
他就不信了,不管是薛檀还是崔衡,都不能扶一个喜欢打架的人做皇帝吧?
在他的授意下,风南从宣王府的随从里召集了二三十人,个个都是精壮威猛的汉子。
萧元冽特意换了一身鲜绿的袍子,手摇镶金折扇,坐着肩舆,指挥手下们气势汹汹地堵了楚王府大门。
萧元冽手下的人跟着他常年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在京城堵了堂堂亲王的大门,竟然没有丝毫别扭,做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门外动静这么大,楚王哪能装傻,只是手下人的汇报让他听懵了:“你说什么?”
萧元冽堵了他的府门?
就算两人平辈,他再不济也是个亲王,萧元冽还是个世子,品级上就比他低,哪来的勇气?
楚王一怒之前起身,正要吩咐手下跟萧元冽干一场,摸着被揍疼的下巴,忽然想起一个人,立刻对手下嘀咕了两句,便笑眯眯地坐下了。
在萧元冽的指挥下,宣王府侍从们弄来了足足三大筐臭鸡蛋,人手几个,只要府门一开,他们能给人当场洗个臭鸡蛋澡。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叫骂,楚王就是不见踪影。
这戏没法演了。
萧元冽揣着下巴,扭头对风南说:“楚王是这么能忍的人吗?”
不像啊。
之前楚王调戏他的侍卫,他只不过开口阻止,楚王就恼怒得动手了。
风南也有点懵,“大概在睡觉?”
萧元冽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烈日当空。
这时辰睡觉?他就不信楚王被他打了,还能睡得着。
各藩王在京中的府邸都是统一建造的,主院的方位差得不远。萧元冽又等了一会儿,便让手下们绕路去主院附近,打算用臭鸡蛋给楚王醒醒神。
然而没走两步,他就停住了。
距离他们五十步之处,有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不知何时来的。
他们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发觉。
萧元冽看到青布小轿的时候,已经预感大事不妙。
当他看清楚轿边笑眯眯的青衣侍卫时,脸色唰地拉下来。
糟了!
楚王这厮打不过他,就知道搬救兵!
萧元冽下意识要撤,可是阵势摆这么足,这么多手下都看着自己,他却一看见摄政王就跑,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风南已经看傻了,向萧元冽投来求救的眼神:世子,怎么办!
萧元冽眼一闭牙一咬,豁出去了!
“给我……”
萧元冽手势一挥,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众人只见肩舆上黑影一闪,萧元冽就不见了。
侍从们一脸茫然地看向风南,风南咬牙,眼前还回闪着萧元冽被掳走时,一脸震惊和憋屈的表情。
他想带人冲进去救世子,可是世子说了,绝对不能暴露宣王府的实力。只要能活着离开京城,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都……散了吧……”
楚王府里。
楚王原先摩拳擦掌,等着看薛檀教训萧元冽。
可是等来等去,薛檀来了不假,也把萧元冽弄进来了,但为什么他也被一齐关进了黑屋里?!
青玄点亮了灯,轻轻一吹,火苗飘动起来,霎时间点亮了一排,将室内照得亮若白昼。
薛棠依旧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只是侧脸对着一排烛火。在萧元冽眼里,比修罗恶鬼还可怕。
刚才薛檀的人突然靠近时,动作之快,连他都没有预料到。
那侍卫直接把他扛起来了!他从来没在众人面前摆出过这种姿势!
然而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只能装作柔弱无助的纨绔世子,一路被扛进了楚王府,跟一只鹌鹑似的跪在这里,听候摄政王发落。
楚王满脸写着“还有王法吗”,跟萧元冽并排跪在堂中。
“别这么看我。与我相比,你们二人最是目无王法。”
一片死寂中,薛棠盯着楚王,终于开了口。
楚王还在憋屈,萧元冽却敏锐地注意到,薛檀的嗓子有些沙哑。
然而这就不是友好问候的时候。
哑不死你!
萧元冽愤愤不平地想。
楚王欲言又止,薛棠却冷笑一声:“把本王当刀子使唤?萧元况,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楚州的太平日子过久了,糊涂了不成?”
连名带姓当头就骂,楚王瞬间满身冷汗。
他忘了这里不是他的封地,更忘了薛檀的身份。他一心只想让萧元冽出丑,完全忘了这里是京城!
满京城谁不怕崔大将军,可是薛檀能让崔大将军心生忌惮!
他居然把薛檀当刀子对付萧元冽?简直是老虎嘴边拔毛,不要命了!
还不如直接跟萧元冽打一架呢!
“至于你。”
薛棠刚刚看过来,萧元冽立刻拢着衣袖,乖乖低头。
他被亲娘训斥已经是家常便饭,骂他跟挠痒痒差不多。然而这时候就要假装不懂事,乖乖低头听训。
薛棠的怒意总算消退了一点,“带着随从围堵亲王府邸?宣王教出来的好儿子!”
萧元冽一听,舒坦了。
他就怕薛棠忘了他爹,只记得他。
还行,还记得他爹是个混世王爷,这趟就不算白折腾。
薛棠还没说完,就见萧元冽猛地扑上去抱住了薛棠的腿,嚎了起来:“殿下有所不知,我那父王一直醉心道术,无暇管教我,母妃为了我愁断了肠。这次多亏殿下及时出手,才没让我犯下大错……”
薛棠没想到他突然扑上来抱住自己的腿,顿时愣住了。
而萧元冽嘴里干嚎的同时,也觉得这双腿有点怪。
男人的腿这么细?摄政王到底中了什么毒?
而且还不臭。他自己就是男人,知道男人糙起来,腿能跟脚一样臭。
薛棠缓慢地眨了眨眼,“……萧元冽,你在做什么?”
萧元冽满脸无辜地松开了她,慢吞吞地退回去跪着。
薛棠深呼吸,慢慢平复下来,静静地盯着萧元冽,“真当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萧元冽那点算计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就算楚王不通风报信,她也要收拾萧元冽。
想弄坏名声?想得美!
萧元冽的目光十分纯真且诚恳,“殿下所想就是我所想。”
薛棠轻笑,“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萧元冽满脸乖巧,“总不至于想我祖宗吧?”
楚王一脸“你有病”的表情。
萧元冽真是病得不轻了,敢当面嘲讽摄政王。
他哪知道萧元冽的小算盘。萧元冽想做出不适合做皇帝的形象,就要拼命闹事,顶撞摄政王,让人不舒坦。
萧元冽可不觉得摄政王会喜欢一个不听话的傀儡。
薛棠却微微颔首,“不错,我的确在想你祖宗。”
“嗯……啊?”
萧元冽顿时懵了。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薛棠一个眼神,青玄便扯了一根绳索。烛火照耀下,一排泛黄的古画齐刷刷展开,在火光下映出尘封多年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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