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即将深入长山,追击暴乱的南越土著。
但大营也没急着拆,还留了部分人马驻守。
毕竟深入长山,也不知道要打多久,有这么一个据点,无论补给还是休整,都极为方便。
与首领们一同赴宴的三千南越土著,其中两千被劝服归顺,余下一千人,则回归到天柱神的荣光之中。
如今刘恪手中的可战之兵,只有两万人出头。
其中原本有八千南越土著,算这新增的两千,能在山林里如履平地的,也不过仅有一万。
而巴木旦手中可战的族中青壮,至少有两万人,再多凑凑,凑出三万人,也不难。
毕竟南越土著,是个全民皆兵的民族。
“骨头很硬,那就大力点啃”
南越土著的骨头确实硬,黎隼已经亲身证实了这一点。
刘恪呢喃一声,下令行军。
昨夜下过了一场大雨,山林之中更加泥泞难行。
三军将士未有言语,直入长山。
云雾缭绕在山间,山外悠悠,绕山江水波光粼粼,鱼儿在水中穿梭游走。
阳光透过云层,撒下点点金色光芒,照耀着这片美丽的风景,温暖而舒适。
整个景象,恍若置身于静好梦中。
远处一支打着交趾国旗号的兵马,悠然接近着长山。
倘若能享受着山外美景,没有人是愿意深入山林的。
林子里充斥着湿气和泥泞,行军时要格外小心,以免深入泥泞,或是意外滑倒。
许多潮湿的枯树枝,在地腐烂着,发出一股难闻的腐朽味儿。
此外,山林之中,还是各种蛇虫的聚居地。
游走在树枝和草丛之间,有时甚至能与毒蛇四目相对,看着他们盘踞树梢,吐着信子。
汉军将士们,深入山林之后,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心情也有几分沉闷。
能让人心情稍微好一些的,兴许还是那些树木叶尖儿,透着光的晶莹水露。
将士们轻轻拨开树枝,树梢就会抖下一串水珠。
先行开路的斥候,手里拿着一把长刀,从前方凌乱的枝叶,削出一条小路,轻手轻脚地,迈着步。
嘎嘎嘎
在一阵寂静的艰难行进中,猛然传来了一声鸟叫。
这声音令人有些紧张。
所有将士们,都下意识的寻声望去,立时便有人暗骂了一句:
“畜生!”
也不知,是在骂躲入山林里的南越土著,还是这不识时务的鸟儿。
毕竟在这深山密林中,最妨碍行军的,不是恶劣的环境。
而是对那些随时可能窜出来的,南越土著们的忌惮。
为了让将士们更加安心些,统军的刘恪、李景绩、化成雨等人,都不敢有太多言语。
只有最为简单粗暴的命令,以及偶尔的咳嗽声。
“陛下,那边有处高坡视野不错,不如先率军稍作休息。”
陈伏甲来报,即使如他一般出身名门,在意形象,甲胄下的衣衫,也被树枝勾出了几缕丝。
“嗯,先派斥候去探一探,然后稍作休息。”
深入山林,搜寻南越土著,比刘恪想象中,要更加困难一些。
如今也就那些被他征调的南越土著们,能保持战斗力。
其他的汉军将士,战斗力下降了不少。
高坡之,视野开阔。
李景绩甚至亲自爬去,看了看目前所处的位置。
越过一片稀疏的树梢,就能看到山脚下的江水,甚至还听到了依稀的水流声。
偶然之间,他又见到了山林中的一条溪流。
李景绩心中一喜,赶忙来到驴车前拜见:
“陛下,兵法有云: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
“南越土著们虽然潜入山林中躲藏,不易被发现。”
“但平日里也要生存,尤其是这水源,不可或缺。”
“我军只要沿着溪水搜寻,必然能发现踪迹!”
很有道理,但这是李景绩说的。
刘恪沉吟片刻,不管怎么说,有个方向也是好的。
一直这么下去,还找不着人影,军中士气只怕更为低迷。
又见了李景绩跃跃欲试的模样,刘恪便道:
“你率领先锋三千,先行一步,沿途布下斥候,随时探明周围环境。”
找不到人不要紧,可以把人骗出来嘛!
“是!”
李景绩领命,这次说什么也得把南越土著给拿下。
打交趾国的正规军,败了,也就算了。
打土著土人,还要败??
先锋兵马行进着,几个斥候在前方探路。
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打破了行进中的沉默。
所有人身体一震。
他们急忙四处观望,尚未找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就看到了一名斥候,身横插着一根,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鹿角矛。
南越土著的标配武器,但愣是没一个人见着,敌人在哪里。
就在众人惊恐之际,那被鹿角矛贯穿的斥候,已经直挺挺倒在了地。
当啷
他手中开路的长刀,磕在石头,发出了一声清脆刺耳的响动。
而后便是大滩大滩,刺眼夺目的猩红血液。
“有埋伏,小心!”
一个反应快的斥候,快速大喊一声。
这一声让一众斥候们,胆战心惊。
也顾不得地泥泞,纷纷连滚带爬地,寻找遮蔽物。
其中一个斥候,手带着泥,慌乱擦了擦,便手忙脚乱地,从箭壶中取出响箭。
他紧张的握弓拉弦,正要发出响箭,通知后方的兵马。
可与此同时,又是一根鹿角矛飞来。
随之而来的,只有这名斥候的痛呼声。
接着,密林之中,又传来一阵弓弦声。
树林中的人影不断变换,到处都是树枝动荡,噼里啪啦一阵响,无数箭矢略过叶片。
斥候们面色凝重,现在倒是知道南越土著们在哪儿了。
但这数量,完全超乎想象。
“为了天柱神的荣耀!”
南越土著们纷纷呼喊着南越土话,面带狂热之色,身除了鹿皮衣外,还插着树枝。
这身打扮,往密林中一躲,根本难以见着人。
“发响箭,一定要通知大军!”
几个斥候在山林里,根本跑不过熟门熟路的南越土著。
拼命跑了一会儿后,索性放弃了。
纷纷拿出响箭来,朝天便射。
斥候们不要命的发信,总算收到了效果。
沿着溪流率军而行的李景绩见状,立即停止了进军。
毫无章法的响箭,只能说明一件事。
山林里开路探索的斥候,遇到了大量南越土著,完全不是对手!
“掉头,退军!”
李景绩退军退得相当熟练。
尽管这沿溪的小路,道路比较狭窄,退起兵来,竟也显得极为有序。
后方的将士,严阵以待,并没有因为撤军,而乱了阵脚。
前方的将士,则是在迅速退走的同时,清理好道路,给后面的人,留出一条易走的道来。
不过这时候,因为退军耽搁了一阵时间,林中已经窜出了好些个虎视眈眈的南越土著。
“长枪,弓箭”
李景绩咬牙切齿,这其中竟然还有不少南越土著,拿着的是从汉军市集里,买去的兵刃。
也就是幸好汉军没卖甲胄,不然这群土著更难对付。
“放箭压制,继续退军,和陛下所率大军会和,再知会化成雨所部南越将士,请其深入山林接战!”
李景绩的想法很好,但就是没打过。
汉军当头一阵箭雨,虽然射中了不少冲出山林的南越土著。
但迎来了更危险的事情。
身处高处的南越土著们,直接居高临下,投出许多的鹿角矛、滚石。
身处下方的汉军将士,冷不防便被鹿角矛扎中、死伤了数人。
那滚石虽然不易命中,但汉军都缩在小道,一时间也难以躲避。
“遭了”
李景绩心中焦急,仰攻乃下下之策,决计不能回头再攻,只得硬着头皮退走。
拼着部分损伤,李景绩总算在南越土著们的追击之中,和大军会师。
可他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树木比之前更加密集,当即心中一凉。
这不是给交趾土著们机会吗?
陛下怎么会在这里,和交趾土著们交战?
刘恪却没多犹豫,直接下令接战:
“抗击敌军,列阵!”
李景绩表现得很不错嘛,交趾土著最难对付的地方,在于潜入山林之中,和汉军打游击。
要是这么打,那就真打不了。
可现在李景绩将交趾土著给引了出来,纵然以现在的湿度,不适合放火一口气烧了,其他的御敌之法,也多得是。
轰隆
就在汉军列阵的时候,一块巨石从山坡滚落。
李景绩看得头皮发麻。
他刚才都差点被这种巨石命中,要是任由巨石碾过大军,可就全完了!
汉军将士也是心中一紧,但下一刻,那巨石滚到几棵临近的硬木之中,硬生生的卡住了。
巨石摇晃了一下,好像随时都可能翻滚下来。
但最终却还是钉在了两棵硬木之中,只有稀稀拉拉一阵碎石、泥土滚落。
李景绩心中一喜,原来更密集的树林,还有这种妙用?!
直接就拦截了,对大军杀伤力最强的巨型滚石?!
山林里的南越土著们,见着巨石被卡,剩下的弓箭、鹿角矛,对大规模的汉军,造成不了多大杀伤。
便在巴木旦的一声令下之中,杀了下来。
刘恪则指挥着汉军将士们,组成了最基础的战阵。
在一通练级之下,他的统率也有66了。
像岳少谦一样,指挥大军如臂使指,还做不到,但列出最基础的战阵,还是没问题。
前盾,中矛,后弓,分工明确。
汉军的优势之处,本就是战阵。
那一个个身还插着树枝做隐蔽的南越土著,冲了下来,嘴里大声喊着天柱神的荣光。
无不是被战阵教做人。
甲胄都没有,你冲那么快干嘛啊?
直接冲阵杀伤的南越土著,少了许多,只有投掷鹿角矛和石块的土著们,还在猛烈攻击。
但这些东西,在最前方的盾阵之下,显得杯水车薪。
也就几个手滑拿不住盾的倒霉蛋,偶尔受伤。
不过巴木旦没有急于撤军。
汉军虽然看着没怎么受伤,但仍旧处于守势。
而最具杀伤力的巨石,虽然被硬木夹住,但夹不了多久。
巨石迟早会滚落,到时候汉军的盾阵,就会荡然无存。
哪怕汉军及时躲开,也没有用。
一旦躲开,无法成阵,必然被乱杀一通。
忽的,林中又是一片喊杀震天。
汉军之中的南越将士,从山林中杀了出来!
他们的模样和南越土著相差无几,大多也是手执鹿角矛,身着鹿皮衣,衣插着用作隐蔽的树枝。
不同之处在于,因为属于汉军正规军,头戴着盔,既能与土著区分开来,又能抵御零散的箭矢。
化成雨与一众归降大汉的南越首领们,率领着兵马,大发神威。
同族相残,他们也下得了狠手。
毕竟一万人马中,主要是由迁入县城的南越土著组成。
这些羡慕汉人生活的南越土著,对长山之中的南越土著,本就没什么感情。
而且更喜欢汉人的器物。
说白了,他们更喜欢享受物质的充盈。
汉军讲究军功,这都是能换赏钱的!
打完这仗,再往墓里添几个小铜鼎!
“杀!杀!杀!”
喊杀声骤起!
本来还呈着守势,十分被动的汉军,忽然成了反冲斗士。
汉军将士们迎着南越土著们,逆风往冲锋,中军的鼓锣齐动,陈伏甲亲自敲鼓。
刘恪的驴车更是如箭头一般,引着汉军向前!
一直在沉默着的长山,忽的就沸腾了起来。
久久未能突破盾阵的南越土著们,直接任人鱼肉。
弓阵中无数箭矢略过山林,近前的南越土著,直接倒下了一片。
甚至还有不少人,被这一幕吓得脚底拌蒜,摔倒在地,陷于泥泞。
顿时,惨叫声、喊杀声混杂。
汉话、土话分不清,就好似鬼哭神嚎。
刘恪在驴车,有典褚提着几个人型盾牌相护,根本不多考虑防御的事情。
而有了自驾游天命,保证他亲自驾驶驴车时,在泥泞山地里一样能飙车,更是没了顾忌。
一驴当先,直接棋盘无双。
棋盘矛立大功!
刘恪就跟个战神一样,驴车所到之处,根本没有活口。
要说这钝器打仗,确实极为占便宜。
都不用担心兵刃卡在敌人骨节,或是树干,而被人反杀。
一通蛮干就完事了。
难怪典褚有大戟不用,喜欢轮着敌人尸体耍呢!
“这杀猪天命果真好用。”
刘恪更是志得意满。
棋盘矛初战就所向披靡,更何况这杀猪带来的东西,远不只是个人武力。
此时南越土著已经节节败退,只有隐入山林跑路的份儿。
巴木旦亲自断后,勇猛无比,倒也让刘恪不敢随意再追。
李景绩摩拳擦掌,固然他的先锋兵马败走,但也算是诱敌成功。
如果南越土著们,没有露面,且追到这个硬木密集的地形之中。
汉军未必能能以盾阵防住攻势。
而挡不住南越土著们的攻势,无法将他们拖入战事,就难以为自己这边的南越将士,创造接近的机会。
眼见着局势逆转,李景绩正要猛干一场,冷不防却听着退兵的号令。
“陛下,此时正应该乘胜追击啊!!!”
“快下令,穷寇莫追!”
刘恪见李景绩相求,更是猛然一震,快速让将士们停步。
众将士只觉得有些可惜,不过皇帝下令,便也止了脚步,纷纷呼喊道:
“陛下万岁!”
“汉军万盛!”
刘恪望了眼四下的尸体,脸并没有多少喜色:
“仗还没打完,诸位稍安勿躁。”
“贼寇若是和咱们硬拼,确实手到擒来,只是经此一败,必然不会再轻易接战。”
“诸位将士们,还需多加警惕。”
众人听了,神色一紧。
这次确实是占了南越土著们,轻敌冒进的亏。
多亏了李景绩先头一败,将敌人引得正面来战。
如果南越土著们,就像对付李景绩时一样,暗自躲着,从山林里窜出来乱打一通,然后再窜走。
他们的结果,多半也和李景绩一样,只能咬牙吞下一场失利。
这也是刘恪最忌惮的地方。
如果巴木旦带着族人,玩起了丛林游击,汉军的处境会很艰难。
即使军中有着一万名南越士卒,也很难改变战局。
陈伏甲想了想,提议道:
“陛下,既然李将军在溪流边,遭遇了南越土著,虽说败了一场,但也可以说明,李将军的推断不错。”
“南越土著们,确实是为了饮水方便,而依水行走。”
刘恪点头,李景绩虽然百战百败,但思路未必一定是错的。
有时候可能想法是对的,但能力差了,而导致兵败。
陈伏甲往山顶望了眼,继续道:
“南越土著们虽然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在密林之中也能往来自如,但终究是肉体凡胎。”
“再怎么适应山林间的生活,也会被蚊虫叮咬。”
“那么他们在休息的时候,必然会选择一处能避开蚊虫鼠蚁的地方。”
刘恪也往山顶看了眼:
“陈卿的意思是”
陈伏甲一指山顶,道:
“这条溪水,经过山顶。”
刘恪道:
“长山山顶是南越土著们祭拜天柱神的地方,也是所谓的长山圣地所在。”
“地势够高,可以避免蚊虫侵咬,有天柱神神像所在,也能让巴木旦稳定族人的心思。”
“这么说来,南越土著们,多半会将长山圣地,当做大本营经营。”
“正是。”
陈伏甲点头,拱手再道:
“山顶险要也可据守,以高地攻低地,便有优势。”
“若是我军能拿下长山圣地,则能打击敌军军心,再让那些归降的首领们,不断散布消息,便可慢慢收服山林中的南越土著。”
刘恪挥手道:
“就依陈卿之计行事,势必要拿下长山圣地。”
随后他又叮嘱道:
“估摸着时日,张议平多半已经引兵来此,记得按照朕早前的计划,严格执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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