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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贤弟消消气。”李才捷终于看不过眼,上前劝告,许是方才就料到会发生如此一幕,才想要拦阻,“这记账之人已死,不必多有追究,就当是个证物,看过便罢了。”

“如何能罢了?”相嘉荣竟与李才捷驳斥起来,“这账簿绝非世间仅有!此事出现在我安陆府中,必当严查深究,把那些贪腐之人一并拔出!”

李才捷苦着脸,回说:“为兄又不是那记账的人,你如何把火气撒在这里呢?真要有所作为,不如先从这账簿入手,抽丝剥茧,若能破了案子,抓住真凶,才算是真正对百姓有益吧?”李才捷平日看似唯唯诺诺,没想到关键时刻说话还真有几分犀利,让蒋慎言倍感意外。

好在相嘉荣不是个没有理智的杠头,还听得进道理。他缓了口气,压下怒意,赞许道:“……不错,兄长说得极对,是小弟刚刚唐突了。姑娘请稍候,待在下细翻一遍,若见端倪,必将告知。”

蒋慎言和气地点了点头,任由他埋首其中。她瞧见李才捷暗暗松了一口气,两人视线相对,对方冲她挤出个苦笑来。看来李才捷与相嘉荣相交已久,对此人心性已然摸透。

女郎回以微笑,又提起一个请求来。“李叔,还有一事要麻烦您。”

“贵人请讲。”

“晚辈想查阅一下多年前的黄册,不知府衙内是否可有保留?”

李才捷露出疑惑的表情。“黄册吗?”

“正是。”

他想了想,解释道:“贵人许是有所误会了,黄册并不在此处留存。”

蒋慎言一愣,连忙问道:“那是存放于何处?”

谁知李才捷说出个让她望而却步的地点来。“南都太平门外后湖中央的黄册库中。”

见女郎惊诧而又费解的模样,李才捷便笑着解释道:“贵人莫急,虽然府衙之中没有黄册留存,但有青册可查。”

“青册?”蒋慎言觉得这词耳生。

“想必贵人是对黄册攒造有所误解了。”李才捷耐心十足地详说,“这黄册的造册是每十年一回,由下而上按照户、里、县、府、司、部的顺序依次汇总递交的。每个里要将每户户帖攒造为里册,县衙汇总所有里册单独造成一个总册与所有里册一同递送府衙;府衙亦如是,单独造册,再连同里、州县册一同呈递布政使司;布政使司亦造册,如此一级一级呈递,最后由户部收攒,送入黄册库中。黄册何其重要,谨防篡改私造,是不会留在每一级署衙手中的。”

“为了留存,各级造册之时会另造一本青封留底,以便办理日常民政之需,也方便上面向下核查。”

蒋慎言听得真切,恍然大悟。她一直都听人说“黄册黄册”的,便以为就只有黄封册而已,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门道,不禁为自己的浅薄而赧然。

李才捷看出她的困窘,体贴疏解道:“这些都是公门中人才知晓的琐事,出了这道门,有所闭塞也很正常。”他接着问说:“不知贵人是想查哪年哪处的青册呢?”

“弘文元年的,”蒋慎言对时间脱口而出,但地点却犯了难,“可晚辈只知道那户人家姓氏,应就在安陆的,但并不知究竟所在哪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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