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随手一丢，一锭银子，砸中六子。
杨乃武扭头道：“去买一碗姜汤补补，剩下的银子去春香楼找个女人，搂着睡，暖和暖和身子。”
“多谢爷，多谢爷。”
六子从雨中爬起忙不迭道，根本顾不上此刻的自己到底是多窘迫。
不过，不管是杨乃武，还是冯远山，此刻都没再把一丝的注意力放到这个小人物身上。
“有刀手去袭击了你的住宅……”
杀机一闪而逝，杨乃武揉了揉眉头，“后来呢？”
“我派出的人还没用上，你屋子里应该是有什么鬼物，那伙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鬼物给震走了，也是如此，我这头赶来的速度还算快。”
冯远山平静道。
“辛五眼起作用了。”
杨乃武心中微微一宽。
冯远山能感受到杨乃武平静眼眸下抑制不住的杀机，“看来家人是他的逆鳞了。”冯远山心头闪过这样的想法，“是逆鳞，同样也就意味着是弱点。”
整条巷子，除了暴雨，血和两三活人，剩下就只有一地尸体。
“是时候收官了。”
杨乃武仰头，视线越过巷子滴水的瓦片，越过无穷无尽的雨珠，投射向乌黑苍穹。
……
乾坤日月斩是南派奇门兵器的代表之一，形制多种多样，大的有六尺，两端月形刃，刀柄还镶嵌有月牙。
小的，比如我这套是陈姓武师北上留下的，四把短刀拼凑起来的组合款。
这玩意儿看着花哨，在不会用的人手里，还比不过一柄普普通通的少林鱼头刀。
但是在会用的人手里，那就是杀机暗藏，轻易就能取走人性命的利器……
“咚！”
声音一顿，乾坤刀斩在木桩上，刃口嵌入木头，板板正正。
曹洪缓缓转过身来，揉了揉手腕。
“你够胆啊。”
恶气吞吐，曹洪一身短打，大冬天裸露出的肌肉，如同山岩一般棱角分明，胳膊上的龙角恶兽，微微颤颤好似活了起来。
威远镖局的趟子手，镖师一个二个目光朝着杨乃武打来，那狰狞的模样，似乎恨不得择人而噬。
杨乃武面无表情环顾了四周一圈，静静走过去，抓起木桩上的乾坤斩，握了握，语气不屑道：“这刀，不够劲！”
“呵哈哈哈。”
曹洪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怒道：“杀了我的人，还敢跑到我面前大放厥词，而且还活着的，你是第一个。”
“我们是一个帮派的吧？大家都是天理教中人，对吧？”
杨乃武问道。
“不错。”
曹洪点了点头，眼神隐晦。
他猜不透杨乃武的心思，可杨乃武既然敢只身步入龙潭虎穴，跑进自家绝对掌控的势力范围，那在气势上，他就不能被对方给比试下去。
“那好，我简单说两句。我杨乃武是从死牢里跳出来的，拳头够不够硬，我不说，堂主你也应该知道。”
说着，杨乃武竖起一根指头。
“第一，我记恩，是天理教收留了我。”
杨乃武手指轻轻晃了晃。
曹洪闻言眉头猛地一挑，注意到这里说的是天理教，而不是什么红旗四爷。
怕自己会错了意，曹洪安静等着杨乃武继续说下去。
“第二，凭我的本事，一个红旗爷绰绰有余，你说是不是，武夫二练当狗打，三练，四练，嘉兴府这里又有几个？”
杨乃武反问，一副昏头了的模样。
“就这些，还有呢？”
曹洪不傻不痴，不是那种听两句胡话就昏头的人。
他不相信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把杨乃武撬走，不然，红旗四爷，当初也不可能那般快地下重注。
这世道确实是不乏没心没肺的人，可曹洪相信，红旗四爷这样的老江湖，眼光必定是毒辣的。
宁可相信自己出错，也不相信人家出错。
“四爷私下对我说，打完龙舟，四大练入门就提我上去，结果现在让我等。我是真想做个红旗爷，这一等要等到猴年马月？”
“另外，密宗《五怒手》的拳谱，倒是在我手里，可还不够，得有个人指教才炼得出火候，光是上面的密宗术语就是一道槛。”
杨乃武不徐不疾地说道，其实已经算是在谈条件了。
“你野心倒是不小。”
曹洪表情似笑非笑，也不知是不是夸奖。
“还不够。”
杨乃武尤为贪心地说道。
“你还要什么？”
曹洪语气不由一冷。
“我听闻香主走的是虎形大练的路子，我要虎形拳谱，配套的讲解真义，另外还有辅佐修行，突破到二练的大药。”
杨乃武犀利的眼神落在曹洪的脸上，曹洪的笑意一瞬间收敛了起来。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值这些价？”
曹洪反问，压抑着火气，心头的疑虑反倒是消去了许多，不怕一个人要好处，就怕遇到死脑筋没法渗透。
“凭什么？”
杨乃武轻笑。
“第一就凭我截获了账本，第二就凭我有法子对付郑启贤。”
“虎无害人意，可人有伤虎心呀，郑启贤这次可不仅仅是护送赤脊客这般简单……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他一回来，就会配合总舵新派的护剑，护印一起搞龙堂大会，到时候……”
杨乃武话没说透，但意思已经表达很清晰了。
红旗四爷这一回是打着护送与执行任务两个名头，实际上去找外援。
而内里则是杨乃武这边搜集足够的证据。
龙堂大会算是香主的任免大会。
如果坐馆大哥联手五个堂口老大一致认为香主有问题的话，是可以申请开龙堂的。
这个时候，香主就必须要自证清白。
“我是执堂老大，你以为我会反我老子？”
曹洪火冒三丈道。
“你现在是执堂老大，可你挪用了钱粮，证据摆上，你还能是执堂老大吗？”
杨乃武说了一句，就抿紧了嘴唇。
“可恶。”
曹洪双眸直勾勾盯着杨乃武。
杨乃武分毫不让与之对视。
“事关重大，我得去问我老爹，尤其是《虎形铁担手》是我家传武学，那是我威远镖局在乱世之中，立身之根本。”
曹洪终究还是泄了一口气道。
阿金一直没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不知道杨乃武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
“好说，我等着。”
杨乃武一脸轻松笑道。
道场外，噼里啪啦的倾盆大雨渐渐收束，笑谈中的两人眼神皆是隐晦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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