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仿若某处的神秘地下研究设施所使用的收容所般地密室内,被自动门的声音惊扰到的武三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图书,向着门外投去了视线。
“又有什么事吗?”
那站在门口的是两个相较于他而言,还很稚嫩的年轻人。一男一女,虽然看起来像是恋人,貌似互相也对对方保持着恋慕的感情,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被一道无形墙壁所阻绝。
在主观感情上,武三是想帮帮这两个孩子的。
可是他的理性却告诉他,还是不要擅自插手的好。
虽然经过岁月的累积,如今的他已经有了阅历。但在他还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跟眼前的青年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还不是一身的糊涂账。
或许这就是人生中所积累的、所必须经历的,只有跨越了这些之后,作为一个人才总算是能获得相对于人生而言真正的成长,才可以被算作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成年人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无论活到多少岁,恐怕他都一直只是个孩子吧!
不过,就算是如此……
如果真的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这孩子多少也有点太可怜了。
“你可以走了。”
向着那冰冷的目光投去视线,注视着那故作逞强的脆弱姿态,迎着她那丝毫没有魄力的冰冷视线,将那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震惊收入眼里……即便不这么做,她那些微颤抖的声音也早已暴露了她内心的状态。
乍看之下复杂的外表之下,其实就只有一层薄薄的寒霜包裹着那过于单纯的内心。
她一点也不适合这里。
可就连这么一层薄薄的寒霜都没有勇气去触摸的青年,显然他同样也不适合这里。
他们一定是在习以为常,什么都理所当然的世界中生活的人。
他们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应该会来到这个世界才对。
可他们偏偏就在自己的眼前,真不知道这是否也算是自己的厄运的一部分呢?
还是说……这又是那个恶神跟自己开的玩笑呢?
真是的!
以他人的不幸为乐的神明,从一开始就彻底抛弃虚伪的神明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的可怕。
在心中叹了一口长气,武三将图书合上,放在了床上。
他从床上站起,起身向着两人走去。擦肩而过之际,他还是有些忍不住地多嘴道:“现在的话,还来得及。”
“嗯!?”
两人一同朝他投来了惊疑的视线,然而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语,他们当然不可能会理解。
可这,也就是极限了。
背对着两人挥了挥手,武三在没有他二人带路的情况下独自离开。
两人慢了几步,追了上来。
“你在说什么?”
其中女的那方用着能明显感受到杀意的视线质问,她在探问着武三是否知道什么内情。
其中的含义当然不乏威胁和警告的意味,不过武三只是轻笑。
没有哪个成年人会跟小孩子较劲,就算是那个孩子怎么顽皮,也不会将其当成是一回事。
不会去计较,毕竟大人与小孩的距离,那就像是人与蚂蚁。
因为差别实在过大,很多时候就算是踩到了,也浑然不觉。
“只是上了年纪的人的一时牢骚罢了。”
“要是介意的话,就当没听到过好了。”
微微摇了摇头,虽然是全无所谓,但是武三也不禁苦笑着感叹自己又做了多余的事情。
唉……至少,别那么纯粹就好了。
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孩子的身影,那天真、纯粹,毫无做作的笑容无论何时都能让自己感到宽慰。
不由地失笑,而在被人察觉到这份笑容之前,武三便迅速将其收起。
不想将自己的心事暴露给他人,这固然是一方面。
然而更多的,还是他不想给她们带去麻烦。
就像是现在这样,就算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自己也不会有事。
可是她们一旦被自己牵连的话……
然而想到一半,武三突然再次失笑。
因为是有感而发,实在是太过于自然,以至于他自己也没能察觉,倒是让身后的两人不由地奇怪,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发笑。
不能小看女人真正的坚强呐!
走过了冗长而又漫长的地下通道,一行人来到通往上层的电梯,从地下移动到地上。来到地面,走过毫无生气的空旷的前厅,打开小门。然而刚刚踏足到外面就瞬间迎来了一阵狂风,而随着狂风一同扑面而来的暴雨眨眼间便将其给淋得全身湿透。
风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即逝。
回过头,小门早已关上。武三原本挺好的心情,瞬间便不由抑止地感到暴躁。
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这么恶整他,但他面目抽搐不定,眼中的神色也越来越黯淡。
一边抑制着怒火,一边打量着周遭,在确认了四下无人可能真的只是巧合后,武三重重地叹了一口长气。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主动步入雨中,感受着暴雨所带来的不适与刺痛,武三抹了抹眼睛,想要勉强睁开双眼,然而不停滴落凝聚地雨水立即便遮住了他的视线。
武三睁不开双眼,勉强尝试了几次,这样不仅看不清东西,反而还让眼睛开始隐隐作痛。摇了摇头,既然睁不开双眼,武三索性便将双眼彻底闭上。这样便彻底目不视物,然而他却毫无影响的走了起来。
行走在回去的道路上,除了他所担心的母女二人以外,唯一让武三在意的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是谁把他给捞了出来。而为了偿还这次的人情,不知道这次自己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
潘多拉尼斯,城西。
一层花墙环绕而立,两排花圃典涌相依。
庭中两棵花树刚刚生出嫩芽,那是娜从梅瑟兰回来后才刚种下的茶牡。
其为花,也可为树。
嫩叶可以泡茶,花蕊可以入药。精心修剪,待花蕾绽放之时细心呵护,若不经历狂风暴雨便可终年盛开、四时飘香。用作观赏,无疑会令人赏心悦目。而其花香浓郁而又清香,更是能令人神清气爽。
而若是在花开之前将花蕾尽数摘去的话,此花树虽仍会再次结苞,只是其花朵不再飘香。花开花落,正常生长,却是与普通的花树再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不论是为花还是为树,如今它都太过稚嫩。
不知在这暴风雨夜之后,它是否还能安在。
而就算是勉强挺过了这雨夜,只要这风雨不停,它便仍会一直经受这过于不讲理的摧残。
可若不是如此。
若是从未经历过风雨的话,就算是含苞绽放,那过于娇嫩的花朵又怎能安稳地度过那反复无常地捉弄呢?
只是,无论如何,若是不能度过这个雨夜的话,一切都还为时尚早。
“……”
屋内,娜端坐在桌前合上图书,静静地发出了无声的吐息。
她将图书轻轻地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地生怕会一不小心地就令其产生伤痕。
她抚摸着图书的封面,那温柔的就像是抚摸自己的孩子或是爱人一样。
只是与孩子或是爱人不同,那古老而久远的图书不会给出任何回应。它不会像是享受般地露出舒服的笑容,也不会有些害羞般地抵触却是依旧溺偎地享受。因为它就只是一本书,一本也不知是经由谁撰写、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岁月、更是不知道到底是在写什么的古老到早应会被人所遗忘的图书而已。
虽没有书名,书中更是没有出现过任何哪怕是一个名字、一处地名。
但只要活得够久,阅历足够丰富的话,或许还是能从书中的一些情节判断出该故事的发生地点以及重要人物,甚至能进而推测出其背后笔者的身份。
然而很遗憾的,娜活得还不够久。作为一名梅蒂尔德斯人,她只有四百多岁,距离五百岁都还相差甚远,就更是别提勉强能被算作是成年的一千岁了。也难怪梅尔兄长和伊洛姐姐她们一直都只把自己当成是个孩子,毕竟她本就还是个孩子。
心智还不够成熟,阅历也不够丰富。
相较于其他的梅蒂尔德斯人而言,她积累的知识不够充分,体验和尝试过的事情也太少。尝试着离开兄长她们独自一人生活,也不过是才近一百多年间的事情。
在没有兄长她们的指导和教会的情况下,尝试着去体验和经历那些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事情、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从未踏足过的世界……然而一不小心,就陷在了里面。
只要呼救的话,自己的兄长和伊洛姐姐她们就一定会帮助自己脱困。
毕竟自己是兄长的“孩子”――
可是,不能再给“父亲”增添更多的麻烦了。
尽管很有可能仅仅只是也许,但是如今的她说不定已经自顾不暇。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帮助自己的吧!
毕竟。
对于梅蒂尔德斯人而言,“孩子”就是只要有必要哪怕是牺牲一切也要守护的宝物。
那是相较于自己而言,在所有的事物之上,最最重要的事物。
“水奈……”
叫出这个名字,娜的脸上不禁多少有些悲伤和愧疚。
明明“孩子”就是如此宝贵的事物,然而她却将其当成了活祭品。
与其所缔结的契约的重量,那是那个孩子一生都不可能会理解的。
生命的寿命虽然无限,但作为一个人的寿命却是有限的。
而且,与拉菲缔结了契约的她,若不是拉菲彻底腻味,那么她便永远也不可能获得解脱。
而且,不只是她,就连她那最后的亲人。
在这世上或许是唯一仅有的真正关心着她、真正能包容她一切的姐姐,注定也要因她而再次遭罪。
她无法逃离,也不可能获救。
当她们天真的被自己作为活祭品送给拉菲的时候,她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作为神明的拉菲是不死的,她的恶性也很难让人想象到她会厌倦腻味。等待她们的无疑会是永劫无间的煎熬与困苦,就为了能让她感到愉悦而悲伤,就为了能让她看到那人类仅有的纯粹而痛苦、绝望,但是即便是如此了也还是不能获得解脱,恐怕……恐怕直到心灵彻底崩溃为止,直到就连命令都已经无法传达听取之后,她们才会被彻底遗忘,而不是玩腻、进而抛弃掉吧!
“……”
不会说“对不起”,更不会祈求原谅。
尽管感到歉意,但这是完全不对等的平等交易,是在双方都确认了条件之后所正式缔结的契约。
所以会感到愧疚,但娜并不打算悔过。
因为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心存恶意地欺骗水奈。
她只是为水奈提供了选择,只是水奈正好选择了她想要的结果。
水奈赌上了自己的一切,而娜也赌上了自己。
这并不平等,但她并不亏欠水奈。
只不过……
“……”
又一次无声地吐息,没法抑制的情感令娜感到心痛。
娜有自觉,这可能是罪恶感。
但也许,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对“孩子”所倾注的感情,可能远比自己所想到的还要浓烈。
想要守护,不想破坏。
不想令其不幸,不想让其痛苦、悲伤。
会为其感到伤心难过,会为其感到担忧和烦恼。
就像自己的兄长曾对待自己的那样,对于梅蒂尔德斯人而言,“孩子”就是那样的事物。
略微有些苦涩,娜端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尽量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稍微用力地拍了拍脸颊,感受到疼痛与炙热,娜再次将视线投向了那本古老的图书。
再次翻开图书,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白纸。翻动白纸,一张张白纸崭新的就如同刚造好的一般。娜翻动着书页,再一次确认了每一页的内容。在再一次确认了整本书都变成了空白之后,她有些费力地合上图书,不由地再次叹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更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能弄成这样。
自己没有中圣灵术,也没有圣光术和幽灵术干涉的痕迹。虽不知达可丽人的暗灵术又或是那传言能令时光倒流的神秘能力又是否能办到这样的事情,但是很显然地那群傲慢而孤傲的家伙们绝不可能会做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且……
娜从椅子上起身。她来到书架旁,一边搜索一边时不时地从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图书之间抽走一本图书。那些书有的很厚,有的很薄,但是它们无一例外都很古老。要追溯历史的话,那是古老到娜所不能企及的岁月。
此外,他们有的已经没了名字,而就算是还保留有名字的,其中一部分书籍的名字也已经残缺不全。这固然是因为在长久岁月的流传中所导致的遗失,然而也可以看到其中有着故意篡改、捏造和掩藏的痕迹。
因为实在是过于久远,很多事情已经久远到无法追寻到出处,再加上真假难辨的虚假信息,就更是难以考证事情的真相了。
更何况,其中的一部分内容正在消失……
就在一不注意的瞬间,就在那眨眼的片刻。
就在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和察觉到的时候,过往被记录下来的历史正因不明原因而逐渐化作过去,演变成再也无从得知和了解真相的永恒的历史。
到底是谁做了什么,这令娜很是好奇。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则更是令娜感兴趣。
可令她真正在意的,却还是到底要怎样才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可是,怎样都好吧……
再次查阅并且确认了再次缺少的部分之后,娜将最后一本几乎已经变成了无字天书的图书合上放好。
起身来到窗边,娜拉开窗帘,打开半边窗户,注视着那愈发狂暴的风雨,聆听着那风雨的呼啸,感受着那滴滴雨点随着寒风一同侵袭着侧脸,娜不由地又一次无声的吐息。
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事情实在是太多。
原本只是想转换一下心情才翻阅起过往的记录的,没成想竟然会意外的发现这种事情。而令她更加无语的则是,没想到在有关过去的记录之中居然也会有兄长过往风流史的痕迹。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是对她感到生气呢,还是说失望呢……
明明都有了伊洛姐姐,兄长却还是一直肆无忌惮地对别的女人出手。虽然梅蒂尔德斯人并不推崇专一,更不要求什么一生一世,甚至还会有仅仅只是将其当作是一种娱乐、打发时间的游戏的家伙存在,但是――
但是。
兄长在沾花惹草的同时,至少也应该不冷落伊洛姐姐才对。毕竟只有伊洛姐姐才一直对她一心一意、不离不弃,也从不抱怨。
无论她做了多过分的事情,无论她犯了什么过错,犯了多少过错,伊洛姐姐都总是给予她无条件的宽容与理解。虽然自己从未有过恋爱的经历,但是就自己看来,无论是从哪点来看伊洛姐姐都应该是无可挑剔的存在。
可是……
每一次,都只是被当成是一个孩子。
因为本身就是“孩子”,所以不要掺和大人间的事情。
而不止兄长这样想,包括伊洛姐姐、塔丽丽、缇帕、奈拉妮丝、鲁泽艾尔、米修、莎普士、拉多拉齐亚……不管是与兄长交好的,还是与兄长分手告别的,所有人都只告诉自己――娜,你只需要关注着自己的事情就好。
就像是被当成了碍事的存在。
明明就是为了她们好……
可是。只是。只不过――
――确实也都跟自己没关系啦。
如今的话,确实是这样。
可就是无论如何也看不顺眼。
讨厌、厌恶,既然没法纠正,那就只能远离了。
像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内心的丑陋之时,娜就不免总是泄气。
时间决定了她的所有,决定了她所拥有和所能拥有的一切。想要快,想要更快,想要超越自己的成长,跃升到自我之上;但是时间,终究限制了一切。
不够成熟,不够稳重,也远远还达不到能真正正视自我的程度。不肯承认自己的幼稚,不愿接受自己的肤浅,更是不敢面对自己的一无是处。
“明天,雨会停吗?”
用衣袖擦了擦脸颊,娜将窗户关上,拉上窗帘。寒冷冻结了她的思考,她迅速地收拾起书桌上的图书,将其回归原位。临到最后一本,然而书架上却留出了一个空位。
即便是如此的事情也都无所谓了,娜有些疲倦地再也不想思考。离开房间,将灯光关闭,房门紧闭,黑暗瞬间便笼罩了整间书房。
次日一早,屋外依旧还下着小雨。
娜昨晚睡得很晚,但却起得很早。
本来梅蒂尔德斯人是不用休息的,只不过她们确实是不喜欢、也不适应黑暗的环境,所以才被迫地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可是,让身体休息一下的话,总归心情也能稍微感觉舒畅。
起床后,娜并没有享用早餐,很快便做好了出行的准备。
她打上小伞,穿上披肩,早上的温度稍微有些寒冷,不过倒也还在娜能忍受的程度。
今天,是二月二十九日,是距离今年觉者竞选的最后一天。本来娜去年就打算让水奈参加觉者竞选,但是考虑到她当时才刚刚成为晋阶,战力不足也还不够了解夜之盛宴,所以便没有让她参加。
的确,即便如此,只要想的话,就算是参加觉者竞选也不会有什么坏处。但对于水奈而言,与拉菲的契约决定了她不得不一切都以稳妥起鉴。
况且,她还是公主的契约者,也就是未来新一任的公主。
考虑到那位公主的个性的话,娜就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了。
她被叫做“公主”,也有被人叫做“姬”。
最后一次见她时,她还很美。
但却是兄长就连握手这种通俗礼仪都不敢做的女人。
危险,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存在了。但若是真论起危险性,她与娜所见过的那位“女神”相比,还相差甚远。
但是毫无疑问的,不管怎样她都不是应该去亲近,去主动接触的存在。
特别,或许比较适合她吧!
不知为何,只需要与她对视便总是会难以对她拒绝。
既没有被她的能力所影响,她的美丽也远远达不到能魅惑女性的程度。但是,她的双眼却总是能吸引人。还有她那会下意识地撩起耳发的动作,都总是会令人心动、勾人心弦。
为了她的话……
和她一起的话,不知不觉间就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每次与她对视,每次注视到她的那双眼睛,这种感情便会无限加深。仿佛她的那双眼睛拥有着某种魔力,可若是如此的话,自己理应会察觉到才对。
既然自身并没有异常,那么自己就仅仅只是被她个人所吸引而已。她所拥有的魅力,那是与外表无关,一举一动间无形之中所散发出来的某种气质。
兄长曾经评价过,公主可能是芙瑞多姆有史以来最为纯粹的造访者。纯粹地只为了心中的某种事物,纯粹地为此可以不顾一切。
纯粹的唯一,也纯粹地只会为了自己。
以及,她可能就是大公一直以来所寻找的人选。
公主,是大公为了某个目的而渴求着的人。
兄长曾经推测过,如果公主就是大公所寻找的人,那么当大公达成了他的目的之时,这个世界的“时间”可能就会永久地就此停止。
大公能干涉时间,这是兄长从过往的事件中所推测出来的事情。但是,大公毫无疑问地能预见未来,这却是对于知道大公的人而言,几乎是半公开的事情。
因为圣女预知未来的能力原本就是大公所持有的力量,而且在梅蒂尔德斯人中也有部分人先天便能模糊地预知未来的事情。
预知未来并不是那么罕见的能力。
而且,如今这个世界并未停止运转,那也就是说不是兄长的推测出了问题的话,那就是公主并非是大公一直以来所寻找的人选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这个人选又到底是谁呢?
无论结果如何,都说明自己还有时间,还没有失去这次机会吧!
所以,就算不用着急也不要紧。
可是――
说不定今年就是最后的觉者竞选了,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的话,那么水奈也就永远也不可能会成为觉者了吧!
而若是不能成为觉者,她也就不可能成为爵,自然也就没有真正能参加“最后的盛宴:OG444”的资格。
机会就只有一次。
是要看着它眼睁睁地流失,还是说要不顾一切地去赌一把,不管如何她都必须在今天做出决定。
而在此之前,在真正做出决定之前――
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感受着滴滴雨水不停地拍打着面部,那像是泪般地在她的脸上汇聚、淌落。娜擦了擦脸,一阵寒风刺骨吹起了她的裙摆,她扶着耳发,踌躇着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见那个人一面。
洞察系――《空间意动》。
不知为何,明明应该是空间的能力,然而它却归属于洞察系的范畴。但这也就意味着,这是原本所属于大公的能力,同时也就证明了大公同样拥有着能干涉空间的力量。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毕竟,创造了最初的这个世界的人,正是大公。
《空间意动》是以两点连接的单向通道,具体的原理娜从获得这个能力的三百多年前起,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但是只要穿越了眼前的这道光门,那么她便可以随时去到自己任意想去的地方。
无论那个地方是否有到达过,甚至是她都不需要知道那个地方是否真正存在。她只需要在能力发动的时候想象,只需要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即可。
理论上,她只要“知道”,那么她便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不过事实上,她有着三个地方去不了。
其一,是异界。
其二,是里界。
其三,则是大公的房间。
要去往异界就必须舍弃大公的守护,穿越无尽无际的黑暗。而失去了大公的守护,除了原本就是从黑暗之中诞生地墨梅亚人和墨梅尔特人以外,其他的几乎任何生灵都会被黑暗所吞噬消灭。
里界原本是指这整个潘多拉尼斯,而如今的里界则几乎单指大公他们的沉睡之地。那里被贝鲁斯的黑暗领域终年笼罩,那里甚至比外面的黑暗还要可怕,据说就连墨梅亚人和墨梅尔特人也无法长时间滞留。
而关于大公的房间,那里则有着大公的意识所守护。
大公的意识守护着这个世界,而在此基础之上,大公在这个世界之中单单要守护的只有两个地方。
一个是原点,另一个就是那间房间了。
穿过空间之门,门后的位置那是远在潘多拉尼斯之外,另一座悬浮于空中的都市――卡尔达尼亚。
这里,原本是作为这个世界最后的居所而建造。相比于潘多拉尼斯,卡尔达尼亚的整个体积几乎要比其大上一倍还多。
但这并不是为了与潘多拉尼斯攀比的那种无聊理由,而是经过计算为了能承载下这个世界上当时所有的生灵才会费尽心力地将其建造得如此庞大。
可即便如此,如今的它也不过只有原本体积的一半大小。卡尔达尼亚与柯尔塔尼亚,传说它们在我们的先辈赢得圣战之后不久便各自分离,就此分处于潘多拉尼斯的两侧,再未重合到一起。
而它们原本的名字叫做“柯卡特尔”――意为“最后的归宿”。
但若是了解那段不曾被记录下来的荒谬历史的话,想必无论是谁再次面对这曾经未能用上的“最后的归宿”之时,都只会是露出无以言语的苦笑吧!
卡尔达尼亚的中心,卡达尔。
而在卡达尔的北侧,卡玛拉塔。
这里,便是娜穿越了空间之门之后所到达的所在。
…………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让你别再跟来了吗?”
初醒时分,行走在路上,一黑一白两位少女一边行走,一边不断争吵。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没有跟你一起吗?”
“你啊……”
不过虽说是争吵,实际上生气的也就是里奈而已。明奈一脸地满不在乎,任由着里奈对她发火,她也毫不生气。
“你到底想怎样啊?”
“不想怎样。”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跟过来妨碍我啊?”
“呵~~”
听到里奈地质问,明奈突然间不知为何地发出一声冷笑。
“妨碍到你了,真是对不起呢!真的是非常对不起……这样,可以了吗?”
紧接着她将满不在乎的表情一收,随后以十分夸张地诚恳态度对里奈低头认错。
而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做作模样,里奈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但是愤怒,并不会让里奈失去理智。
“帕露多呢?你杀了她吗?”
在保持感情的同时,绝对不会失去理性,这就是里奈。尽管她偶尔也会有失控的时候,但是现在不会,至少在明奈的面前不会。
“原来如此。是你让帕露多一直跟着我的吗,里奈?”
“回答我。”
里奈从袖中滑出了刀刃,刀刃落在手上,握把的坚硬质感在里奈感到炙热的同时,不禁也感到冰凉。
“威胁我?你想杀了我吗,里奈?”
“好啊!你来啊!”
不知为何,明奈再次冷笑。她冷冷地瞪着里奈,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堆积了重重郁火。
“你不杀了我吗,里奈?”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
“来,杀了我啊!快点――”
她向着里奈主动凑近,并且挑衅。里奈握紧了刀刃,用着不同地冰冷视线打量着她。
里奈思索着明奈的目的,她将心中的郁气压下,再次开口询问:
“回答我,明奈!你杀了帕露多吗?”
“那么想知道的话,你把她召唤过来,自己问问看,不就清楚了吗?”
“我再说一次!”
“回答我,明奈!你杀了帕露多吗?”
“真是的,真的是有够固执的。我真是服了你了!”
忽然间,明奈有些泄气,仿佛她刚刚的冷漠态度都是装出来的一般,气场瞬间一散。
“不过……我拒绝回答。”
然而下一瞬间,明奈又恢复了冷漠。甚至,她的视线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冰寒。
看到明奈明确地表示拒绝,里奈的双眼顿时变得危险。那毫不掩饰地杀意令明奈不禁后背作寒,她的双腿也不禁本能想要后退、远离眼前这名为“里奈”的危险存在。
可是明奈却呆在了原地,她将本能的恐惧强行压下,像是赌气般地生生立在原地,只是用着愈发冷漠地视线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里奈。
忽然间,里奈挥出了刀刃,刀刃从明奈的面前划过,几乎是紧贴着她的肌肤而去。尽管没有被刀刃伤到,但是明奈却感受到了被刀刃弄伤的错觉。她伸手摸了摸脸,发现手上没有血迹之后,她望向里奈发出一声嗤笑。
“这是最后的警告了。”
里奈一脸的冷漠,而不同于里奈的冷漠却从明奈的身上传来。
“是吗……这就你的回答吗,里奈?”
明奈的话让里奈感到困惑。而与此同时,那不是从视线中所散发出来的冷漠,而是从全身自然而然般散发出的“拒绝”,令里奈不禁感觉到此时的明奈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是那样地陌生而又遥远。
“行吧!虽然原本是同伴,但我并不打算勉强任何人。”
明奈望着里奈,却像是自说自话般地说着。
“你在说什么?”
里奈感到不解。
“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没必要在意。”
明奈却并不打算解释。
“虽然你不是背叛者,但你这、算是背叛了吗……?”
她自说自话地用手抵着眉角,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忽然危险的感觉袭过里奈全身,但它一瞬而过,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嘛、算了。就算说是背叛,被背叛的只是我而已。所以……这算不上是背叛吧!”
再次面向里奈,明奈露出了一个令里奈感觉无比遥远的心痛笑容。
“……‘水奈’。”
注视着那个笑容,里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然而明奈就像是没听到般,没有任何反应。
“姬!”
犹豫了片刻,里奈又接着叫了一声。对于“姬”这个名字,明奈有了反应,然而她的反应却和里奈所想的不太一样。
“不是哦,里奈!”
“我并不是‘姬’。”
“当然,也不是‘水奈’。”
“那你是谁?”
“那还用问吗?”
“我当然是明奈了。”
明奈笑了笑,那是毫无做作地真心为此感到高兴和欢喜地发自内心地真正的喜悦笑容。然而这,却加深了里奈的困惑和疏远。
“说起来,我还没回答你呢!”
“帕露多她没事哦!”
“顺便……不、刚刚已经回答过了呢……”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明奈失笑。背过身,她挥了挥手,独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等一下!”
里奈叫住了明奈,明奈转过身来:“还有什么事?”
“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吧!”
反正、那个家到明天为止也就结束了。
“对了,我不参加明天的觉者竞选。记得告诉水奈,让她到时候可别叫我。”
嘛……就算召唤,也没用就是了。
转过身,明奈一边无所谓地在心中如此想着,一边笑着离开。
注视着明奈离去的身影,里奈迟疑了一瞬,随即快步急追,迅速挡在了明奈的身前。
“怎么?还有事吗?”
面对拦下自己的里奈,明奈停下了脚步。她并未感到惊讶,更未有生气和不耐。
“你要去哪儿?”
“这是我自己的事,请你让开!”
只不过,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明确地拒绝。
她拒绝回答,透露自己的行踪。
同时,她也拒绝里奈,明确地拒绝着再与她发生接触。
对视地目光不再具有温度,就只是像在看陌生人一样、冷漠。
话语中透露着距离,明明就站在近前,却像是已然擦肩而过。
“你……”
里奈刚想开口询问,便放弃了。
因为答案实在是过于明显,眼前的人并不是她所熟知的明奈。
她并不是明奈,又或者这才是一直以来自己所不知道的真正的明奈。
可无论结果如何,似乎都已经没了意义。
最后对视了一眼,里奈主动让开了道路。明奈从她身旁走过,擦肩而过的瞬间,明奈的视线扫向里奈,那原本冷漠地眼神中竟不知为何地带着些许怨恨和满满地遗憾。
似乎这就是明奈面向里奈的最后情感。
擦肩而过之后,明奈转过头去,踏着毫无迷茫地脚步迅速离开,渐渐地消失在了里奈的视线之内。
里奈回到家里,姐姐等在客厅,一个人坐在桌前。桌上盖着盖子,虽然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但那是姐姐早起为她准备的早餐。
“你回来了吗,里奈!”
“嗯。我回来了,姐姐。”
里奈来到桌前,姐姐起身将她拉到自己刚刚坐着的位置。里奈顺从着姐姐的意思,毫不抵抗地乖乖坐下。凳子上残留着些许姐姐的温度,姐姐揭开盖子,一团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放着的那是一排排整齐排列地就像是展览品一般精致地水晶水饺。
热气飘散着肉与油的香气,而里奈甚至更是闻到了那恰好适中的咸的味道。
“怎么样,里奈?还算满意吗?”
姐姐将盖子放在一边,随后将身上的毯子盖在了里奈身上。
“谢谢你,姐姐!”
里奈感谢地转头冲姐姐露出满意的微笑。她拿起桌上的筷子,端起酱碟。夹了一块水饺沾了些许酱汁,随后小心翼翼地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薄薄地馅皮之后,那是满满地肉香。
里奈细细地咀嚼品味,那包裹了整张嘴的是绝对不可能在外面吃到地温暖而又满足的味道。
“很好吃呢,姐姐!这里面的马丁草,有种别于母亲的……”
一句话没说完,里奈赶紧停口。
在这个家里,有关父母他们的话题乃是禁忌。
“里奈你、并不会在意母亲她们的事情呢……!”
里奈看向姐姐,而姐姐却像是说错话般地用手抵住了自己的嘴唇。
“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在意也没用吧!”
“而且……和水奈不同。对于母亲他们,我既不怨恨他们,也不觉得后悔。”
“是、吗……”
一时间,明美不知道该如何接口。面对着既是妹妹又不是“妹妹”的里奈,她动了动脸颊,只能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先向你道歉了,姐姐!”
“能让我听听姐姐你是怎么看待母亲他们的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明美有些困惑,更是有些慌乱。在她的心中,她从未有想过有一天妹妹会向自己问起这个问题,所以她从未有思考过……不、她是下意识地逃避了。
因为同样都是最为珍贵的家人,然而那些家人们却互相……不是互相,而是其中的一方先伤害了另一方,而另一方不过是对此做出了反抗。
只是痛心的,总是明美。
她谁都没有帮,也什么都没有做,所以才更加地难受、后悔并且自责……
“因为……姐姐看起来好像很痛苦。说出来的话,或许会好受些。而且――”
“水奈她一直都想跟姐姐道歉的。查罗的事情,还有小紫的事情……母亲他们的事情也……”
其实里奈撒了慌,水奈真正觉得对不起姐姐的就只有一件事。
“是、这样啊……!”
明美对此毫无察觉。
或许、也无所谓真假。
只要能从妹妹的口中听到道歉,或许她便能轻松、好受许多。
当年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即使追究也没有意义。
她只剩下这一个妹妹,她只是想守护好这唯一的家人而已。
“不过突然说起母亲他们,除了遗憾之外……我就只是觉得可惜吧!”
明美长长地吸了口气。
“母亲他们没想过要去理解水奈,水奈也没想过要让母亲他们理解自己。如果他们能相互体谅……如果母亲他们能稍微好好地跟水奈谈谈地话,也就不会这样了吧!”
“如果,水奈能像姐姐和小紫一样的话……”
里奈没有说完,因为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她也就不存在了。
即便只是设想,但她也没有要牺牲自己去拯救他人的想法。
“不说这个了……水奈她们差不多该醒了,要是让她们听到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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