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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的查家。”

“查家?”牛栏原本想着,即使牛卖了,得闲时还能跑过去看看老伙计。可听说是县首富查家,顿觉有些不对劲儿。

“他家缺耕牛吗?”

“不缺耕牛。他家缺肉牛。”

“可大清律例明令不许杀耕牛!官府发现是要砍头的。”牛栏突然提高了嗓门大叫。

“牛栏,你听爹说完。耕牛不能杀,但残疾的耕牛可以杀。查家老爷子过寿想吃......想吃牛肉。答应用一根关外的高丽参和咱们换牛,这高丽参能治三愣子的怪病。”

“爹!你的意思是?”

“卖给查家前,先把牛腿弄瘸。给官府鉴定就说是意外,那边查家打点过,官府不会为难你。然后一手交牛,一手拿参。”牛栏爹说这话时眉眼低垂,竟不敢看自己儿子。

“爹,你和俺说这些,是打算让俺去吗?让俺亲手把咱家牛弄瘸,亲手卖给人家,让他们宰了吃肉?”

“牛栏,这事本来都应该爹来做。可是最近坛口每天都找俺去议事,爹要是敢不去,咱家就......”牛栏爹欲言又止。

“我回来啦!”门外传来二愣子的声音。他兴奋地跑进屋里高声叫道:“三愣子,二哥给你打到了只兔子,咱们今天有兔子肉吃。”

二愣子进屋后定睛一瞧,发现爹娘都在,立刻闭嘴不敢吭声。

“二愣子,你消失这半天是上山打兔子去了?”牛栏娘问。

“嗯,三愣子说他想吃肉,俺清早在后山做了十几个陷阱,运气不错,逮到只兔子。”

“你去院里把兔子收拾一下,我和你娘和你大哥还有事要商量。”牛栏爹说道。

二愣子点头答应,出去前又爬到炕里,在三愣子耳旁小声说:“三愣儿,吃了二哥打的兔子肉,你的病就好啦,等着啊!”说完转身出去了。

而牛栏也跟着二愣子一起出去,牛栏娘忙叫住他:“牛栏,你咋也出去?你爹的话还没说完呢。”

牛栏转过头:“爹,娘,不用说了。你们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俺要救弟弟!”

牛栏牵着家里的老黄牛,准备把牛卖给县里查家。按爹的要求,在路上要制造一场事故把牛弄瘸。他爹怕牛栏下不去手,又派二愣子跟着一块儿去,必要时帮衬一把。

当他们走到村口,又见那群老汉在树下云山雾罩。

“前几日地动山摇,泰山崩顶,那可是大凶之兆啊!”

“依俺看都是洋人惹的祸。半年前,洋人把他们的洋庙都修在咱们泰宁村东头了,还三天两头往山上跑,不知道在鼓捣啥?老天爷准是不高兴了。”

“对,都是洋人搞的鬼,自打他们来,咱们村就没安生过。”

“洋人蹦哒不了几天了。俺听说过几日县里总坛的团首会带几个师兄过来,肯定是过来收拾那些洋人的。”

牛栏没有理会这些整天游手好闲的老汉,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当下这年月,与其闲言碎语不如学会闭嘴干点实事,十三岁的牛栏深谙此种道理。

牛栏和二愣子继续向县城赶路,大路上约走了七八里,他们经过了路旁的一间教堂。

这教堂其实是在荒废已久的土地庙基础上改建的,建筑风格仍然是青砖青瓦,但在房顶架起了一个十字架,看起来很不协调。

洋人还用青砖筑起了一圈高墙,把教堂围在中间,现在洋人与当地人的关系十分紧张,这墙防的是谁的不言自明。院内还修建了几间新房,供里面的人吃住和学习。洋人管这个院子叫修道院,泰宁村的人叫它洋庙。

而修道院外不远处则常有义和团的人换班盯梢,要是被这些“眼睛”看到谁和洋人有来往,汇报给坛口的大师兄,那这人全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牛栏和二愣子为了避嫌,经过时特意溜着离教堂稍远的另一侧道路走,盯梢的看是两个放牛娃也没太在意。

正巧这时,修道院的院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洋人。这两人牛栏和二愣子都认识,正是半年前替他们照看过三愣子,还为牛栏治疗腿伤的索恩和鲁道夫。

牛栏腿伤快好时,去县里找过索恩,请他拆除缝合线,与索恩之间有过短暂交流。

牛栏对这两个洋人印象都还不错,尤其是那个索恩,多亏他为自己疗伤,这腿才没有落下什么毛病。

可如今大清与洋人的关系剑拔弩张,必须与洋人保持距离。

牛栏看了索恩一眼,正与他目光相对。索恩似乎很高兴,笑而不语冲牛栏微微点头。牛栏立刻把头转回去,加快步伐径直向前。

其间,牛栏不敢再转头,但他用力地斜着眼睛看向索恩,眼珠都快斜成了鱼肚白。

牛栏很怕索恩和鲁道夫向他们打招呼,于是催促道:“二愣子,快点走。”二愣子紧忙跟上,兄弟二人大步向前,很快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鲁道夫对索恩用他们的语言说了句话,索恩讪讪一笑没有回答,接着和鲁道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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