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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番折腾,我便加倍努力于向孙笑川请教,等初夏离了温县,讲事就藏着掖着,面对老爷们也不敢说,尽力去瞒,不去惹事也不显摆。这人听我说出这番见解,倒是松了口气讲话越发和蔼了。

彼此接触久了倒无需请人来喊,我候饭点就去,他跟往常一样,仍病蔫蔫的对我说道:

“倘若你离了温县,莫要乱说话小心面临灾祸,我很是担心,生恐你被租界洋人捉去。现在给你说清,在外切莫乱谈。”

我是来温县调查的时报记者。他听说我记录现实进行报导,但知道的不是很具体,所以便问起我的实际工作情况,法租界的规则,还后怕的说,“早知你是记者。我就不该多嘴。”

那一晚,我被留在他屋里睡下了,彻夜相谈交流世道。我挑些时事讲述给他,也得些与部门相处的通俗经验,聊的还算投机。但天亮起,我就该离开了,临出门前,他告诉我:“切莫乱说。”

这是过来人的劝诫罢。经历过世道者的经验谈话。其实也并非空穴来风,就有人因乱言被巡捕房逮了去严刑拷打刑讯逼供过,逼问团伙去向。当今世道是老爷的世道,是洋人的世道是强盗的世道。真要说清,大概要从侵略战争说起,是那无情的掠夺导致现如今不善的局面,我无权过多评论,所以我必须缝起嘴巴。记者也该闭嘴。

我忽然回忆起前几天发生的事。因为要讲述新知;孙笑川便抽出几本杂谈,有一本写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而这本书被特意标上记号方便查阅。我那时觉得这句不足矣被重视,不免轻看他,这会才明白过来这是在有意点拨我,就如这世道让我闭嘴。

我便将这话匿名写信给他;有几人对我这神秘行为感到多余不免耻笑,一同去寄信的同事也被逗的笑出声来,并盘问我写信是要讨论不该说的,还是情人。终在我解释下扯清缘由,这帮闲人竟会瞎扯,要编排我那风华往事写匿名信。终末是我用真理战胜无言,符合当今现状。

温县是弱县,自然不该过多显露,隐匿于信封中遮起来,不该给别人看到:也无怪他们调侃。但我接着就该采访这弱县的命运了。只因我能力太差接不到任务,温县的正式访谈被约在了隔日正午,一大早我就出门前往这落后于人的旧式老院,便早点动身为妙,自然面见过几个生人问些怪话。但偏有同僚挤在中间:法租界是什么样的,规则是谁制定的,凭什么呢,这日子没法过了谁收拾这帮洋人;这访谈不该交给他们。

“胡闹!”终是等来了这胖子。

言谈举止,是贵族那种感觉,又不像是,这气质与初次相见又显出不同。此后在回想起来,我采访对象透露出的感觉正是前朝太子身上的那股龙气,同僚瑟缩着身子蹲在地上何止可笑,——真是,应该闭嘴!但在那时那地,访谈可没有多写。

到访谈完回到报社,我便想孙笑川了,何止是想他那么简单,我有种荒谬的直觉。他的身世必成一颗炸弹,迟早被点燃,成为新的报点。

“这人是哪招来的,温县县令不知为何竟比那总统还要吓人,没得天理。”同僚那话着实可笑至极,因为保守原则不该多嘴,便瞎扯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曾赶走麻匪强盗,自身有些杀气也说的过去。”我敷衍着说。

访谈的那天,他叫我去了他屋子,交给我一叠钞票,郑重的说道:“闭嘴”,还说希望我能多报道民情。但我也没能力去选择工作;他却叫我多写信给他,并且将民情告诉他。

我离开温县以后,就经常写信,又因关注的内容较多,说起话来不免的带些悲观,便信也不愿写了。经历的事情多了,更不愿在写信,有时想动笔去记录,却难以张嘴说事,这样的日子不敢说出去,别提写信寄给他。从他那看起来,更像是我被抓去蹲牢了。

嘴闭的时间长了,我更想起他,在我接触的人里,他是最善谈话的,使我启发的那个。有时我常常想:他的新式的治理,和蔼的态度对人对事,近到农人,深入其中,就是我们总编都不可能如此;大言而论,深入人心,总能解救世道。他的性格,在我的眼里与心里是伟大的,虽然他的故事没多少人知道。

他所说书的内容,我记录了一份藏在柜里,偷偷的翻看,将作为人生信念。不幸在前天被收了去,同僚皆学去用,不在特殊,恰巧总编登在报上。这下新的治理就人尽皆知,无人不谈。只有我仍紧闭嘴巴不愿多说一个字,不能背信弃义。每当被人问起看法,我就搪塞过去,仰面在夜空中瞥见他胖胖的脸蛋,似乎正要说出惊世骇人的话来,又令我心惊胆战,佩服的五体投地,于是点一支烟,在紧紧的闭上那令“厚颜无耻”之徒无比痛恨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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