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迎风顺流,估计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船工回答。
“好,你们再去盯着,千万小心。”
“是,老爷。”
后面那条船是张文冕安排的一帮亡命之徒,紧紧跟在后面,准备待我们进入芦苇荡,就伺机夺船杀人。他们走着走着发现前面的船突然不见了,吓了一跳,以为跟丢了,赶紧加速往前追,追了一个多时辰,都已经过了小杨庄渡口,才再次看见了前面船尾的赤红旗,终于松了口气。但是芦苇荡已过,大船放慢了速度,在开阔的河面上缓行,没有遮蔽之物就不好动手了。于是几人决定等日落之后直接把船靠上去,登船行刺。趁着月黑风高,杀完人把船凿沉,制造成意外事故,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日渐西斜,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几人加速前行,超越三桅红旗船,直接往前面一横,把大船逼停。一伙人头戴面罩,全都拿着刀剑,凶神恶煞地登上了大船。先把五个船工控制住,再去船舱里搜人,可整艘船都找遍了,发现船舱里空无一人。头目十分纳闷:人呢?赶紧押来撑船工头,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问:“船上的那一大家子人呢?”
“他……他们下船了。”
“什么?什么时候下船的?”
“在小杨庄渡口下的。”
我事先预料到那三个混混很可能是刘瑾派来监视我的探子,所以行到徐州时让丁丁偷偷下了船,赁了一匹快马,日夜兼程先赶到宿迁小杨庄渡口,重新租了一艘小船,并以黄绸为号,在渡口等我们。趁着在芦苇荡甩掉探子的那一个时辰,偷偷换了船。探子再回到小杨庄渡口的时候,这里停着上百辆船,已经根本无法再找到我们了。
几人跟丢了船,十分懊悔。任务没完成,只好再继续往前打探我们的行踪。
新船在大运河上顺流直下,总算进入扬州府境内。此处是储巏的家乡,他接到我的求助信后,命其子储灏率众护卫在此接应我,保护我的安全。离前方运河码头已不足十里之遥,谁知刺杀的探子又出现了,他们再次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在后面紧追不舍。我命船工全力加速往前急行,只要上岸就安全了。
命悬一线,眼看后面杀手的船越来越近,我实有些担心了,握着鞭子的手全是汗。走进船舱,知音紧紧搂着杨忱,也非常紧张,我赶紧上前安慰道:“夫人,别怕,快到码头了,一会儿让丁丁护着你和孩子们先上岸。”
知音点了点头:“老爷,未想到我们今日竟会遭遇如此大难,这帮穷凶极恶之徒紧追不舍,您千万要小心啊。”
“爸,前面有一支大船,正在向我们驶过来。”杨恒从甲板上咚咚咚下来船舱,向我报信。我跟着他走上去,一看过来的大船上打着一面番号,上书“储”字,总算见到救星了,赶忙命人将船靠向他们。
“船上可是杨廷和,杨大人?”储灏拱手施礼道,向我船询问。
“正是。”
“在下泰州储灏,家父储巏命我在此迎候杨大人,并全力护送您去应天府。码头距此不足二里,请大人速速上我的船,我护送您上岸。”
“多谢贤侄,后面有歹人追我,他们持有刀械,绝非善类。”
储灏一听,连忙对身边的侍从说:“快,命所有护卫全船戒备,速速搭好舷板,接小船上的人过来。”
“是!”侍从遵命。
我赶紧回舱搀着知音出来。舷板很窄,一次只能过去一人。我先让杨恒过去,接上杨忱。然后自己走了过去,回头准备接知音过来。知音小心翼翼,刚刚站上去,突然后面传来一众杀手的凶狠叫喊:“站住!别跑!”知音转头一望,那船歹徒手舞刀剑已经快要追上来了。吓得大惊,赶紧低下头看路,准备跨过来。谁料此时正遇风大,两船在运河之上颠簸,那木板也摇摇晃晃,并不稳当。知音心里又急又怕,一个踏空,掉了下去。
在场众人都惊得大叫:“啊!夫人!”说时迟,那时快,我用力挥鞭,甩过去将她牢牢缚住,她虽踏空,却被我死死拉住,并未落水,狠狠撞在船舷上,疼地大喊一声:“啊!”船上的众人赶紧帮我拉住鞭子,我朝知音大喊:“夫人,你抓紧鞭子,我拉你上来!”知音痛苦地点了点头,双手握紧了鞭子。众人齐力将她拉上了船。
小船上所有的人都快速上了大船,后面的杀手一看我们已换船逃离,且船上有重重护卫把守,已经错失良机,也不敢再上前了,只得放弃追杀,将船停了下来。幸好储灏及时接应,让我全家死里逃生。
知音躺在甲板上,我将她搂在怀中,她面露痛苦的表情,捂着肚子哀道:“老爷,我……我……”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哪里疼?”
“我肚子??撞到船上了。”
我见夫人受伤,一时情急,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丁丁当当和众人都担心地围在一旁,当当大呼:“老爷!不好了,夫人流血了。”
我一看知音身下印出一滩血迹,心想不好,赶紧将她抱起,在储灏的指引下,将她放到船舱的床上。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夫人,别怕。你忍一忍。等上了岸,我马上带你去就医。”
当当和瑶瑶打来热水帮知音清理衣物,我从船舱退了出来。心中十分担心,我很害怕知音有什么三长两短,也对这帮来路不明的杀手深恶痛绝,这帮目无王法的恶棍竟然对我这个朝廷三品大员一路穷追不舍,肯定不是普通的江洋大盗,必定是受人指使。幸好我早有准备,让人提前接应,不然全家皆凶多吉少。
储巏看我惊魂未定,安慰道:“杨大人,等上岸后我会尽快派医生为夫人诊治。扬州的驿馆已全部安排好了,等夫人无碍,我亲自护送您一路去南京。”
“多谢贤侄,今日幸好有你接应,不然我全家老小性命休矣。”我感谢道。
“家父与您同朝共事多年,又都是李阁老门下的至交好友,自该互相帮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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