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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苍来得隐蔽,离开时自然也带了十足十的警惕心,再度窜入了无人的小巷之中。大寒和小寒本要搀了楚恒上轮椅,可他却摆了摆手,执意要在这间雅室留到夜晚。

问及缘由时,也只说,想瞧一瞧入夜摊贩小吃、吆喝叫卖的热闹街景。

一壶茶从滚烫喝到温热,小二倒是殷勤地来添了两回水。小寒低眉窥探时,杯盏中水清而无色,怕是连茶叶味儿都不大沾的上了。

三人这才不慌不忙地出了茶馆,沿街向着京中最热闹的地方去。途中经过的漆黑小巷,瞧得小寒心底都不由地有些发怵,只好加倍谨慎地注意着四面八方的各种声响,以防那些亡命之徒。

楚恒却只是冷眼瞧着,神色晦暗不明。

闻听在西南时,珈兰独自一人入夜去寻了楚煜,这才在危急关头抓了根救命稻草,得了些人手可用。西南之事本就是楚恒算漏了林家的手笔,自己险些因毒丧命不说,更累得珈兰承了二公子煜的人情,还不知要如何归还。

一念及她在孤城中独行黑暗,心底便没来由地抽痛叫嚣。

分明她仍在鲁国时,这等担忧念想不过是虚无缥缈,不及今日万一。

木轮嘶哑地滚过石板长街,如同树枝在风中相互碰撞一般。两侧阴影中的屋瓦房檐缓缓向后而去,没入身后无尽的黑暗之中,再不闻其轨迹。

夜幕降临,低垂的天幕中稀稀疏疏地点上了几颗星,遥遥隔着月色长河,与大地相望。远处长街小巷,微黄的烛火灯光破开阴霾,滋尘世而长。

大寒和小寒无声地跟在楚恒后头,推着他一道步入光明中,步履亦渐渐缓和了下来。人群川流间,三人的目光几乎同一时间撞上了那名如玉少年。他一袭青色长衫,言谈举止间流露出一种儒雅之气,让人敬畏三分。

微风拂面,柳絮飘飘。

书生身材瘦削,并不显柔弱,反而是一种坚韧的气质。他的眼睛如同深邃的湖泊,面上温和地挂着笑,载了无尽的柔情蜜意,盈盈望着身畔的美丽少女。

好一对佳人才子,举世无双。

小寒眼瞳微缩,显然是为眼前景象所惊,不由地怔住了脚步。

少年郎似是心有所感,半侧了身回首望来,亦怔在了原地。

街巷的繁华与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得以宣泄。在无始无终的熙攘间,形形色色的面孔在灯光下闪烁着,朦胧了月色,跳动了繁星。

少年郎身畔的美丽少女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便撞见那名轮椅上久坐的三公子。她自是识得的,自幼养成的大家闺秀习性不容她思索,回身端正了身姿,朝着三人所在之处遥遥一礼。

可吕世怀却愣在原地,半步不离。

他眼中的神色有一闪而过的惊慌,随即又变作暗淡的星辰,闪烁着一丝幽光,渐渐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色,凝重而肃然。少年嘴角的肌肉无声地抽动了一番,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来,这才随着身畔少女的动作一道儿行礼。

没有楚恒的允准,少女屈膝的姿势一动不动,端庄大方至极,当真和这贫寒书生自成一对。古往今来的话本里,富家、官家小姐无一不爱寒门出身的才子,更何况吕世怀生得仪表堂堂,能迷了她的心神,并不出人意料。

楚恒面色稀松平常,好似瞧见了再寻常不过之事。大寒半垂了眼帘,晦暗不明间缓缓推动了轮椅,向着面前的一对璧人行去。

三公子面上挂着疏离的笑,眼神里弥漫了一股沉静的复杂,交织着理所当然的镇定、些微轻蔑的鄙夷,还有……对这般现实深重的无力之感。

“吕先生也在。”随着距离缩短,楚恒淡然开口问道,“免礼便是。”

他平静如常的语调,听在吕世怀耳中,却有几分质问之意。

“三公子好兴致,”少女头一个起身莞尔,容色清秀典雅,介绍道,“臣女失礼,这位是……”

眉如远山,斜斜的掠过眼,为她的面庞增添了几分娇媚。少女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摊了手缓缓移至吕世怀身畔,暗香浮动。

“相国小姐不必多言,我与吕先生是旧识。”楚恒打断道,回以一笑,“曾经……在西南时有过一面之缘。”

吕世怀闻言,这才缓缓直起了腰,收了礼,眸色晦暗不明。

“是了,”相国小姐微微思索了一番,颔首道,“先时家父前往西南时,世怀亦随行其侧。臣女听闻三公子一向身子不好,是而不敢轻易叨扰,尚未登门向公子谢过照拂之意。”

没了袍袖的遮掩,楚恒一眼就瞧见了吕世怀腰间那个熟悉的香囊。此刻,一切仿佛暴露在阳光之下,场上四人无一不是神色各异,唯相国小姐依旧维持着原先端庄的笑颜,宛如一株盛开的荷花。

相国小姐到底自小是在世家堆里长大的,面对天家权贵依旧落落大方,更是在言语上下足了功夫。他们二人虽说无心,可到底是走在了楚恒前头,如此先行了礼认错,一方面能博了楚恒的好感,一方面也为自己寻了个台阶,是为了自家,也是为了身畔的少年书生。

她自小伶俐,怎会瞧不出楚恒眼中的一丝厌恶之情。

再者,司马相国一向在朝中声名显赫,相国小姐借着自己父亲的名头同楚恒攀一攀关系,也不至于面上太过难看。

王家重颜面,她这一番上来就致歉的说辞,反倒让楚恒不好以他事开口,只好顺着往下几句,以作寒暄之好。

“小姐美意,我心领了。只是二位也瞧见了,我这身子一向孱弱不堪,最是怕见风、见人,便是在家中也一贯卧床不起的。今日稍得了些好,才使了奴仆随我出来转转……倒是凑巧。”

相国小姐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便是婉拒了自己乱攀关系的举措,顺带着也推了吕世怀的拜帖,封死了她的退路。

少女蛾眉轻挑,霎时有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法子。可还未等开口,一侧的书生便将她拦了下来,再度躬身行礼。

“微臣在西南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大人大量,予臣下一条生路。”

冲撞?

相国小姐难以置信地瞥了眼吕世怀,心尖儿一颤,满怀歉意地随之行礼,暗暗思索着解法。

“先生何罪之有?”楚恒话锋一转,笑面虎似的将问题抛了回来。无人知他心中所想,便是大寒和小寒随侍多年,也从未见过楚恒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

他……似有愠怒。

“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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